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卫氏酒楼门口,几个身穿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磨磨唧唧的在门口楼作一团,吐着酒气说着互相道别的话,或许是因为挡得时间比较久了,这时,另一伙人从街道边拐出来,便阴阳怪气的喝叱了那几个外门弟子几句。
这些年轻人个个背景不凡,又喝了不少酒,正是头脑不清、胆气最盛之时,哪里受到了这伙儿身份不明之人的喝骂。
于是这些年轻人纷纷围拢了上去,一开始只是谩骂对方,很快双方由谩骂升级到了动手,最后不知谁先动了兵刃,这下如同引爆了炸药桶一般,一时间,大街之上,各色法剑的光芒不停的闪现,大片的鲜血将街道染红。
“打死人了!”那伙身份不明的人瞬间倒下了几个,不知生死,其余几人四散奔逃,大声呼救。
早就暗伏在侧的执法堂弟子忽涌而出,迅速结成阵势将双方团团包围。
在一处茶楼上,亲自导演了这一出好戏的上官宏,看到这一幕后,方才施施然的渡步出了茶楼,来到了众人面前,大手一挥,“这帮混账东西,竟敢当街斗殴杀人,统统给我拿下,押入执法堂大牢待审。”
这一下,那几个年轻的外门弟子酒醒了大半,知道闯了大祸,不由纷纷大呼,“冤枉啊,执事大人,是对方先动手的,我等皆是自保啊。”
“大人明察,是对方挑衅在先啊,而且我等也没下死手,只是想教训对方一顿,谁知竟这般不经打。”
“大人,我叔是灵兽阁的长老,请大人给个面子,放我等一马。”
“大人,我父是巡城司袁长老,和你们执法堂是一家人啊。”
上官宏冷笑一声,看着这个声称自己是袁长老之子的膀大腰圆的年轻人,心下暗道,劳资布了半天局,抓的就是你。
“带走!”上官宏冷酷一笑,亲自看着执法堂弟子将这帮人带走。
随后,留下的几个心腹将那几个生死不知的不明身份之人,抬到了一辆封闭的马车中,待一路行到城外僻静的义庄之后,那几个装死的不明身份之人皆换了身衣物,悄悄的溜走了。
上官宏的心腹又往马车上装了几具刚刚处决的死囚尸体,用法剑在尸体上乱戳一通之后,便驾着马车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执法堂的停尸间。
这时候,正在家中修炼的巡城司袁长老已经得知了爱子被抓的消息。
由于修真者大多年轻时更注重于修行,因此,很多都是突破金丹之后,才考虑个人问题,找个双修道侣,一方面在漫漫修行路上互相扶持,一方面也是考虑留下后代,继承自己的血脉。
袁长老便是这样的典型,由于是老来得子,不免娇惯了些,但由于有自己的照拂,倒也没出过大的差错,一路平安进入了太虚宗的外门,如无差错,在自己为其设计的道路上,随着慢慢的修炼积累和等级的提升,顺理成章的晋升内门弟子,然后在服用筑基丹成为精英弟子,若是运气好,也可能在核心弟子的圈子里转上一圈,然后结成金丹,外放为镇守积累资历,过个一两百年,等儿子资历积累足够后,自己再运作一番,把他调回塞入某个权力大油水大的部门,自己也就放心了。
可是,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袁长老的设想全部打乱了。作为一个在巡城司干了多年的老油子,简单的从这一条消息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心中隐隐升起了警惕的感觉,这是在有人针对他。
这时,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匆匆的闯进了书房,拽着袁长老的衣袖大声哭喊道,“我儿定是无辜的。老爷,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啊。”
袁长老阴沉着脸,拂袖喝叱道,“休得呱噪,那也是我的亲生血脉,我岂能不急。但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一介妇人就不要给我添乱了,我自会处理好的。来人,扶夫人下去休息。”
几位丫鬟连忙连拉带劝将中年妇人扶了出去。
袁长老冷哼一声,对这位妇人的哭喊之声并不在意。当初,袁长老结成金丹之后,选择道侣之时,便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内门弟子为妻,只是时光冉冉,当初的娉婷少女由于终究没能筑基成功,容颜逐渐衰老,亦渐渐失去了袁长老的宠爱。加之,袁长老又纳了几房小妾,就更不把这位原配夫人放在眼中了。
虽说,妻妾可以再娶,儿子也可以再生。但修真之人,因血脉资质不同常人,诞下后代的几率小之又小。再加上儿子终究是下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付出的感情尤其深厚,失去了足以让人痛心疾首。
所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儿子也是必须要救的。
心中打定了主意,袁长老便放出丈余长的飞舟,一步踏上之后,驱使着朝着执法堂望仙城驻地飞去。
飞舟化作一道虹光,所过之处,天空之中闪过诸多禁制的光芒,但袁长老身为巡城司的高层,自然拥有望仙城内上空的通行权,几息之后,便一路畅通无阻的降临到执法堂驻地门口。
作为太虚宗一大强力机构,无论执法堂在太一山脉中的总部,还是分散于望仙城及其他分支仙城的驻地,都是不容侵犯的。
到了这里,身为望仙城强力机构巡城司高层的袁长老,也不敢造次,只得依着规矩,先到执法大厅向执法堂的弟子简要了解一番事情经过,得知自己的儿子酒后与一伙人起了争执,在随后的斗殴中,杀了对方一人。而一调查,对方亦是外门弟子,现在这个事件初步被定性为同门相残,而自己的儿子更是被扣上了擅杀同门的帽子。
这个罪名可就有些大了,若是坐实的话,轻者流放魔窟,终身不得回,重者可直接斩杀,明正典刑。
无奈,为了保住儿子一条小命,袁长老只得来到执法堂的值守房,向门子投下拜会负责此案的上官执事的名帖,然后在会客厅内耐心等着上官宏的召见。
执法堂的仆役见其身着长老服饰,倒也不敢怠慢,除了迅速将他的名帖递上去之外,还端茶递水小心伺候着。
只是名帖递上之后,茶水都换了好几回,也不见有个回话,饶是袁长老养气功夫深厚,也是心中怒气渐升。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巡城司的长老,见你一个执法堂的执事都这么难么?很好,你一个小小执事,还想拿捏老夫,你既然给脸不要脸,也莫怪老夫不留情面。哼,执法堂的长老,老夫也是认识几位,到时候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袁长老跺了跺脚,大步走出了执法堂驻地,驾起飞舟,朝着太虚宗山门执法堂总部赶去。
见此,在会客厅内服侍的仆役迅速来到了一处小院,见到了优哉游哉就着小菜、喝着小酒的上官宏,向其禀告了袁长老离去的消息。
听罢,上官宏冷笑一声,面不改色的挥手让仆役离去,心中却在暗自嘲笑,“哼,这老匹夫定然是想找与之相熟的执法堂其他长老来压我,这点小心思,劳资早就猜到了。在他来之前,劳资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知了各位长老,这次的事情,让诸位长老卖我一个面子,谁也不许参合,让某全权处理,诸位长老都已经答应了。他此去正好也可让他死了这条心,只能乖乖的坐下来跟劳资谈。”
果不其然,袁长老跑了一夜,连着找了好几个相熟的长老,就连只见过几面的都没放过,不过这些长老不约而同的派出道童告诉他,我等已经闭关修炼,暂不待客,请客人待我等出关之后再来,至于何时出关,也许明天,也许七、八月,也许三年五载,谁也说不准啊。
到了此时,袁长老心中一片冰凉,这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只要对方有心,一个小小的执事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他有心去找卫家出头,却转眼又想到,那卫家老祖虽是元神真君,担任灵兽阁阁主一职,但向来与担任执法堂堂主的天河真君关系冷淡,双方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既然执法堂对自己出手了,哪里又会在乎灵兽阁的情面。无论实力、权势还是地位,天河真君轻松甩出卫氏老祖天灵真君八条街去。何况又是自己理亏在先,天灵真君必不会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而自讨无趣。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袁长老长叹一声,怏怏转回执法堂望仙城驻地,递上名帖之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会客厅中等人。
这一坐,就是一夜。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才有仆役过来,将袁长老带到上官宏的签押房。
“哈哈,原来是巡城司袁长老大驾光临,快请坐,袁长老一大早过来,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上官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袁长老,嘴上虽然说得客气,但身子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这个举动是既没有礼数的,充分表达了上官宏对袁长老的蔑视。
但早已有所觉悟的袁长老低声道,“上官执事,老朽昨夜就已到了。不知老朽那孽子犯了何事,执事可否卖老朽一个面子,在审讯之时斟酌一二。”
上官宏并不接话,反而对那仆役喝道,“你们怎么搞的,袁长老这等贵宾来了,也不及时通知我一声,反而让袁长老坐等一夜?哼,下次再犯,尔等也不用做事了,下去吧。”
那仆役面色平静的躬身而退,显然这等黑锅也是背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