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沉风听见她的笑声,也就放心了不少,转瞬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形,不由得有些落寞地说:“只要你不嫌弃……现在的我……”
依雪抬起惊讶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会嫌弃?”就因为现在的他,辞去了官位,不再是人人敬重的兵部侍郎了吗?她什么时候这么贪图名利了?
“你现在不是侍郎夫人了,我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你一点都不嫌弃吗?”卫沉风玩笑着说道,其实他也不信依雪会因为这个而嫌弃他!
依雪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来了兴致,调皮地依着他说道:“嫌弃啊,我嫌弃死了,可是怎么办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说着还在卫沉风颈边轻轻地咬了一口,让他憋不住大笑出声。
玩笑归玩笑,依雪最后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卫沉风,不放心地问:“你呢,你不会难受吗?”从高高在上的军机重臣,变成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这期间的落差太大了,他承受的住吗?
卫沉风不但没有她以为的黯然,反而扬起了轻快的笑容,只消一眼便让依雪懂了。他要的不就是这种生活吗!两袖清风,自由自在,不用理会世事,不去为他人烦恼,他要的,想的不就是这个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依雪有些好奇地问他,记得初见他时,那眼里还闪烁着满怀的抱负,脑海里,心里想的全都是国家,天下。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着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想要自由了,想要抛弃这个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国家了?
“从陵国回来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总觉得带兵打仗的生活太过危险,对于身为妻儿的你们来说,太过残忍了,要时时刻刻担心我的安危,当时就想回来就向皇上请辞,可是那时候朝廷毒瘤太多,他的江山还不稳固,所以皇上没答应,我也没好意思再提,现在龙天奇被贬走了,暗士的事情也有了结果,我也该为自己生活了,说真的,这几年活的真累!我也是真想好好休息了。”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初在陵国的时候,连累依雪和自己一起受苦,总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身系国家,不参身朝政的话,她也应该不用受那些苦吧!
依雪点了点头,十分赞同他的想法,想起小时候,爹爹不也是这样吗?人人都想站上他的位置,都认为他位高权重,但是谁又能体会他的苦,谁又能感受到他的身不由己呢!
“所以,别再觉得愧疚了!”卫沉风点了点依雪的小脑袋,为她开解。
依雪先是愣了一下,半响后才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到底还是发现了!
其实,说到底,卫沉风的辞官也并不是他自己提出来了,依雪知道那是天頵夙气极之时下的令,只不过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才会对外说是他自己请辞的,而这件事若仔细追究起来,自己难辞其咎。毕竟,惹天頵夙生气的人是自己!
就算卫沉风不说,她也能够从那天来卫府请走卫沉风的几个侍卫口中问出来,当然了,必需得用到摄魂术,好好问是根本问不出来的。那天,皇上下令让卫沉风进府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安了,结果回来之后,卫沉风就说他请辞了不做兵部侍郎了,还让她震惊了好久呢!笑话,兵部侍郎哪能说不做就不做的,他是真以为她很好骗还是怎么?
从侍卫口中,她得知了,天頵夙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脾气,为的当然是自己暗藏了天朝阳的事情,她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做的一切会连累到无辜的卫沉风,就因为这样,天頵夙居然生气到罢了卫沉风的官,摘了他的头衔,这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因为卫沉风的隐瞒,她也不敢将这件事摆开来明说,但是心里的愧疚却在一天天的加大,有时候看着他早晨起得早早地,准备穿衣上朝,却在动作一半的时候,猛地惊醒,他早就不用上朝了,那时候他眼里的失落是最让她觉得歉疚的。可是偏偏自己还要装作不知道这回事,还要开心地开他玩笑,想想都觉得心酸。
卫沉风见她低头不语,索性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托起,调侃道:“恩,怎么了,还觉得难受呢?什么时候这么经不起事了?”记得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利用岐国使臣来引开天頵夙的视线,让岐国人备受天頵夙的打压时,她眼里也没有一丝歉意,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感性了?其实说真的,他并不在意自己是因为她的关系而丢了官位,而且她也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天頵夙还没有失去理智到那种程度,多半还是因为自己的决心,而他也很抱歉那段时间自己的失落让依雪产生愧疚,其实那都只是习惯,从自己十几岁起就开始天天做的事情,突然不用做了,心里的落差还是有的,当时那只是习惯,慢慢改了就好了,其实根本不用在意的!
依雪闻言,低笑出声,唇角的笑容明艳动人,说出的话更是让他心头大暖:“人都是自私的嘛,对你,当然是特别的了。”因为她的话,卫沉风也同样勾起迷人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笑容印上她的,转而辗转吸吮,渐陷迷情。
半响之后,实在撑不住的依雪只好狠狠地推开他,拼命地大口吸气,恨不得把刚才被他吸走的气一次性全都再吸回来,那宛如水中鱼上岸之后濒临窒息的表情让卫沉风不由得大笑,一边拍着她的背防止她岔气,一边躲着她羞怒之时对他的攻击。
渐渐地因为打闹而香汗淋漓的依雪停了动作,感觉到浑身越来越热,索性离开卫沉风的怀抱,独自坐在一旁凉快去,卫沉风也任由她离开,被她这么一闹,现在的他也是浑身燥热,不过却是因为别的关系,至于是什么,他当然不会明说了!
将她还是很热,小脸甚至因为闷热而微微泛红,卫沉风体贴地为她再倒了一杯冰茶,并吩咐小二拿来更多的冰块来冰镇。
依雪甜滋滋地喝着卫沉风递过来的凉茶,看着他为了自己做的吩咐,很是享受,感觉到就算周遭十分炎热,在看到他后,却有一份莫名的清凉,十分怡人!
街上此时传来了莲子糖的叫卖声,让依雪不禁回想起小时候,自己总在和朝阳思语一起偷偷跑出来时,买一包莲子糖来吃,那时候三个人共吃一包,你一粒我一粒,也能吃好久!“我有点想朝阳了,都快三个月了,不知道能不能去看她了。”依雪有些落寞地说道,现在思语和龙天奇去了西北,她在都城也就只剩下朝阳这么一个朋友了,偏偏天頵夙在找回朝阳,知道她的离去都是自己一手策划之后,就三令五申不许自己再见朝阳了,现在算来,自己都有快三个月没有见着她了。
卫沉风听她这么一说,也只能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了,天頵夙当时那么气,恨不得杀了依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她,相信要不是朝阳公主拦着,依雪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都难说!
他其实十分理解天頵夙的想法,依雪能够带走朝阳一次,就能够带走她第二次,要是换了自己,别说见面了,就连通信都不可以,现在天頵夙肯让两人相互通信,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沉风?”依雪不甘心地叫着他的名字,想让他帮自己出主意,虽然他已经辞官了,当时还是能够肆意的进出皇宫,只要他想,他一定有办法的!
“依雪,你也知道,天頵夙下过命令的,谁都可以见朝阳公主,唯独你不行!”卫沉风无奈地看着她,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比如说这个!
依雪一听,心里气得要命,但是有不能够责怪卫沉风,毕竟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下令的是天頵夙,他想帮也帮不了自己,可是她和朝阳明明就同在都城,离得这么近,却见不到面,这不是太折磨人了嘛!
“或许,你可以去静庵堂试试!”卫沉风见她一脸的难受,最终还是忍不住提议,自从朝阳回来后,与宫内的华丽相比她反而对静庵堂的清幽更加留恋,经常时不时地往那里跑,而且一呆就是好几天,没准去哪里反而有机会碰到她。
依雪经他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惊醒,不由得暗自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对啊!我怎么都忘了!”朝阳最近一直往静庵堂跑,说不定她在那里可以见到她!
“等一下再去吧,现在太热了。”将她急忙起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卫沉风贴心地提议,现在刚刚过晌午,外面热的和火炉一样,她这样出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依雪哪里有心管这些,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说道:“这里离静庵堂太远了,现在不去等会就晚了。”说罢就快步跑下茶楼,走了出去,当然一出门就被荼毒的太阳晒个措手不及,立刻拉起衣袖掩面。
在楼上看着的卫沉风,则是不由得弯起了嘴角,为她这稚气的动作而心动,满足地品着手上的茶,辞官之后,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也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喜欢这个时而娴静淡雅,时而稚气动人的小女人了!
渐渐地依雪坐上的马车越走越远,卫沉风也终于收回了视线,独自品着刚才依雪喝的茶,只是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