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就想来倾诉的,不过,那时讲的是我的幸福生活,”贝蒂望着落地玻璃窗外街上熙攘的人流,表情平淡地说,“拖了一年再找你,讲述的内容完全不同了。”
转眼间春节过去了,一天,我忽然接到泽豪的电话,我们早就互换了手机号码,只是从未电话联系过。他清朗的声音第一次响在耳畔:“贝蒂吗?我是泽豪,我出差到徐州,我们见个面吧?”我脑子有点发懵,习惯了和他在网上淡如水的交往,忽然要来个现实大照面,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见泽豪之前我有点慌,几乎把所有的衣服换了个遍,照了无数遍镜子,粉饼颜色换了又换,口红涂了又去掉,去掉又涂上……
泽豪比照片上好看很多,一举一动都真诚可爱。吃饭时泽豪喝了点酒,他一直喋喋不休,说盐城,说徐州,说他,说我。我发现自己喜欢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笑容、声音、神态、装束……一切都那么舒服,像亲切的邻居大哥,像温暖的初恋情人。
吃完饭我带泽豪在云龙湖和彭城广场附近转了转,过马路的时候他很自然地轻轻揽着我的肩,我的眼睛刚好近距离地看到他性感的嘴唇。送他回宾馆房间,闲聊一会儿我就要告别,泽豪替我开门,开到一半又关上,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伸手拉门,泽豪握住我的手,一下把我抱在怀里,喃喃地问:“不走了行不行?”
泽豪身上有股淡淡的香皂和烟草的混合味道,加上他的呼吸,我几乎晕眩。迟疑的片刻,泽豪柔软的唇吻过来,我几乎化在他怀里……当他的手抚摸着我时,我恢复了理智,推开他:“你好好休息吧!我老公还在家等我呢。”趁他愣神的功夫开门走掉。那天晚上,躺在腾巍身边,我心里想的却是泽豪。
泽豪在徐州呆了一周,那天从宾馆他身边逃开后我们没再见面。要走时他给我发短信,问我能不能送他。我想那天他喝了点酒,现在清醒了,还要走,不会怎么样了吧,于是,我便赶到他住的酒店。敲门进去的时候,泽豪正在收拾东西,还没坐下就毫无防备地被他抱在怀里,要开口说话,他用吻封住我的嘴,而且,他的拥抱那么紧,我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根本无法推开……
那天,我把自己交给了这个既陌生又熟悉,既想接受又想抗拒的男人。很多人都说,女人一旦将身体交付给某个男人,便会开始依赖他。当泽豪乘坐的火车渐渐从我视野里消失后,我的眼泪掉下来。说不上到底为什么,是自己的不再纯洁还是对他有了心动和牵挂?还没走出车站,泽豪的短信来了:宝贝不要难过,我会每天都想你!
蓝莲花
【1】
“若莲,若莲……”
沧海之滨,烟水迷离。碧波荡漾之处,蓝光四溢,一朵蓝色水莲花冉冉出水,蓬瓣生辉。我伸手欲摘,却见蓝光顿敛,那莲花瞬间枯萎消逝,沧海水面一片昏黑。
“若莲,若莲……”一个声音,飘然轻忽,似远犹近。我转身,只见昏黑之间,一袭白衣,灼灼白辉,轻盈妙曼。是一个美丽女子,面目清秀,微笑娟娟。只令我惊讶的是她身上穿的却是古装,长裙及地,盈盈旖旎;广袖轻舒,漫姿翩翩。她的眉心有颗朱砂。
“你叫我?”我四下望望,没有他人。但我的名字不叫“若莲”。我姓何,叫何兰。
她微笑,不言。
“你是谁?”
她依然不言。微笑着轻袖抬起,伸出玲珑玉指,在我眉心轻轻一点。我立即一阵晕眩,待清醒时,直觉眉心隐隐生疼。再定睛看时,她已不见。四周,清风飒飒,阴寒袭来。我不仅顿生惊恐,提步,踩下去却如凌空,身子倾然坠下。我“啊”大叫——
这是哪儿?我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四下看看,这是我的房间,而我正坐在我自己的床上。原来,是一个梦。我大舒口气,定定神,倒下去,准备再睡。一看时间,下午三时。不能睡了,该做事了。
我所谓的做事,就是对着打字机无休止的打字。云轩也不知哪来的怪习性,说对着电脑就是写不出东西,所以,他的小说都是手稿,而我则成了他的专用打字员,兼修正编辑。曾经不愿意,我也嫌琐碎,那么多字,一个字一个字敲击出来,一天十几二十个钟头,我对他说,我早晚得变机器人。他说,你不做,我请美女MM回来做,到时,你可别炒菜不放酱油,尽放醋。没法,为避免家庭祸端,只好什么都一手全揽,逼上梁山了。不过,其实这样也好,他规定一定要成为他的忠实读者,所以趁打字就顺便阅读,也不用等出书了,半夜三经烘着书熬夜。特别最近他不知犯了哪门子邪门,竟写起鬼故事来了。半夜不看鬼故事,已经够鬼气氛了的,哪经得上鬼上加鬼啊。
伸伸懒腰,起了床。先活动活动筋骨,为下面的长时间工作做好预备。电脑里放上音乐,为了配合气氛,特选上一支幽幽的,溟幻如梦的音乐。音乐一起,我不知怎的,心底忽然象被什么蛰了一下。我不仅皱了皱眉,更奇怪,又忽然觉得眉心被什么蛰了一下,紧接着,我象中邪似的,一下子想起刚才那个梦来,清晰影像,闪现脑海。
要命。这是怎么回事?我自语。我对于梦,向来是夜梦朝忘,从不入记忆,也从不把梦当一回事。有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正常不过的现象了。至于那些说梦是先兆,梦有所指之类的说法,我向来是不相信的。二十一世纪的人,不信邪。
眉心又在疼。梦境清晰如生。我找了把镜子,镜里,我的眉心起了一个红点,不大不小,殷红,还似有血迹。我记起梦中被那个女子一点眉心生疼的情景。我有些发懵了。不会吧?鬼故事到我身上来了?不是,不是。不过是个蚊子咬过的痕迹罢了,哪用得如此大惊小怪。
我碰了碰那个印迹。要命,还真疼。死蚊子,趁我睡觉你咬我,看我不拿一喷灵喷死你,喷绝你三生三世!我边咒骂,边从抽屉里找药膏。好不容易找到了,忽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响在耳际:“若莲?”就我一个人,哪来的声音?还这么近。我一惊,药膏“啪”落到地上。回头,是云轩。我恼道:“要死,你进门没有声音啊?想吓死人你!”
“我没声音吗?嘿嘿。是你太专注了!若莲!若莲是谁?我的鬼故事里可没有这个名字。”他指着电脑屏上显示的两个字,问。我微怔,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打上去的?我没有打过的。梦境又浮现了,而且还真似有同梦境里一样的声音在轻呼:“若莲,若莲……”我的心蓦地一紧,有些惊魂,迷茫,对云轩说:“刚才,我做了个怪梦。”
“怪梦?什么梦,说来听听。”云轩兴致浓浓。他对收集利用素材最有一套,一个小孩子的一句话,经过他的加工,都能变出一个故事来。可我的梦……我忽然不想对他说,我说,忘了。
“你出去,我要工作了。要不,你自己来。”我作了个让座的动作,他跑得飞快,边说:“走了,走了。你继续。”
消去“若莲”两个字。但在消去之前,不经意在心底念了一声,心竟颤了一下。总觉得是好熟悉的名字,似曾相识,似自己的名字一般亲切,刻心。难道真有前生?它是我前生的名字?我疑惑的皱眉,眉心又疼了。疑惑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生长,快要控制整个大脑思维。我中邪了?我甩甩头,二十一世纪的我,相信科学不信邪。
【2】
搽了药膏,眉心那一个红印却不见好,更有扩大蔓延的趋势。疼痛也愈加明显剧烈,这一次在半夜里居然被痛醒。云轩说,可能细菌感染了,明天去医院好好看看。我咒骂,挨千刀的蚊子,我今生跟你没完。又充云轩撒娇,好了会不会留下疤啊,好难看的。云轩哄道,不会,就算留下了,看,在眉心,多漂亮的朱砂啊,我一定每天对着它看十遍。我笑,不行,要百遍。云轩点头,嗯嗯嗯嗯,而且看一辈子。我笑得钻进被窝,把眉心的疼也忽略了。
第二天,去医院。第一次来这家医院,规模不大,药味却很大。最受不了这种气味,赶快找个外科医生,想消消毒,配点药就走。
是一个女医生,四十来岁,知性,干练。凭直觉是个阅历深经验足的老医生级别的了。她用钳子拨了拨伤口,我喊疼。她问是怎么来的。我怔了一下,说是蚊子咬的,有几天了。
“这么毒的蚊子?咬小孩子成这样我见过,大人,我还第一次见。但看起来没有化脓啊,也不象细菌感染,真的很疼吗?”她脸上有些质疑,又拨了拨,我依然喊疼。
“她那不是蚊子咬的。”一个声音,冷冰冰的响起,就在屋里。但没有人敲门进来啊?我与医生同时随声看去,一个女子,修长身材,姣好面容,只是表情冰冷,目光清凉。一身白裙,最显眼的是右胸绣刺着一朵蓝色莲花。我看着她,有些恍惚,她,好似在哪里见过。蓦地,那日的梦境一闪而过,是她?我皱皱眉,遇鬼了吗?不信。眉心疼得厉害,我迎着她冰凉的目光,一下子,我思维混沌,惊恐,是她!我确定。她眉心那隐隐约约的朱砂,很淡,但我能看出。只是,梦中的她温柔亲切,此刻为何冰冷若霜?
我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有事吗?”医生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怎么说她的伤口不是蚊子咬的?不是蚊子咬的是什么咬的?”都说医生为了了解病情其因,总有许多问题的,这次,我算见识到了。
“你问她,她知道。”女子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蚊子咬的。要不,就是四脚蛇。”我说。
“你知道。只是你不肯面对。若莲。”女子慢慢悠悠的说,最后叫出“若莲”二字。我一听,全身象着了魔,是真的见了鬼了!她是鬼!我后退几步,惊恐的望着她:
“你是谁?我在梦里见过你!你究竟是谁?若莲又是谁?我不叫若莲,我叫何兰。”
“是啊,她叫何兰。”医生指着病历卡。
“你是若莲,你也知道你是若莲,只是你不肯面对罢了。若莲,醒醒吧。你已经走错一步了,回头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恐惧越来越重。我遇到疑惑就会皱眉,而这时皱眉的后果是眉心剧痛难忍,冷汗淋漓。
“到镜前去,看你的眉心。”女子说。
我走到镜前,往镜里一看,立即大叫一声,惊恐万分。镜里,我看见我的眉心成了一个空洞,那洞里,一片黑暗。我闭上眼,全身颤栗,喊道:“有鬼!有鬼!”
医生扶住我颤抖不已的双肩,问:“怎么啦你?”
“你看镜里——”我指着镜里,自己却不敢睁眼。
“镜里不就是你吗?”医生一脸困惑。看着我的眼神倒多了几分质疑。她大概在怀疑我是不是有神经病。
“你自己看吧。她看不见的。”女子说。
我挣扎在看与不看之间。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张开眼,朝镜里看去。黑洞,依然。但瞬间发生了变化,是一片碧波浩淼,烟水迷离之间,一朵蓝色水莲花冉冉出水,辉光满溢,正是那个梦中的情形。
“这是我的梦。”我说,“这代表什么?”这时,我已经不那么恐惧了,想找出答案,让我思维慢慢恢复正常,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