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宜想着想着,竟然靠在软塌上就睡着了。寻芳将杨贺安顿好,转过身看了一眼顾嘉宜,叹了口气,想摇醒她,手却突然在空中停住了。
无形的空气间,突然幻化出黑色的身影,长袍挺拔,黑色的面具遮了半张脸。
开口便是低沉清淡的声音,“寻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她来这儿?”
寻芳心头一紧,慌忙跪了下来,“主上恕罪,奴婢只是,只是……”
顾嘉宜朦朦胧胧地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荣景,你怎么在这儿?”
没有人回答,再一看,眼前哪儿有荣景的身影。
“咦,好奇怪啊,寻芳,我明明看见荣景站在这儿的,怎么眨眼就没人了呢?”顾嘉宜坐起身,迷迷糊糊地问道。
“主子,您是看错了吧,主上没在这儿。”寻芳边说边扶着顾嘉宜起来。
顾嘉宜愣了愣,说道:“杨贺怎么样了?”
“喝醉了,奴婢扶他去床上睡了。”
顾嘉宜点点头,看着寻芳在烛光掩映下苍白的脸色,越发肯定刚刚荣景来过,只是,他来这儿干嘛呢?
“杨贺他真的没事吧?”顾嘉宜心里有些忐忑,荣景应该不会害杨贺吧?要是杨贺出了事,她的计划可就全打乱了。
“杨公子没什么大碍啊。”寻芳抬头看了几眼顾嘉宜。她心里一直在纳闷,为什么自从第一次,主子和杨贺相遇,主上就突然出现,说不准主子和杨贺再见面,这一次她看主子神色匆匆,料定主子肯定是有事找杨贺,所以不敢阻拦,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哪料竟会被主上发现,也不知道主上为什么就那么不愿意主子和杨贺见面呢?
顾嘉宜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跑去房间里看了几眼熟睡的杨贺,这才回了顾府。
第二天,她便让寻芳去查杨贺的底细。
寻芳回来告诉她的结果,竟让她大吃一惊。原来,这杨贺不是别人,正是二姨娘想将她嫁去的杨员外的儿子!天啊,能不能不这么巧啊!
杨员外的家庭,顾嘉宜已经听二姨娘念叨过不下百遍了。杨员外岂止是皇商会的成员,其叔父还是皇商会的长老呢,看来这次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可是,因为二姨娘的缘故,顾嘉宜同杨家毕竟有些尴尬,要怎么样把握好分寸,的确需要思忖。
再说那杨贺,自小体弱多病,小时候患了恶疾,导致腿脚行动不便,现在虽然能够独立行走,但毕竟不能和正常人那般稳当地健步如飞。虽身有疾,但杨贺自小聪颖过人,过目不忘,年方十七,便和家中请的名师练习辩论,已经能将师父辩的甘拜下风。
看来,杨员外说他儿子若不是身有疾病,怕是能赴京中状元的话,确实不是虚言啊。
杨贺因为考不了功名,便寻思着自己做生意,同自家舅父借了银子来开了闲客小居,谁料却又做不下去了。
顾嘉宜想了一会儿,说道:“寻芳,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我们干脆挑明了吧,我们就和杨贺一起,将袁氏母女的茶水铺斗败!”
寻芳自然是知道顾嘉宜的打算的,也是无条件支持她的,只是主上那儿,似乎有些难办,“主子……”
顾嘉宜看着她,“怎么了,寻芳,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寻芳连忙又低下头,“奴婢没有。”
顾嘉宜虽觉得寻芳有些奇怪,可是眼下又来不及细想,当下便匆匆赶往闲客小居。
她到的时候,正有人从里面搬东西出来。
顾嘉宜急忙跑到内室,将杨贺拉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杨贺失神的眼睛逐渐聚焦在她身上,突然慌忙挣开,“这位姑娘,男女有别,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顾嘉宜有些失笑,她今天没穿男装,但也不至于连样子都认不出了吧。他还说什么“男女有别”,这个朝代,婚前的男女之防已经很松很松的了,他还死守着这些陈规陋习,到底是读书读傻了,还是人本身就迂腐啊。
“你竟然认不出我?”顾嘉宜没好气地说道。
“这……”杨贺愣了半天,“姑娘,恕在下眼拙。”
“你还记得红鸡蛋不?我是你顾兄!”顾嘉宜双手抱胸,瞪了他一眼。
“顾兄?”杨贺的表情有些勉强和震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今天怎么打扮成了姑娘?”
额,顾嘉宜真是有一脚踹死他的冲动!
“不是我打扮成姑娘,而是我本来就是女的!”她几乎急的跳脚了。
杨贺又是愣怔住了。
“好了好了,别像个木头了,你赶紧让那些搬东西的人停下来。”
“我这个店已经开不下去了。”
“我来想办法,让东市那家茶水铺倒台。”
“是我自己经营不善,怎么怪得了别人?”杨贺有些严肃地看着顾嘉宜。
“真是个呆子!”顾嘉宜丢下他,跑了出去。
做生意要想赚钱,除了自身条件之外,把竞争对手杀倒,也是很重要的事,如果竞争对手没有严重威胁到自己便也就算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可不能坐以待毙了,不然就只能死路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一种大境界。杨贺连这种道理都不懂,还想开店?
“各位,各位,都停下!”顾嘉宜冲着那些搬东西的人喊道。
“你不要胡闹!”杨贺跟着追了出去。
顾嘉宜突然觉得头痛不已。杨贺怎么是个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最初判断了,这个杨贺究竟能不能当她的庇护人?
“你就忍心看着铺子关门吗?”顾嘉宜做着最后一丝努力,她非常希望杨贺能振作起来,和她并肩作战。
杨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对正看着他的掌柜摇了摇头,掌柜又对那些搬东西的使了眼色,那些人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顾嘉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由看着杨贺笑了笑。
杨贺走向她,正要说话,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口中涌出白沫,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