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师兄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沈嫣轻轻一笑,如同一片云般飘走了。
“沈姑娘自便,我自己在院中转转。”叶崇挥挥手,跟在沈嫣后面出了竹屋,来到了竹篱笆围起的小院中。
小院处于一片竹林之中,占地数亩的竹林里隐隐约约的分布着不少竹楼,不远处是一条淙淙溪流,一座竹桥很跨在小溪中间,给人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雅致意境,这里应该是一处外门弟子的居住地,居住环境和杂役弟子的苦力营天差地别。
小院中可以说是自己的一方天地,姐妹俩甚至在院中开辟了一小块灵田,种植着玉葱、火蒜、木姜等灵植,另外还搭建了一个棚舍,垒砌了一个猪圈,分别养着一群锦花鸡和两只白灵猪。
呦,还真有猪啊。
叶崇饶有兴趣的围着猪圈转了两圈,眼中满满的都是红绕肉。两只白嫩的小猪似乎也感受到了叶崇的不怀好意,哼哼唧唧的甩着尾巴,颠颠的跑回了圈舍,只留两个白白的屁股对准了叶崇。
叶崇嘿嘿贱笑了两声,转头凝望着在厨房中忙碌的沈嫣,那轻灵美妙的身影,与竹林溪流的美景,是如此的相合。叶崇不由轻轻舒了口气,心中一片宁静,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境界啊。
他负手而立,双眼微阖,鼻翼微张,似在静静的品味着空灵寂寥的意境,虚空藏剑决不由运转全身,天地之桥接引着天地灵气,轻轻的与这片竹林交融在一起……
清风徐来,竹影婆娑,竹枝摇曳,溪水淙淙,曲水东流,好一副空灵清幽的画卷。
叶崇触景生情,进入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境界,只觉自身化为一柄飞剑,徜徉飞舞在竹林之中,听那竹叶沙沙之声,溪水淙淙之音,探寻一丝空灵之意境,感受着那时光流逝的叹息。
前世今生,一幅幅画卷在竹叶纷飞、逝水东流的背景中,慢慢的划过叶崇的心间。
人生如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
时光穿梭,曲终人散,前世转空,今生既执剑在手,自应披荆斩棘,潜心向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叶崇以竹枝代剑,随着感悟,在竹林中翩翩起舞,一时间青光闪烁,剑气弥漫,剑意纵横。
沈嫣透过厨房的窗户,震惊的看着竹林中蹁跹飞跃的身影,那孤高空灵的剑意,令人震撼不已。
这是何等的剑修资质。即便是筑基剑修,其剑意也不过如此罢。
竹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背负长剑的年轻修士,一双剑眉星目,闪烁着慑人的精芒。他默默的看着叶崇惊人的表现,脸色不由显出惋惜之情。
一声长啸,叶崇将剑意纵情释放,竹林中,无数竹叶无风自起,被剑意切割成无数碎片,宛如经历了一场风雨。
啪的一声,手中竹枝因承受不住剑意的贯注,而化为漫天碎片。
叶崇静静的站在竹林中,对刚才的感悟又回味了一番。
突然,一阵无力感袭来,叶崇皱起了眉头,才发现丹田中已变得空落落的,原本先天三层的修为,直接降为先天一层。
这是怎么回事?叶崇不由大惊,忙盘膝而坐,运功内视。
可刚一运功,突觉小腹处升起一股热流,牵动着经脉脏腑,出现剧烈的疼痛烧灼之感。
啊,叶崇大叫一声,不由弯下腰来,屈曲着身子,浑身抽搐,大汗淋漓。
“叶师兄,你怎么了?”沈嫣飞纵而来,面色焦急,不知所措。
“时辰到了,他中了魔门的种莲大法,此刻应是无法供给体内莲子生长所需的元气。再等下去,其精气神恐怕都会溃散。把他交给我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突然一阵话语从沈嫣背后传来。
沈嫣心下一惊,忙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背负长剑、丰神俊朗的年轻修士,袖手站在一旁,其青色的衣袍上,清晰的标识着两把长剑交叉的标志。
这位师兄是执法堂的弟子?沈嫣下意识的让开了路,又是担心又是心焦的看着叶崇。
她清楚,凭她自己的能力,都不知道叶崇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只是隐隐猜测应该与昨日碧落真君自爆造成的伤势有关,但如何救治就完全没有头绪。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执法堂弟子,不论其目的如何,其修为至少也是筑基期。不论见识还是资源,都比自己强出不少,或许还真能治好叶崇。
执法堂弟子一把捞起叶崇,将其夹在腋下,便要放出飞剑离开,却发现沈嫣依旧牢牢牵着叶崇的衣衫,欲言又止。
“哼,如果不想他死,就赶紧放开。若是他还活着,自会来寻你,若是他过不了这一关,你挂念也是无用。”执法堂弟子冷冷道。
沈嫣脸色一红,小手一缩,眼睁睁看着那执法堂弟子夹着叶崇,踏上飞剑快速离去。
“粥已经做好了,叶师兄,你还没来得及吃呢?”沈嫣默默自语,帐然若失。
太一山脉,某座矗立于万丈雪峰的殿宇之内,穹顶、墙壁布满了阵纹,其中上百处阵眼镶嵌着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数百道柔和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映照的整个大殿纤毫毕现。
大殿的主位坐着一位不知年岁的银袍人影,其面部弥漫着一团星光。
而大殿中央,恭手站立的正是那位背负长剑的年轻修士,躺在其身旁地面上的,正是卷缩成一团、几乎无意识的叶崇。
大殿之中很安静,除了叶崇偶尔发出无意识的闷哼之声,并无一人说话。
一刻钟之后,银袍人脸部的星光突然亮了起来,那年轻修士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执法堂青龙组弟子安新拜见堂主。”
那银袍人正是天河真君的一个分身,此刻他瞥了爬在地上的叶崇一眼,以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就是他?”
安新恭声道,“正是。弟子发现他时,正好赶上第一次发作,因此得以确认。”
那银袍人轻轻一挥手,叶崇的身体突然漂浮在了空中,像是没一个无形的大手托住了一般。
大殿的天穹洒下无数的星光,似乎要将叶崇的身体看个通透。
在星光的照射之下,叶崇的腹部突然亮起了一个红点,发散着淡淡的红芒,与星光相互交缠抵消。
银袍人眼光一扫,那红点正是一枚火红色的莲子,隐隐散发出细密的丝线,与叶崇的经脉脏腑紧密的链接在一起。
这枚莲子明显已寄生在叶崇体内。
“不错,正是业火红莲的莲子。”
银袍人一摆衣袖,将手收回,满殿星光顿时消失无踪,而叶崇也慢慢的降落地面。
“堂主,这人如何处理?”安新目光灼灼的盯着叶崇那依旧泛着红光的腹部,眼中的渴望怎么也掩饰不住。
银袍人却并未回应安新的问题,而是手指轻叩扶手,低头凝神沉思。
作为天地灵根之一的业火红莲,它的莲子又岂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若无元神期修为,冒然被魔门邪莲宗的种莲大法种入体内,无论是神魂还是身体都会被莲子烧灼成灰。
就算是侥幸躲过此劫,成功融合了莲子,但莲子的成长还需要海量的灵气,元神以下修真者,根本无法提供莲子成长的日常所需,一旦供应不上,被莲子吸成人干都是轻的。更麻烦的是,业火红莲亦是天忌之物,与飘渺难测的气运牵扯颇深,若不是气运逆天之人,得到业火红莲很容易为宿主招致祸端。
而元神真君,哪一个不是气运非凡者,便是如此,那碧落真君也因此物,而白白损失了一个分身。就算是自己,亦不愿堵上气运,与此业火红莲有直接的牵扯。
而此子,不过区区一杂役弟子,修为不过先天,资质不过八品下等,灵根更是杂五行废灵根,有何德何能,居然莲子种入体内而不死?
是了,定是那碧落老儿为此人做了嫁衣,分身自爆时给莲子的寄生提供了足够的能量,而其碧落幽火又是天地奇火之一,尽管不是火焰本源,但也足以让莲子汲取其中的火焰精华,完成初步的寄生。
如此看来,此子倒是可以称得上气运逆天。此刻若是看着他白白死去,所得不过一枚被污染了的业火红莲的莲子。若是此时施加援手,助其渡过难关,或许,会有更大的价值。至少,他会成为一个吸引邪莲宗修士飞蛾扑火的绝佳诱饵。
想到这里,天河真君抛给安新一支玉瓶,“给他服用一粒天元丹,可暂缓其症状。”
“天元丹!”安新大惊失色,这可是有助于元神真君修炼的上品丹药,三万灵币难求一粒啊。
“恩?”天河真君冷哼一声,那声音仿佛重锤一般击打在安新的胸口。
安新脸色一白,慌忙低头应是,小心翼翼的从玉牌中倒出一粒金色丹丸,给叶崇服下。
不愧是元神期修士所用丹药,服下之后,效果立竿见影,叶崇的呼吸立刻平稳了下来,只不过因为刚才疼晕了过去,精力又消耗太多,一时还未醒来。
“安新,本君交代你一个任务。”天河真君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安新面色一紧,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去执法堂做事了,而是专门负责暗中保护此子的安全。”天河真君目光深沉,心中想着,若是邪莲宗来到是金丹以下的小鱼小虾,那么安新此人足以应付。即便是金丹之上的大鱼,凭安新的手段,也可抵挡一阵,等来强援。当然,自己还得赐下一些保命法器,以策万全。
“可是……师尊那里。”安新不得不扯起其师的大旗,企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尽管这希望很渺茫。
“你师尊凌极子那里不必担心,本君自会通知他的。哼,若非看他伤势沉重,本君非得好好训斥他不可。四位金丹真人合力,数千道兵相助,还对付不了碧落真君区区一个金丹分身,简直丢尽了我堂堂大宗的脸面。平日里一个个贪图安逸享乐,都忘了修行的初心,留他们何用?此番本君定会向掌教建议,派他们去镇守魔窟百年,以示惩戒。安新,你可万万不能像你师傅那样,时刻要磨砺自己的道心,坚忍不拔,勇往直前。你那师傅不足持,你可以来向本君请教,本君是不会亏待你的。十年,你只要负责保护此子十年,本君便会将此物当做报酬赐予你。”天河真君凭空招出了一只玉盒,飞到了安新面前。
安新听着天河真君赤裸裸的招纳自己的话,心中如同风暴掠过,波澜起伏不定。待得他神情木然的双手接过玉盒,打开一看,不禁悚然动容。
玉盒中,赫然封存着另一枚业火红莲的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