见众人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个个喊打喊杀的,褚乔暗叫不好,连忙高声说:“过冬的粮食,我阿娘愿意出钱采买。”只求快点舍了这口肉,保自己两人一身平安。
阿训娘本是被那些石头砸得有点懵,也不知道是不是伤了哪里。一言不发地蜷住。现在听了褚乔的话,立刻一跃而起:“给他们?!凭什么给他们?!”比猴子还敏捷些!
她一挺胸瞪着这些人,不管不顾地指着骂道:“你们今日眼馋呢,看我得了金,就故意如此这般。要不然,平日也不见你们这般对我不满的?左不过就是想贪我的金,故意说得这样厉害。要吓唬谁?你们快不要想了,今日就算打死我,也得不到一钱金!”
她话音刚落下。一个声音响起来:“哪个稀罕你们的粮与食。”原是为首的那个壮汉听到阿训娘这么说,很不高兴。再一想起前事种种,对阿训娘更加不满,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声。说:“吃你这种因贪生怕死不惜学猪学狗,无气节无羞耻之人的食物,污了我们的嘴!我们即是饿死,也不与你为伍丢人现眼!你今日就算是将那些金双手奉上,我们也不屑于要!”
褚乔意外,四望去,见虽然有那么几个有些犹豫不决,但竟然有大多数的男人都像壮汉这样,面露不耻之色。
这里的人,简直是…………
那种类似于‘不受嗟来之食’的气节?还真的存在过?褚乔见惯了无利不往的人。此时面对的这些人令她一时结舌。停了停才回过神。这些人,无非是因为阿训的娘对他们的恩人出言不逊,才会爆发的。连忙高声道:“我明日便去寻那位先生请罪。他要怪也只怪我们母女,不会怪你们。”
一听到她这话,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男孩连声应合说:“对对对,先生为人宽仁又明理,一定不会为此事就恼恨上我们。”
壮汉似信非信,想了想回头与村中那些人低声商议了好一会儿。才扫了一眼母女两人,粗声粗气地说:“最好能如你所言!便暂且让你们在这里停留一晚,等这件事了结,再谈其它!”
他说完便让开了一条路。
阿训娘被褚乔与男孩扶着,一瘸一拐地穿过人群。这一路,时不时有一二个妇人,用泥巴丢她。她却一反常态一句也不吭,任由她们。这到是省却了很多的麻烦,让褚乔松了口气。
三个人回到草屋。那个男人还醉着,打着山响的呼噜睡得昏天暗地。全然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
褚乔扶着阿训娘在草堆上坐下。细细查看她身上的伤。
阿训娘不停地小声嘀咕:“哼,看上不我的金?怕是给我说破了,没有脸罢。恐怕明日等我们请了罪,还会有别的由头等着我们呢。北人最是虚伪不过。又死蠢,什么气节,死了还有什么气节?!我不与他们一样傻,还看不过眼我。他们也配看?贱民!全是贱民!”
褚乔只当没听见,专注于手上,发现阿训娘身上其它的地方到都是皮肉伤。只是手臂上有一处露骨的伤处十分严重。只乎是对穿过去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真是万幸。
这个伤,似乎是在护着褚乔的时候,被快狭长尖锐的利石捅到了。
要是当时阿训娘慢一点,这一下肯定就砸在褚乔脸上。
褚乔想到,万一这个伤是落在自己身上,就算不去了半条命,脸也毁了。
这一失神,手中重了一点。
阿训娘痛得倒抽冷气,立刻骂道:“你这是要杀我呢!”
褚乔已经知道了她的脾气,由着她骂也不出声,只当没有听见。手上轻轻地继续给她清理。
男孩在一边小声同阿训娘说:“阿娘,你不要与他们置气。明日就跟先生好好地认个错罢。回来再跟村中人心平气和地讲讲。不然,要是真被赶了出去,你与阿训要怎么办才好呢?”
“我有金在身,还怕没有地方去?”阿训娘没好气地说:“等出了山,找处小城,置办些田产买个宅邸。等阿训长大了,再给她找个好人家。不知道过得多么安乐!没有你们,我们两个活生生的人,还过不下去了?……哎哟哎哟……我是占了你们多大的福气才活到今天的?!”一脸讥讽,觉得男孩没见识的样子。
“不是…不是占我们的福气…”男孩被说得脸红,嚅嚅说:“可是…你与阿训一走了……固然是能过得好…但……但……”
他‘但’了半天,想到什么,眼神一亮,连忙说:“但谁送你们出山呢?这魍魉山绵延有数百里,只有我们这一个村子。这么大雪的天,山路都被埋了,树木蔽日的走进山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阿娘你带着阿训要怎么出去?再者,万一遇到饿急的野物,可怎么办?还是在这里的好。”
说完见阿训娘听了皱着眉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说:“我以后,会孝顺阿娘的。”
阿训娘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稀罕。说:“我可担不起。”
说着摸了摸藏着金子的地方,盯着垂头清理伤口的褚乔发了一会呆。过了一会儿,换上和睦的表情,对男孩说:“这些事自有大人决断,你小小年纪就不要多想了。你快看看羊是不是饿了?”
男孩固然是还有话想说,也不得时机。只得出去了。
等她一出去,阿训娘连忙拉过褚乔,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摸了一遍,连头发都拨开看,从头皮看到脚趾头,看完蓦然一把推开她,厉声道:“你是不是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