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崇昏迷期间,房内进来两个山庄弟子,在简单的看了几眼尚未苏醒过来的叶崇之后,便径直坐在茶几边上,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小七,你我都落选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么?”一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灰衣少年一边与同伴闲聊,一边随意的摆弄着手中的鲨鱼皮剑鞘。
“五哥,昨天我从太虚宗遴选大会上出来后,有个无相门的长老给我了一块初选木牌,待此间事了后,我准备去无相门碰碰运气。”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腼腆的挠了挠头,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乌铁木牌,用手摩挲着木牌上面那弯弯曲曲的铭文。
“哎,太虚宗遴选大会入门九关,小七你过了五关,修行资质又是六品中等,虽说入不了太虚宗的眼,但加入无相门还是绰绰有余的,说不定发挥好了,还能一步登天直接成为无相门内门弟子。而老哥我就不行了,第三关就被淘汰了,修行资质仅仅是七品下等,无相门是没戏了,只能去沧澜剑派这种三流宗门混日子。”灰衣少年长吁短叹,情绪颇为低落。
小七撇撇嘴,面带不屑,“五哥,你也别总是唉声叹气的,往日里,你要是在练功场上多下些功夫,也不用多说,能有崇哥儿一半的劲头,混个二流宗门那都不是事,要知道,崇哥儿的修行资质可只有八品下等,比你差了整整一个品级啊。这都能走到最后一关,要不是……说不定也能成为太虚宗外门弟子。”
灰衣少年警觉的看了躺在床榻上的叶崇一眼,见其没有醒来的迹象,方才说道,“谁能跟这个变态比啊,哥还记得当初这小子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到练功场的景象,老鬼头照例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直接让那一批新人背着木剑绕场跑二十圈,当时他那么小的身板,那么大的训练强度,跑了几圈就摔的青一块紫一块,浑身是伤,其他孩子跑了几圈就爬在地上哼哼唧唧不动了,就他死拧着一寸一寸的往前爬,手指甲盖都磨烂了,居然也不肯服输停下,硬是花了半天的时间爬到了终点。哥亲眼目睹此事,当时就服了,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人物,若不夭折,将来定能混出名堂。”
小七听着五哥信誓旦旦的话语,不仅疑惑的挠了挠头,“可是崇哥这回可是栽得有些狠了,入不了太虚宗,修行资质又差的太多,将来肯定比不过武少爷啊。”
“切!”灰衣少年翻了翻白眼,“若是修行资质决定一切,太虚宗遴选弟子的时候,干嘛还要设个入门九关,直接比修行资质不就得了。哥可是听说,这回遴选大会上,有个三品资质的都被刷下来了,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可见修行资质什么的,说有用也有用,但也不是全部。再说了,咱们的武少爷嘛,不是哥多嘴,在武道意志方面,和叶崇比,哥只能呵呵……”
这时,咚咚咚……几个人大步踩着客栈的木制楼梯来到了客栈二楼,并走到门外停了下来。扣扣两下敲门声响起,二人对视一眼,按住剑柄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将对方迎了进来。
“少庄主、宁姑娘、武少爷,你们来了。”
来人是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位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身着一套浅蓝色的天蚕丝织道袍,彰显着太虚宗内门弟子的身份。
这年轻男子是叶崇的堂哥叶云龙,也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十年前就进入太虚宗外门,仅用三年时间就从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目前正往精英弟子发起冲击。
叶云龙来到床边,打量着这个引起颇多争议的清秀少年,皱了皱眉,用略带着威严的语气淡淡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回少庄主,叶崇昨天被抬回来后,就已经服用了活络丹,脑后伤口也敷了止血散,现在伤口处已开始消肿,估摸着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复原。”灰衣少年恭声答道。
“很好!”叶云龙点点头,随即扭头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说道,“秀儿表妹,若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话,你可亲自察看!”
在他旁边,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同样身着代表着内门弟子身份的浅蓝色的天蚕丝织道袍,只不过在道袍的衣摆上,特意绣了几朵白色的栀子花,稍稍凸显出了婀娜多姿的少女身形。圆嘟嘟的脸蛋还带些婴儿肥,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秀气灵动,清澈如水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叶崇,挺秀的鼻子微微翘起,微微抿起的嘴唇明显的表现出不爽的心情。
这位小姑娘便是叶云龙、叶云武和叶崇的表妹宁秀儿,拥有三品上等资质,早在五年前就参加了太虚宗遴选会,并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如今被一位内门长老看重,并收录为记名弟子。
而在其身后,一脸阴沉的叶云武站在门边,抱剑在胸,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宁秀儿探手搭在了叶崇的手腕,摸到的脉象平稳有力,便心下稍安,随即渡过一道真气,帮助叶崇疏通淤血的经络。
顿时,叶崇赶到脑后伤口处一阵麻痒难耐,不觉轻哼一声,醒转过来。
“你们?”叶崇疑惑地打量着屋内几人。
叶云龙走的时候,叶崇才五岁,对于很少见面的少庄主,基本没甚印象。
而表妹宁秀儿,倒是在其入门前经常见面,但那个满山乱窜、爬树掏鸟窝无所不能的豁牙小妹,显然与眼前这个气质宛如大家闺秀一般的灵动少女相差甚远。
倒是立于一旁、甘当路人的山庄子弟老五和小七显然更加熟悉,特别是远远躲在门口的那个家伙,就是化成了灰,也会被叶崇被认出来。
“叶云武……”
叶崇大吼一声,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撸起衣袖就要冲过去……
但他刚冲出两步,就被老五和小七从旁边将他的身体死死抱住。
叶崇一边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二人,一边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叶云武,你这卑劣小人,有种你过来。你来,看劳资不把你揍得连你妈都认不出你来,劳资就跟你姓。”
作为藏剑山庄的嫡系子弟,平日里以谦谦君子自居的叶云武,何曾听过这般犹如市井之徒骂街一般的脏话,只气的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指着叶崇骂道,“叶崇,你这个贱婢之子,果然、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
“够了!你们成何体统,若是传了出去,我藏剑山庄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叶云龙皱着眉头,低喝一声,目光严厉的瞪了两人一眼。
“看看你们俩个,像什么话?即便是普通的山庄弟子,也不能自相残杀,况且你俩还有直系血缘关系。云武,作为山庄的嫡系弟子,是要给其他弟子做出表率的,即便叶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主动出手伤他,行事如此孟浪,你可知错?”
“大哥,云武知错了。”叶云武心想既然宁秀儿在此,必然要对叶崇有所交代,既然大哥有维护之意,反正又不用向叶崇那混小子低头赔罪,何不借坡下驴,先行平息了大哥的怒火。至于那混小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想到这里,嘟哝了几声,便很光棍的向叶云龙躬身认错。
叶崇知道有这几人在,将叶云武揍成猪头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便也安静下来,只是拿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叶云武,顺便听听这位气场强大、逼格很高的大哥到底能弄出个什么鬼。
“恩,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幸亏叶崇这次没伤到要害,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要不然谁也不能轻饶你。”叶云龙虎着脸说了几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转头说道,“叶崇,虽说三叔从未正式认下你,但云武终是你的嫡亲兄长,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山庄对你还是尽了力的。看在大哥的份上,此事就一笔勾销了吧。这是一瓶开脉丹,价值不菲,算是云武对你的补偿。”
我说这位很能装逼的大哥,你自导自演了这一把训弟的好戏,经过我的批准了么?
叶崇翻了个白眼,一脸冷笑,虽然终归没将“你是哪根葱?”这句话说出来,但一脸不服之色,傻子都能看出来。
“表哥!”宁秀儿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颇有些担心,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正直善良的一塌糊涂的表哥么?会不会因为此次落选,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致心性大变?
表哥?谁叫我?叶崇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着眉目如画的小姑娘,从原本的记忆中迅速找到了相熟的眉眼。
这个画中仙子一般的少女,难道是小时候那个跟着自己满山乱跑、仿佛一只小野猫似的黄毛丫头?卧槽,这才五年没见,居然就丑小鸭变白天鹅了!
“你是秀儿表妹?”叶崇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宁秀儿也没多想,只是一拍额头,叹息一声,可怜的表哥伤势严重,竟然连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好吧,我想起来了。但是你们来干什么?对一个失败者表示怜悯么?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你们请回吧。”叶崇冷冰冰的道。
其实他很想对叶云武说,你欠我的,终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但想想这样的话语好似败犬的远吠,除了惹人嘲笑之外,没有一点儿价值。
会咬人的狗不叫,叶崇向来深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