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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陆总真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不知道您跟安小姐……在忙。原本是Archer跟我一起来的,只是他临时有事,所以……”衍奈盯着地上,噼里啪啦解释一通,语速又急又快。

半天没听到陆总有回应,衍奈慌乱地抬头,看到这个男人就随意斜靠在落地窗一侧的墙壁,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喜剧表演。衍奈更觉得尴尬万分,脸上的温度烫得惊人。

陆浅桓向来最讨厌别人过问他的私事,尤其是感情方面,他跟安倩兮之间的互动更是被动较多,公众场合都是清冷淡漠的样子,倒是安倩兮含羞带怯的态度证实了记者的猜想。但毕竟两人从没承认过男女关系,却被自己撞到吵架的场面,衍奈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前世就小心谨慎对待学生家长或者教导主任、校长一干领导,自诩很会揣摩别人的心理,在上司面前游刃有余,可到底没有遇到过这般乌龙的场面。偏偏眼前这位大总裁又是性格百变,深不可测。

衍奈又想起前段时间,两人在法国餐厅的……洗手间偶遇,那时她也是逼不得已,对自己的何去何从一无所知,像无头苍蝇一样以为他是陆医生,于是不顾一切抓住他,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毫无章法,不合常理。

可那人没把她当作疯子或者心怀不轨的女人,眼神里反而有浓浓的探究和好奇。从第一次在桓光门前见面开始,她不太寻常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并且记的清清楚楚。自己编排的拙劣借口,他也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记得他说过的话,记得他如墨的深眸对着她,清寒锐利令人生畏,“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每次相见的情势都极其微妙。在傍晚的沙滩上,他眼中的光芒澄澈清幽,像夜空中的点点星芒,可以将她完全看透。他们居然像亲切的老朋友一样,谈论他的摄影,她的法语,甚至一起带着小悦捡贝壳。还有他奋不顾身跳进海里救她。

天啊!不知不觉中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衍奈有点羞愤,绯色已经蔓延到她的耳朵上。她几乎想厉声斥责自己,薛衍奈!你是在肖想总裁的美色吗?!

拔腿逃跑的冲动从来没这么强烈过,衍奈豁然抬头,准备直接切入正题,火速了结这场谈话。陆浅桓不知什么时候倒了杯红色的液体拿在手里摇晃,依旧倚在原地不吱声,唇角带了笑意闲闲看她。

合着自己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忐忑得要命,当事人却云淡风轻不知所谓。“陆总,上次在海边的事情,我还没机会好好谢谢您”,到底是自己找来惹的事,衍奈还是开口引出今天的目的,努力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悸动。

“请坐”,陆浅桓并没接话,缓步走过来也坐到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在她眼前摊开手掌,神态有几分漫不经心,“原本做好了就想送给你的,这几天事情多,差点忘了”。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条项链,用大小并不一致的贝壳串联而成的非常普通的项链。“啊?!”衍奈连连惊呼,小心思百转千回,连话都说不利索,“陆、陆总,这怎么……”不是因为这条项链有多么贵重,更不是精致独到的首饰,很简单的小贝壳就这样串起来,做工甚至稍显粗糙,还比不上这里的街边小巷贩卖的廉价纪念品。

但它又是非常特别的,特别到衍奈心中涌起一阵奇特的暖意,被自己压抑的心悸又在蠢蠢欲动。原来,那天晚上他豪取强夺的贝壳居然派上了这样的用场。她还记得,那夜空气很潮湿,月色朦胧如雾,陆浅桓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毫不介意把昂贵的西服当作塑料袋裹起来装了些贝壳,幽深的眸子里带了些笑意,“薛小姐舍不得了?这些大部分可都是我捡的”。

“谢谢陆总,谢谢”,衍奈低着头,眼里不经意有了些酸涩,只好垂下眼遮住所有的情绪。心里已经方寸大乱,那些准备好的答谢,这会儿怎么都开不了口了,有些事情,不是一个“谢”字就能解决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男人实在令人看不透,私下里打过几次照面,也算不得什么朋友,可要说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又显得太淡漠,她刚刚才撞见他和女朋友的隐私,现在又摆出这样说不清的项链,一分暧昧中透着九分古怪。

陆浅桓好像故意要看她就这样窘迫下去似的,支着头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也不打算开口说话。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衍奈接下项链,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阵,试探地开口,“小悦一定会喜欢的,我帮陆总送给她”。陆浅桓微愣了一下,现出几丝莫测的笑意,他惬意地喝了一口酒,满眼兴致盎然,无限深意地说了一句,“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这又是几个意思?衍奈带着礼貌的微笑,迎上这个腹黑男的目光,恳切说,“我今天是来感谢陆总的,上次在海边,要不是您赶到,我大概已经没命坐在这里了。”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早知道应该带点礼物过来,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礼物可以让他看得上眼呢?

“薛小姐不用客气,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公司的错失”,陆浅桓面色一整,语气也很严肃,“你是受害者,公司对你感到歉疚才是”。衍奈听了受宠若惊,他却话锋陡转,眼神炯炯地望着她,“不过于私,薛小姐要谢我,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人!衍奈心里腹诽,面上还是彬彬有礼,“陆总说得对,我当然要感谢您”。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唇角轻轻一扬,慢吞吞地说,“啊!这样吧,要感谢我的话,薛小姐不如帮我一个忙?”

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衍奈巴不得能还清这个人情,当仁不让应承下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帮陆总”。陆浅桓轻笑一声,“也不是什么难事,知道薛小姐法语好,想让你抽时间教我些基本的用语而已”。

教陆总法语,要重操旧业?衍奈思量一下,好像没什么拒绝的余地,左右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她下意识点点头,头脑飞速旋转起来,前世的家教经验还没全忘,她按照流程征询他,“如果只是学些最基本的,恐怕每天要抽出两个小时,一个多月时间。当然,还需要陆总私下付出些努力”。

出了总统套房的门,衍奈总算舒了一口气。尽力做到两不相欠是最好的结果,虽然踏进了娱乐圈,为爬得更高不断努力,可她一直明白,陆浅桓和安倩兮他们,永远不是轻易能够接近的。

自从片场对媒体开放后,休息时段总是很热闹。几名主演总是被记者团团围住,尤其纪梓尘和安倩兮,专访不断,随便和谁说了句话或者递了一个眼神,都能被闪光灯记录下来作为一个花边新闻。其他演员也要赔笑在旁边立着,现场充分公开化,Archer叮嘱过衍奈好几次,在媒体面前一举一动都要保持形象。阿荟也是严阵以待,拉着梁若珊时刻陪在衍奈身边。

“倩兮,听说陆总一直没离开H市,全程陪你拍《多角恋情》,是不是真的?”又有记者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到了安倩兮那儿。今天纪梓尘照例最早收工,飞回C市准备演唱会去了,记者们只好集中火力对准安倩兮,不放过每个探听八卦的机会。

衍奈上次亲眼看到安倩兮和陆浅桓吵架,在片场碰见安倩兮,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安倩兮表面上也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前几天面对记者的见缝插针,安倩兮的助理劝都劝不动,也是跟从前一样,避开话题之余,还隐隐带着几分娇羞,引人遐思浮想。

今天又听到这样的旁敲侧击,安倩兮的表情有点奇怪。像是欲言又止,摇摆不定的样子,她的助理也安静地站在背后,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几个记者兴奋起来,乘胜追击,“安小姐跟我们分享一下,粉丝们都很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呢”。

安倩兮似乎有些动摇,眼神闪烁不定,还是没有急着开口。记者更加亢奋了,连哄带骗的,“倩兮不要小气嘛,你的幸福是我们最关心的呀,说出来大家一起祝福不好吗?”

又有很多人围了过来,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今天恰好还有不少知名娱乐媒体在场,十几个话筒挤到安倩兮面前摆好架势,大家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错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空气中都有了点兴奋的味道。

安倩兮温婉秀丽的脸蛋染上了一层淡红色,她轻咬着唇抬起头面对镜头,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她的动作屏息了。她浅浅一笑,全身仿佛都沐浴在幸福的光芒里,开口宣告,“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很幸福。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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