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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衍奈,”依然是清冽低沉如同大提琴的鸣奏,轻叹一般地在她耳边响起,“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接我的电话了”。是啊,她自己都觉得,此生都不会再有勇气接通他的电话,明明是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却一起经历了世界上最难堪的事情。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心底难以抑制的哀痛像泉水一样往上涌,她迫切地想听一听他的声音,不管他说什么都好。“陆总……”话没说完,她捂住嘴巴,低低地哭出声来。

有多久没见他了?那天早上一醒过来,趁他还在沙发上熟睡,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如果不是他,她肯定自己会羞愤到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他一次次打来电话,都被她拒听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除了真正捅破那层防线,爱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了,整整一夜,他……那样对她,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那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早已经爱上他了。所以,才会不抗拒他的亲近。

这些天,她努力把全部的时间投放到工作上去,满满的通告排满头脑,努力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可只要空下来,哪怕是几秒钟时间,头脑中晃晃荡荡的,又是陆浅桓的脸,还有那晚的场景。午夜梦回,所有的梦境里都有他。

路灯影影绰绰的,陆浅桓看到衍奈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蹲在地上缩成一团。他从车上下来,把风衣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又把胳膊伸出去揽住她,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容不得她有半分反抗。“衍奈,”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哑的嗓音坚定决绝,“让我们在一起吧”。

“陆总,我……”被他的开场白惊到,衍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用对我负责,况且我们并没有……”陆浅桓用手指按上她的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别再叫我陆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衍奈,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没有要对你负责,是因为我喜欢你,才要跟你在一起”。

她一时转不过弯来,呆呆地问,“怎么会?”陆浅桓的手贴上她的脸,一双黑眸在夜色下明亮得惊人,“就算没有那一夜,我也要找机会跟你说的。衍奈,我喜欢你,在H市就开始了。如果那天在蓝姬会所撞上来求救的人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我也不会把她带走,顶多让人把她送到医院去洗胃”。

他顿了一下,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到她头上,“不要有任何负担,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衍奈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抱紧了他。昏暗的灯光下,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末世之爱》开怕在即,娱乐报纸上却大篇幅地报道女主角薛衍奈的负面消息。薛衍奈私生活混乱,半夜酒吧私会陌生男子。各大网站上的娱乐板块上,滚动出一张连一张的图片。拍摄角度绝佳,光线也暗淡暧昧的恰恰好,其中一张,是衍奈俯身摸岳奕额头的画面,她眼神里浓浓的关切,缠绵异常,比看电影还要刺激。

“你自己看看,怎么回事儿”,一大清早的,Archer很是火大,“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小心再小心,特别是酒吧夜店这样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那地儿记者都是扎堆儿蹲着的,闹出这么大动静,Declan那儿怎么好交代”。

衍奈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Archer,给你添麻烦了”。Archer点着她的脑门子,兰花指小颤,“不是给我添麻烦,是给你自己添麻烦。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最见不得的就是绯闻了,懂不懂?”

她理亏地点点头,Archer见她知错,才喘了口气,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到底什么情况?你给我解释解释,我也好给外面的记者一个说法”。衍奈慢吞吞地说,“岳奕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昨晚,他喝醉了,又生病了,我才赶过去的”。

“他喝醉了你不会让人送回去啊?非得自己巴巴赶过去让记者围观”,Archer怒气还未消,警告地看着衍奈,“这次就算了,别再招惹麻烦。尤其不准谈恋爱,不然怎么跟公司交代?”

不准谈恋爱,怎么跟公司交代?衍奈默了,如果她告诉Archer,不是她要顶风作案,是陆总勾引她的,Archer会是什么表情?好吧,她不能再气Archer了,他已经够劳心劳力了。

不管怎样,《末世之爱》还是如期开机了。衍奈身边跟着的,除了阿荟,还加上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岳小悦。在衍奈的极力劝说下,岳奕终于老老实实呆在了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治疗,岳小悦也被她接到身边带着。

小悦在乡下的奶奶那儿憔悴了不少,现在到剧组里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在片场四处疯跑。好在剧组上下都喜欢逗小丫头玩儿,尤其是导演,常常把她抱起来,用大胡子扎她的小嫩脸,让小悦咯咯直笑。

“阿荟,你把小悦带回来吧”,衍奈看到小丫头满片场撒丫子疯跑,已经快影响拍摄进度了,就跟阿荟说,“我这儿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过去陪她玩儿就成。别让小悦磕着碰着”。阿荟应声,就丢下手边的活儿,照顾小悦去了。

“1、2、3——Action!”Declan一声令下,一辆笨重的老爷车就吭哧吭哧开始发动,慢慢开到镜头面前。这是女主角的出场镜头,老爷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先露了出来。暗蓝色的旗袍裙边雍容华美,它的主人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衍奈从车里下来,姿势慵懒得像一只没精打采的火狐狸,眉梢眼角的绝艳风情却让人眼前一亮。这个角色十分考验演员的演技,时而妖娆柔媚,时而冷傲娇蛮,该狠则狠,当断就断。所以Declan确定下女主演,没有启用诸如安倩兮之类的实力派巨匠,也顶着莫大的压力。

“卡!”Declan盯着监视器重放了一遍,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脸上露出笑容。这就是过了的意思,衍奈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休息会儿,下一场准备”,Declan拍着自己的大肚皮,转头吩咐了一句,“赶紧的,让下一拨演员就位”。

过了一会儿,“导演,钰儿她们不在休息区啊”,跑得一脑门子汗的剧务过来汇报。下一场戏要换个地方,一群富太太打牌听戏的场景。Declan见不得演员不听他只会,擅自乱来,一听这话就黑了脸,“我是怎么说的,让他们好好等着,偏乱来”。也是剧务失职,怕导演怪罪,连忙鞠躬说,“导演别着急,我去找,我去找,保证耽误不了正事儿”。

导演暴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当即就撸起袖子大吼,“得!这帮姑奶奶我亲自去找,看她们在玩儿什么鬼花样,一个赞助商推荐上来的演员还能翻浪?”有人骂陈钰儿梁若珊,衍奈心情愉悦,更觉得Declan眼光精准独到,自愿缩到导演身边扮演小跟班,跟着去看好戏。

休息区果然没人,导演一路风驰电掣,不带喘气地开始逡巡剧组的每一个角落。“她们会不会已经过去园子那边了?”剧务讨好地献策。“园子”是《末世之爱》重要的拍摄场景,电影里的富太太们喜欢到里面听戏,那地方也发展了不少剧情。“走,看看去”,导演还是沉着脸。以陈钰儿为首的几个演员要真先去了园子里还好说,一旦人不在园子里,就得戴定了玩忽职守职的帽子。

要进园子必须先走过一条冗长的走廊,《末世之爱》的情节画面为求逼真,特意选择了还保留着民国时期风格的建筑地点,颇有诗情古韵。长廊背面却是现代人为求休息方便特意修建的一排石凳子,时常有人逛累了坐在上面闲聊。因为窗景的影响,两边不隔音,说句悄悄划可能会被路过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真正的隔墙有耳。

“小孩子不知道,你跟她身边这么久,还能不知道吗?”刚要踏进园子,衍奈耳尖地听到了这句不阴不阳的话。梦魇般的森凉语调,这声音不是梁若珊是谁?衍奈立马停下了脚步。那边还挺配合地提高了音量,“你到底说不说?我没什么时间陪你跟这儿瞎耗。”又发狠地嚷嚷,“一个农村来的乡巴佬,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声音不小,Declan也明明白白的听到了,皱起了眉。他印象中的梁若珊虽然演戏没什么灵气,但好歹乖巧甜美,没想到背着人是这种凶神恶煞的样子。衍奈跟导演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那边靠近,剧务也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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