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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最后一关,生死轮回

樱花的花季很短,在阳历的三月开放,不到一个月,樱花花瓣便婉转而下,迎来了凋零。

一年一个轮回,花瓣凋落,芳香犹在,就像刚刚逝去的青春还残留着淡淡的回忆。

樱花象征着纯洁的爱情,更蕴含着青春的气息。有的樱花是花叶齐放,而有的樱花是先开花后长叶,这主要还是根据樱花的品种和花叶生长的合适温度而定。

樱桃花下送君时,一寸春心逐折枝。十八岁的那个晚春,高中时光里的最后一个春天,曾在樱花树下默默祈祷的稚气少年,曾在樱花树下人面桃花的欢脱少女,往事萦绕在侧,一点一点在杨亦侠面前浮现。

十八年前,柳夕颜出生在一个樱花开放的时节。而十八年前杨亦侠出生的时候,正是樱花纷纷凋落的时节。或许正是如此,一端在彼,一端在天,如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如盛阳之下的淅沥雨,花与叶,光与雨,永不相见,永难共存,他们注定错过。

“誒,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上课快要迟到了,快跟上!”

“你刚刚说谁是大妈呢?小心我等下不借你英语笔记哦。”

“今天的功课不多,别老天天宅在教室,跟我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吧。”

“周末快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呢?别告诉我,你又想天天宅在家里吧?真是死性不改。”

往事历历在目,那条樱花小道,是每天上学放学必经之路。每个清晨,每个落日,每个布满星星夜晚,他们都曾一起度过。有过欢笑,有过泪水,但更多的是成长路上的美好回忆。

杨亦侠微闭着眼睛,嘴角噙着微笑,一行清泪缓缓涌出泪腺,夺出眼眶。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最痛苦的不是彻底的决裂,而是没来由的无疾而终!

“柳夕颜,你是柳夕颜吗?”伫立樱花树下良久,杨亦侠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白衣身影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此时的杨亦侠已然丧失了理智,迈开步子向前追去,但他越是追赶,那身影离他越是遥远。

这白色身影如同一个鬼魅,在杨亦侠前方阴魂不散,而杨亦侠却始终抓不到那模糊的身形。

从始至终,耳畔再也没有响起那道冷峻声音,杨亦侠心中尚有的最后一丝清明提醒着他,这第三关的通关条件,到底是什么呢?

那年月,那微风,那片落花雨。忽然,空中下起点点细丝,残留着暮春之意境,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击打在樱花树的花苞上,枝叶上,飘飘洒洒,空灵而下。

白色身影停下了脚步,在杨亦侠视线五米外的一棵樱花树下,静静伫立着,留下一个窈窕熟悉的背影,不曾转过身来。

雨中的樱花,樱花上的雨滴,完美地混为一体,难分彼此。杨亦侠伸手接住一朵落英,捧在手心里,就像捧着一个不算久远的梦。轻嗅花香,追溯旧日时光,独自沉醉在回忆里。

那树枝上的樱花越落越多,在风中,在雨里,时而低声浅唱,时而窃窃私语,花与树,花与花,花与人,擦身而过间,花瓣无声地落在地上。

一片花瓣落在身上,杨亦侠右手的破尘剑忽然抖动起来,闪着红色的光晕,像是在提醒杨亦侠前方有危险。

“悠悠天地之间,你我都是过客。放下心中的执念,才能抵达净土。”杨亦侠前方的白色身影突然开口道,声音温婉恬淡,如湖中青莲纯净无暇。

“你是,柳夕颜!我记得你的声音,对的,绝对错不了。”杨亦侠近乎癫狂,“你说的不对!人生在世,若心中没有个执念,那活得该有多无趣!”

“一切都是梦境,现实与虚幻从来都是一体。你所追求的,也只不过使一场梦而已。”那声音回复道,依旧温婉恬淡,却带着一丝哽咽。

“不,即使命运无常,我也想要做最真的自己。仗剑江湖三尺剑,我命由我不由天!”杨亦侠虎目含泪,手扶在樱花树干,手指卡进树干皮层,伴着雨点,樱花纷纷落下,周围翻滚着一大片花海。

“小心!”就在杨亦侠要起身的时候,柳夕颜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担忧。

轰隆一声,似雷暴经过,如银龙般的闪电击中那道白色身影,柳夕颜逐渐消失在杨亦侠眼前,樱花小径仿佛也走到了尽头,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向杨亦侠袭来!

“不!”话音未落,杨亦侠就被黑暗吞噬!

无声无息,无色无味,但却拥有着难以抵抗的魔力,手中的破尘剑滑落,半跪在地上的杨亦侠陷入了昏迷。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吗?

独自活过,再独自死去。既然最终的结果早已注定,我们为什么还要踽踽前行?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这段岁月看似漫长,然万物犹有竟时,蜩与学鸠,朝菌与大椿,最终都会消失于历史的尘埃中,小年与大年,又有什么分别?

杨亦侠忽然觉得很累,一下子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强烈的光线刺激着他,睁不开双眼,也懒得张开,平静的躺在樱花道上,任由一瓣瓣落花凋零,覆盖在自己沉重疲惫的身躯上。

我本以为,凡是付出都会有回报,凡是努力都会有收获,但是如今看来,现实是如此地残酷,如万年的玄冰,冰寒刺骨,容不得一丝温情,难感受一点温馨。不仅如此,梦想和现实间总有差距,这差距哪怕只是一线之隔,就让多少人一生都不能遂愿,郁郁而终。

珍贵的情谊破裂,爱在心口难开。只身万里远离亲人,相见却不能再见。亲近的师父师弟被人嘲讽,修为低微被人无情耻笑。万年难遇的废柴体质,难以触摸的惶恐未来,这么多压力打击一下子狠狠动摇了杨亦侠的道心。平常看似大大咧咧的性格,实则是柔软内心的一道屏障,一旦这道屏障被突破,里面必定一片荒芜!

生,为何而战?

悲观负面的情绪如乌云般围绕在杨亦侠的身侧,由远及近,从他人到己身,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杨亦侠的意识,杨亦侠深锁眉头,面容僵硬,想要挣脱,却被那片黑雾阻隔,丧失了睁眼的动力。

都说世间万物,众生平等。但为何偏偏要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只因为你是新手,就要被所谓的前辈欺凌,只因为能力不足,贫瘠的自尊就会被狠狠践踏,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我还能再相信谁?

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被温柔对待,不是所有的柔情都能有所依托。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杨亦侠没有察觉到,此刻他体内的生机正在一点一点,抽丝拨茧般地消逝,而生机全部消失后,就是死亡!

“醒醒…醒醒…”冰冷的黑暗中,杨亦侠依稀还能听清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唤他。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沧海之明月,如蓝田之暖玉,温婉迷醉,震慑人心。听到这个声音,杨亦侠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空中。杨亦侠虽然全身动弹不得,但是还没有丧失思考能力,在心中摸索着,这不是柳夕颜的声音,这个声音是谁的?

“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很多经历没有体验,很多梦想没有实现,你就甘心这么放弃吗?”那星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焦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甘心,但是面对这个冰冷世界,我是不敢再用真心了。”杨亦侠心灰意冷,疲惫地答道。“你是谁,我现在真的很累,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清楚你是谁!”那温婉女声略带愠色,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生命只有一次,怎可轻言放弃。你不光是为自己而活,从你出生算起,就接受着家人的疼爱,师长的厚爱,朋友的关爱,这份责任你是逃不掉的。”

杨亦侠心神一震,想起之前在快哉堂的屋顶上跟宋一剑的对话:

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肩负着各自的使命,你可以去逃避,去无视,但你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

“我怎么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呢。谢谢你,谢谢你在黑暗中向我伸出援手。我懂了,既然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就一个人,一把剑,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一语惊醒梦中人,沉睡的那几分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听了那个陌生女子的劝解,杨亦侠的道心再次确立,陡然睁开双眼,一声清啸,火红的、泛着炙热光芒的破尘剑破空而来,撕裂杨亦侠眼前的黑暗,撕碎悲观消极的情绪!

一道精光从杨亦侠眼中射出,张开双臂,满地的花瓣迎空飘去,在那一瞬间,黑暗被驱散!

原来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都是来自杨亦侠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心魔。杨亦侠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刚才那个陌生女子相救,杨亦侠可能真的会殒身于此!

眼前的场景再次转换,蓝色光华流转下,杨亦侠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异度空间,散发着神圣光芒的人门!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杨亦侠,逍遥门紫竹峰大弟子,不知道姑娘芳名,他日好做报答。”杨亦侠强忍好奇,对着虚空中高声说道。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来到这《剑神诀》的结界中,在他最关键的时刻,帮他解围过关。

“你叫杨亦侠,好的,我记住了。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那星辰般的声音远去,于此同时,还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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