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事开始发生了,穗儿居然没有再被关禁闭。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庭院里逛来逛去,父亲不理她,居然连明魅也不理她。
怎么自己当个小姐当得这么憋屈呢?满肚子委屈的穗儿正巧碰见了下人小桩子,一把将他拎起来,拖到小树林里去。
“说!”
手里还端着热水盆的小桩子吓的把水盆举到头顶上,“小姐!怎么啦!你让我说什么呀!”
“你天天给我爹打洗脚水,你听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我怎么听说我爹要把我嫁人了!”
“您说这个呀!府里除了你谁都知道了!都给你准备嫁妆呢!是呀!今秋下嫁何员外长子,何清远,你不见过吗?”
“为什么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这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军早给你安排好了!”小桩子说到得意处还不忘调侃两句,穗儿气急,都是平时对这些下人太仁慈了,居然连小桩子都来笑她。
“连你也嘲笑我!”穗儿一脚踢翻了小桩子手里的水盆,小桩子愁眉苦脸的惨叫连连,“哎呀!小姐使不得呀!这是老爷的水!”
穗儿怒气冲冲的冲到前厅,今儿个非得把这事理个清楚不可。前厅里将军正和明魅商量着什么,两个人神情凝重,她可不管,一定要找父亲问个清楚才行,“爹!爹!到底怎么回事啊!”
穗儿看看父亲,又看看明魅,父亲放下手里的资料,叹息着看她一眼,“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我听说我要嫁人什么的……”
穗儿偷偷看了眼明魅,好啊,明魅,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八成是真的是任我嫁人了。穗儿正在暗自神伤,哪知将军接下来的话才真正叫她如堕寒渊。
“是啊,不过日子改了。”
“改了?什么时候?”
“明天,免得夜长梦多,早早办了早放心。”
“明天?”
将军看着她,双眼疲惫,穗儿这才发现父亲竟然已经这样老了,他的头发灰白,几乎没有一根黑头发。这些年征南闯北,父亲早已耗尽了他的文韬武略,他不是王朝的守卫者,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罢了。
穗儿的火气熄灭了,她无法违逆这样的父亲。她喝了口茶,改变战略,决定苦口婆心的规劝自己的老父亲收回成命,她刚张开嘴,刚准备阐述自己的论点,就有下人来报,“高公公来了。”
高公公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陪同皇上来将军府的贴身太监。
将军和明魅对望一眼,如果真的被他说中了,那么这将是他们此生最大的一场战役,如果败了,那牺牲的将是穗儿此生所有的幸福,但是他们能赢吗?
席云开叹息着闭上眼睛:“叫他进来吧。”
高公公带来圣旨一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席云开将军有女穗萍,年方二八,清理绝伦,甚得朕之欢心,特宣召入宫,封为席妃,即刻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宣完圣旨,房间里寂静的可怕,却不见有人来领旨。
明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他紧紧的捏紧拳头。一丝刘海遮住了眼睛,世界在晃动。
若说放弃穗儿,让她快乐,他可以忍得,但是让穗儿嫁给那个六十有余的老皇上,任人玩乐,他无论如何忍不得。
席将军仍旧跪着,所有的事情都被他言中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只要明天过后,穗儿嫁给了何清远,一切便可尘埃落定。他不必违抗圣旨,穗儿也可以平安喜乐,可惜偏偏造化弄人。
老将军捏紧了拳头,最后一场战役打响了,这一次不再是保家卫国,而是为了女儿的未来。
老将军眼角噙着泪,伸手接过了圣旨,“臣接旨。”
穗儿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高公公走后,父亲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他望着女儿天真无邪的面孔,眼睛里满满的尽是慈爱与不舍。
“爹,我……我……”穗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件事却十分确定,“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老头呢!”
“穗儿,我多年将你藏在闺中,尽量不让你出门,就是怕有一****的美貌会累你受苦,王朝混乱,天下异动频繁,爹只希望你能够做一个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人,快乐度过此生。”
穗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吓的慌了手脚,“爹,您的意思是……是我要嫁给那个皇上吗?”
“不会的,你不会嫁给他。”
明魅阴冷着脸,冷冷的说。
明魅将穗儿拉到自己的身边,抬着她的脸认认真真的对她说:“除非我死,否则谁也不能伤害你。”
那一刻穗儿分明看到明魅的眼睛里坚硬如铁的关切,那种不可动摇的决心,一瞬间融化她的心。
“嗯!”
“你能怎么办?难道想抗旨不成吗?”
穗儿的眼睛痴迷的望着明魅,只有嫁得明魅,此生方可无憾,其他别无所求。
“三军部队还驻扎在城郊,应州,同德的兵力雄厚,皇帝昏庸无能,荒淫无道,只要您一声令下,必然群雄响应……”话未说完,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明魅的脸上多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燃烧。
将军冷喝:“你忘了你发过什么誓言吗?”
明魅猛然想起前几日在城郊的时候,将军让他发下的誓言。历历在目,触目惊心。第一条:忠君。明魅心下骇然,永远不可起逆反之心。
今日他的失言将永远留在席云开的头脑里,也许他在席将军心里的印象会因为这一句话而发生逆转,明魅多年的苦心经营将会毁于一旦。明魅越想越觉得心惊,他的眼角抽搐,一股隐藏多年的恨意突然蓬勃而出。
穗儿瞧见形势不对,立刻护在明魅身前,“爹!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将军叹息一声,“罢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
穗儿和明魅不敢再多言,两个人默默的转身离开,待他们出门,将军立刻将房门关上,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快速的拿出纸笔,谋划起来。
穗儿和明魅无声的走在竹林小路中。
月色清冷,深秋的风彻骨的寒。
明魅将身上的长衫褪下,轻轻盖在了穗儿的身上。
穗儿咬紧嘴唇,她真希望自己就这样趁着夜色随着明魅私奔到天涯,放开这些纷纷扰扰,他们清净的竹篱茅舍,泛舟湖上。
“明魅,我……”可是她说不出口,穗儿知道他的志向,她不忍心对明魅提任何要求。明魅又何尝不知穗儿的心意呢,但是他无无法给她任何承诺,甚至任何希望。
既然生是她的哥哥,那么此生也只能是她的哥哥。
他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如果必须在两者之间选择,他只能选择后者。
明魅轻轻拍了拍长衫,给了一个残忍的回答。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对不起。”
明魅从穗儿的身边飘然而去。穗儿看着明魅决然离去的样子,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为她转身。
穗儿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心烦意乱,她并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一个黑色的人影掠过,猛地在她的脖颈上狠狠一敲,穗儿瞬间倒地不起。
在夜色的掩映下,来人快速带着穗儿消失在树林里。
一切悄无声息。
次日早朝,满朝文武大臣均罗列两旁,声势浩大,金銮之上,皇帝神采奕奕的坐在龙椅上。这是三个月来皇上第一次出现在早朝之上。
皇上的眼睛掠过一应大臣,最终定格在了席将军的身上,皇上摸着自己的胡子,心情看起来十分愉悦,“席将军,穗儿近来可好?差不多也该安排穗儿入宫了吧!”
“禀陛下,穗儿已经不能入宫。”
席将军斩钉截铁地说,皇上猛地弹起来,睁大双眼:“什么?”
“因为穗儿今早已经嫁给了何员外之子何清远,此时怕已拜堂成亲。”
皇上脸色大变,“你!!你!!你敢违抗圣旨!!好啊!席云开,你果然没将朕放在眼里,连朕的话你都敢违抗!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皇上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拿下!”
兵部尚书立刻出来阻止,“皇上息怒!将军一生征战沙场,杀敌无数,保家卫国,乃是国之栋梁之才,千万要三思啊!”
皇上冷笑:“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将军手握兵权倒是敢理直气壮的顶撞于朕!狂妄自大!这天下是你的还是朕的!来人!给我拉下去,收回兵权!”
皇上怒气冲冲的将面前的奏折全部丢到下面去,他气的不行,呼吸困难,一旁的高公公赶忙挥手,“退朝退朝!”
皇上顺着气,手指颤抖:“李全德!你!立刻带兵去把席穗萍给我带回来,否则的话带着你的人头来见我!”
李全德吓了一跳,立刻领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