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顺势便勾住了金生的脖子,嘟着嘴道:“我没什么事儿,你快告诉我,刚才你娘都同你说了什么?”
“也……也没什么,”金生两手撑着自己身子,尽量不去压着海棠,本来两夫妻之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更何况刚才娘亲同他说的也是关系到他们俩的事儿呢,“刚才娘说了,咱们金家从太爷爷起便是一脉单传,如今你怀了孩子,更是天大的喜事。她叮嘱我要仔细照顾你的身子,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想吃什么、要什么便尽管同我说,咱们家里虽不是富裕人家,可也一定会让你和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我也寻思着,你如今胃口不好,可身子却是要多补补的。等过几日天气好些,我去山里一趟,打些野鸟、山鸡什么的回来,那倒是滋补得很。”
海棠抬着眼柔柔望着丈夫,听他一句句地说着,不疾不徐,语声中满是宠溺关爱,听着听着心也都要软了下来。
“还有什么……?”
金生低了低头,伏到了海棠的耳边,悄声道:“还有娘亲叮嘱我,如今你是有孕的人了,咱们……咱们可不能再同以前那般得折腾了,那样……对孩子不好……”饶是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说到后来,却也禁不住害起了羞来。
想来怕是从前他们在房中闹腾,声响到底是有些大的,金生娘亲虽在隔壁屋子里,估摸着也听了不少进去,这才这么嘱咐了一句。
海棠起先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到后来听懂了,脸也倏得一下便红了起来,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嗔道:“你娘什么都知道了,可真是羞也羞死了。”她歪了歪头,手指在金山胸前划着,撇了撇又问,“你都闹腾惯了,要你这么久不闹,你可当真做得到?”
金生自打和海棠成亲以来,初试云雨便食髓知味,尤其是自家娘子这柔媚的身体,可的确是让他流连忘返,一个月里常常要闹上好多回。当初金生娘亲在成亲前交给海棠的那本小册子,那上面画着的几十种不同姿势,两人也几乎都尝遍了。
金生原本并没想到这么多,但是听娘亲今日一说,才知道原来女人怀孕是有这么多讲究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样样都要注意,事事都得上心,一直要到孩子顺利生出来才算是松一口气,举家合欢呢!
“只要是为了娘子你身体好的,我自然是做得到的。从今晚开始,我就规规矩矩地睡在你身边,只搂着你抱着你,旁的什么也不做,可好?”
海棠听他事事都为自己着想,心头热融融的,勾着金生的脖子在他的唇边印下了一个轻轻甜甜的吻来。
这一晚,金生不仅是规矩,更说得上是小心翼翼,一晚上总是提着神关心着身旁海棠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什么不适,又担心她晚上有什么需要的。
冬夜寒凉,海棠又是个怕冷的,整个人便蜷缩在了金生的怀中,他紧紧抱着她,身上的热量一点一点都将她慢慢捂热。
今天,他是太高兴了,抱着静静睡着的海棠,金生满是喜悦,他要当爹了,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从前他从来都不敢想象这一切,可是海棠突然的出现,她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家,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好,他自己心里知道,这样的幸福是值得他用自己整个儿的生命去守护的!
在西苑国和花朝国两国交界之处,有一座小镇叫花西镇。这座小镇非常特殊,它位处两国交界,横跨了西苑和花朝,在这座小镇里面,南边一半是属于花朝国领土,北边一半是属于西苑国的,在这分界线之间有一家奇特的客栈叫做“南来北往”,也是如此被分割了开,比如说你是住在南来北往天字一号房的客人,你人躺在了床上,那么上半身就在花朝国,而下半身其实就跑到了西苑国去了。
说来也是十分有趣,不过这座小镇虽然在两国交界之处,两国连年征战,自然也是受到了不少的牵连,但镇上的百姓倒都是个个性情恬淡,即使整天经受烽烟炮火的洗礼,却也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
在花西镇的南来北往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今晚住进了两个蓝衫汉子。
李威和连远,他们自打那一回在炎梁山见到了海棠之后,便要打算急着从西苑撤返回到花朝国去,只是战事结束不久,西苑每一座城镇的守卫仍是很森严,他们小心翼翼过了许久,才总算是回到了这里。
越是往南天气便越是暖和,虽然现在在西苑国是冰雪飘飞,可是花朝国却仍是气候温暖,鲜花盛开。
明日,他们便就要进城了,可今晚上两个人却是谁也睡不着觉,便聊起了天来。
“副将,明日就要去见将军了,也不知道将军的伤势好得怎么样了。”
李威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回道:“将军身强力壮,武艺高强,那些伤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担心将军知道了那个海棠娘子的事后,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那个叫海棠的小娘子要我说绝对就是阿曼小姐错不了的,那眉眼神情,那说话的语气都相像的很,我猜也许是阿曼小姐在那次战事中受了什么伤,这才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远是受过凌曼恩惠的,他觉得自己是绝不会认错的。
“哎,就算是又能怎么样?”李威叹了一声,将军原本对阿曼小姐就是一厢情愿罢了,如今她什么都不记得,还嫁给了个山野村夫当媳妇儿,要是咱们将这些都告诉了将军,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将军会怎么做?”
连远愣了愣,要是容秀臣知道了这一切只怕当即就会发狂,他生性高傲,又对凌曼一往情深。当初两次前往凌府求亲都被拒绝,心里早已是伤痕累累,要是他知道凌曼嫁了别人,恐怕会不顾自己伤势,立刻就到西苑国那福缘村去……
然后……真是不敢想呐!
“连远,明日我们回到花朝,阿曼小姐的事情先别告诉容将军,咱们先去一趟老将军府,同他回禀,看看老将军是什么意思。”
老将军便是凌崇,也就是花朝国的护国大将军,凌曼的爷爷。不仅如此,如今的花朝国镇海将军容秀臣也是他一手带大、教大的,先将海棠娘子的事情告诉他,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商量妥当了之后,第二日一早便收拾好了行装继续赶路,只过了半日功夫,到了午后,便已经回了花朝国的护国将军府了。
凌崇年事已高,这个护国将军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头衔罢了,他早已不问朝政,更别提率兵打仗了。
他膝下本有一子,但早在当年的一场战事中便就失了性命,随后儿媳也跟着一起去了,只剩下阿曼那刚出生的小娃娃。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凌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兴致去管这些纷争战事了,他将阿曼带在身边,从小亲自教养,对她极是宠爱。
而当年的那场战事,除了夺走了凌崇儿子的性命之外,他手下副将也是一家俱亡,留下了容秀臣这么个四岁大的小男孩,凌崇念他是忠良之后,又没人照顾,便将他也收养在了府中,正巧也同阿曼作伴。
容秀臣比阿曼大四岁,从小便像哥哥一般照顾着她。两个人一同读书习字,一同玩耍嬉闹,感情自是很好。
渐渐长大之后,容秀臣更加俊秀挺拔起来,他又素来是个极聪明的人,通读了兵书又能学以致用,凌崇见他是棵好苗子,便举荐给了花朝皇帝,果然不负所望,容秀臣年纪轻轻就在军营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器重,十八岁那年便兵拜将军,率兵攻打西苑国。
这李威和连远两人都是容秀臣军中将领,他们今日突然私自造访护国将军府,凌崇微有些诧异,但还是下令让二人进来了。
他年纪已经大了,尤其是在望坡之战,自己那宝贝孙女儿阿曼失踪了之后,他老得便愈发得快了,头发、胡须都现出了斑白之色,李威和连远一见了凌崇老将军这样的情态也是心下伤感,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才好。
“你们是秀臣军中的人,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凌崇朝两人问道。
李威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将他和连远两人在西苑国福缘村那边遇着阿曼小姐的事情都告诉了凌崇。
他一边听,那放在膝上的手一边止不住颤颤抖了起来,向来坚毅的老将军,一时间眼中竟充溢了点点晶莹的泪花。
他以为阿曼已经死了,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惹人怜爱的宝贝孙女儿了,没想到……没想到她真的还活在人世间啊!
“阿曼……你们见到的,当真是阿曼?”老将军颤着声问道。
李威不敢打包票,只是说:“回老将军,那娘子长得同阿曼小姐一模一样,而且言行举止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妇。福缘村临近望坡,或许当初的那场战事让人救了阿曼小姐,只是她想不起从前的事情罢了。”
“既是如此,你们为何不将她带回来?”
李威低头回道:“老将军,并非属下不想将阿曼小姐带回,而是……而是她已经嫁给了福缘村里的一个打铁匠。属下一来不敢完全确定,二来又怕硬来冒犯了阿曼小姐,这才和连远商量,先回来禀明情况,让老将军和大将军做主。”
凌崇暗叹了一口气,原本孙女儿还活着他心里十分喜悦,可是听到她竟嫁给了村里的一个打铁匠,顿时便沉下了心去。
她是花朝国的千金,是印上了海棠徽记的圣女,她居然……嫁给了一个打铁匠?!
“这件事老夫已经知道了,你们先行退下吧。”
李威应了一声,可人却还是没走。
“还有事儿?”
“老将军,那大将军那儿……”
是啊,容秀臣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是花朝国的大将军,可他却也是一个痴情种子,心里头只有阿曼一人。
他虽两次求亲遭拒,可是却一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总有一天一定能够俘获阿曼的芳心。
若是他知道如今的阿曼嫁给了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人,心情不知该会是怎样的五味杂陈。
凌崇想了想,同李威道:“罢了,我同你们一起去一趟他那儿,他总是要知道的,还是我来劝劝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