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像桑拿室一样闷热无比,让人汗流浃背,然而此时何苒却感到遍体生寒。
蜘蛛蟹似的怪物背后八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何苒,他脑子嗡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身体就像不再是自己的了一般,自主地跑了起来。
他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身体潜能被超负荷地激发出来,拼命地跑,从货架到门口大概十五米的距离,他几乎以0.1秒/米的速度狂奔而去,当他冲到门口的时候也不过过去了1.5秒而已。
这个速度已经打败了大部分的人,然而那头怪物速度更快,它明明比何苒起步晚了将近1秒,但是却几乎赶着何苒的后脚到达。
“砰!——”
超市门口竖立的两根钢制的手臂粗的门框被怪物的庞大身躯冲撞得瞬间弯折,几乎断裂,但是也挡住了怪物前冲的身形,何苒与死神插肩而过,先于怪物一步冲出了超市大门。
然而怪物的身躯虽然被门框卡住,但是它的一条前肢却闪电般地刺出大门,狠狠地扎进何苒的大腿。
“啊!”
大腿忽然传来骨折般的剧痛,脚下一个趔趄的同时,何苒前冲的身形也顿时变成向前摔滚的姿势。
他从超市门前的石阶上摔滚下人行道,顿时被摔得头破血流、脑颅轰鸣,加上大腿痛入骨髓的剧痛,这些伤势和疼痛足以让普通人陷入短暂的昏厥。
然而在巨大的恐惧和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何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住这让人发疯的剧痛,没有立刻昏厥过去,他只是脑内空白了一瞬,便恢复了意识,从地上爬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嘶吼,伴随着无数东西倒塌、砸落的声响,从超市门口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那里倒腾。
他没有回头去看超市大门口的情形,时间不容许他丝毫浪费,虽然不知道那头怪物为什么没有立刻冲出来要他的命,但是毫无疑问,耽搁得越久,他就越危险。
而且他怕自己看一眼就会失去逃跑的勇气甚至可能。
现在,支撑何苒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他拖着血流如注的大腿一瘸一拐地离开,甚至根本顾不得简单地包扎一下大腿。
当他跑出很远的距离,他才找了个墙壁靠着,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汗如雨下,疼痛和虚弱折磨着他,他真想就此昏迷过去,但是他不敢坐下来休息,他必须跑得更远。
一路走来流下的血迹像GPS导航一样指示着他的方向,难保那头怪物不会寻着血迹找到他。
何苒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头,抹了把直哆嗦的脸上的如雨冷汗,咬紧牙关,颤着手脱下被污水和汗液浸透的T恤,揪干污水和汗液,裹成布条,在血窟窿上面勒紧绑了一圈。
这一勒一绑顿时又疼得他牙肌紧绑、哆嗦,汗珠暴涌。
他没有学过包扎伤口的知识,毕竟现代社会的人遇到这种伤势,一般都会交给医院处理。
他只能根据以前在电影中见过的那套,依葫芦画瓢包扎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止血。
血虽然没有彻底止住,但是却没有流得像之前那么迅猛了。
可是血的流速虽然控制住了,但是大腿上血肉模糊的窟窿和更深处的骨折,他却没有办法处理,如果是以前,他还可以找医院处理,但是现在嘛,政斧还存不存在都难说,更别说医院了。
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在这种时候,受到这种伤,就算不被怪物吃掉,也离死不远了。
即便伤口发炎腐烂他还可以找药物缓解,但是到他伤口和骨折痊愈之前的时间,他又如何安然度过?
死亡,几乎已经注定,甚至他可能活不过今天,因为他已经感到头变得昏昏沉沉的,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我要死了吗?”
何苒望了望暗沉沉的天空,绝望地扯了扯嘴角。
死亡,虽然他以前幻想过,但也仅限于幻想,每个人都会死,这谁都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死亡才变得真实。
何苒现在就感到一种讽刺,就像他幻想世界末日降临那样,世界末日真的降临了,他却难以接受和适应,对死亡也一样。
“MD,死就死吧,无所谓了,这不是我希望的吗?不过就算死,我也不能死在这里啊。”
带着这种信念,何苒咬紧牙关,重新支撑起身体,朝着小区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
小区已经死了,以前没有门卫的大门小巷里有一个老大爷守着露天小卖部,现在大爷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和几截尸臭的肠子,冰柜、香烟和各种零食散乱一地。
再朝巷子里走几步,还可以看见满地许多杂乱无章的桌椅和麻将,以前这里每天都有一群大爷大妈在吵吵闹闹地打麻将,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到处打酱油。
何苒现在可没心情去感慨,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家里,昏迷也好,死也好,总比在外面还活着的时候被怪物吃掉来得强。
他现在就怕被怪物发现,他不敢确定小区里有没有怪物潜伏,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或者气味会不会引来怪物,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感到生命正在从自己身上流逝,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里,这是一个将死之人很自然也很简单的想法,似乎这样想,上天就应该成全他,然而人相对于万事万物来说实在太渺小了,小到所谓的运气和气运都十分可笑,那些拥有大气远和想做什么就能达到目的的人,只存在于传记和小说中,而一个普通人一个很简单的想法都可能受阻。
何苒很不幸,他生在现实中,而现实就是他走到自己住的大楼的楼梯口,就被怪物发现了。
不过,他没有立刻被杀死,因为来的是两头怪物,在他左右两边形成了对峙。
这两头怪物应该还只是幼崽,他左边的那头怪物像一条鼻涕虫,不过婴儿的身长,身上长满了粘糊糊的触手,这些触手在空中舞动,时而像锋利的刀刃一样相互摩擦发出金铁的摩擦声,时而像长矛刺出一样发出虎虎风声。像是在向它的对手示威。
而它的对手,一头巴掌大的像蝎子和蜘蛛混杂成的怪物,用尾端和后肢支撑起身体,露出腹部裂缝般布满利齿的口器,吱吱作响,不时喷溅出一小滴绿色的液体,把坚硬的石板腐蚀出凹凸不平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