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几乎毕生都在戎马倥偬中度过,但他并没有仅仅满足于军事上的胜利。还在称汉王时期,他就命令萧何留守关中,辅佐太子刘盈,创建法律,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汉王四年(前203)八月,汉“初定算赋”,即首次确定了人头税制度。
高祖五年(前202)五月,刘邦置酒洛阳宫,大宴群臣,总结取天下之道。他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不如张良;安抚百姓,积聚钱粮,我不如萧何;统率百万大军,战必胜,攻必取,我不如韩信。这三个都是人杰啊,但我能任用他们,就得了天下。项羽只有一个范增都不能用,所以会被我打败。”他命令太中大夫陆贾为他总结秦朝所以覆灭,汉朝所以建立,以及古代国家兴亡成败的经验教训,共写成12篇奏章。
经过秦末长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国家贫困不堪。刘邦虽为皇帝,出行时竟然凑不齐四匹同样毛色的马来驾车,很多大臣甚至只能乘坐牛车上朝。为了尽快使新生政权稳定下来,刘邦采纳各方的建议,实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方针政策。
首先,他听取娄敬的意见,将都城从洛阳迁往长安。然后命萧何以《秦律》为基础,创建了比较完善的法律制度。《汉律》包括盗法、贼法、囚法、捕法、杂法、具法、户法、兴法、厩法九篇,后世封建社会的法规,基本以此“汉九章”为宗。
刘邦还把齐、楚等地豪强十万余口迁徙到关中,一方面充实都城附近的户口;另一方面也是要削弱关东豪族势力,使其不致作乱。最重要的是,刘邦大力推行重农抑商政策,奖励耕战,恢复社会生产力。高祖五年(前202)五月,下《复故爵田宅令》,号召因战乱逃亡隐匿的百姓回归原籍;又下令释放奴婢,“民以饥饿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高祖七年(前200)下诏,百姓生子可免除徭役两年,鼓励生育;额定田租为十五税一。高祖十一年(前196)下《省赋令》,限制地方官和诸侯王额外增税。
在鼓励生产的同时,刘邦也开始制定新王朝的各种典章制度,巩固封建集权。他初做皇帝时,认为过去的礼仪过于繁琐,所以一概废除。结果其手下的朝臣多是平民出身,没有礼法约束就行为放纵,公然在朝堂上喊叫争吵,甚至拔剑乱砍柱子。刘邦于是让孙叔通拟定朝堂上的礼仪。礼仪制定好,长乐宫也正好竣工,百官顺次朝贺,秩序井然,刘邦大喜说:“我今天才知道当皇帝是多么尊贵啊!”
商山四皓
商山四皓,指的是秦末汉初(前200年左右)的东园公、里先生、绮里季和夏黄公四位贤人。他们不愿意做官,长期隐匿在商山,出山时都已80有余,眉皓发白,故称“商山四皓”。刘邦久闻四皓的大名,曾请他们出山为官,却遭到拒绝。刘邦登基后,立次子刘盈为太子,封三子如意为赵王。后来,刘邦见刘盈天生懦弱,才华平庸,而次子如意却聪明过人,才学出众,就有意废刘盈而立如意。刘盈的母亲吕后闻听,非常着急,便采纳开国功臣张良的主意,礼聘商山四皓。一天,刘邦与太子饮宴,见太子背后有四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问后才得知是商山四皓。四皓上前谢罪道:“我们听说太子是个仁人,又有孝心,礼贤下士,就一齐来作太子的宾客了。”刘邦知道大家都倾向太子,又见太子有四位大贤辅佐,遂消除了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的念头。刘邦死后,刘盈继位,即汉惠帝。
但是刘邦称帝仅8年就去世了,朝廷制度、管理措施都才草创而已。同时,他也遗留给后世三个大难题。一是北方匈奴边患问题。刘邦在平城被围,自知实力尚不足以与匈奴抗衡,加之战祸延绵多年,百姓也需要休养生息,于是才定“和亲”之策,让宫人或翁主(王、侯之女)假冒公主与匈奴联姻,并允诺每年赠予匈奴大量财物。刘邦虽然曾征调巴蜀步兵屯兵灞上,拱卫京师,并加强北部边境防御力量,但平城之战以后,汉朝对匈奴采取的基本是守势。
刘邦遗留给后世的第二个难题,是同姓王问题。刘邦削平大部分异姓王割据势力后,又封了许多同姓王,比如封其子刘恒为代王、刘肥为齐王,侄子刘贾为荆王、刘濞为吴王,等等。他还杀白马与诸臣盟誓,说非刘姓不得封王,有敢称王的,天下共讨之。周朝分封诸侯,同姓诸侯大都集中在都城附近,疆域本窄,又缺乏发展余地,所以叛乱的很少。刘邦大概因此以为同姓诸王比较不容易起异心吧。但他这一想法很快就被证明是错误的,所因此长出的荆棘,只有等他的儿孙们去费力辟除了。
刘邦遗留下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继承人问题。他虽然在汉王时代就立吕雉所生的刘盈为太子,但称帝后宠爱戚夫人,便想让戚夫人之子刘如意做继承人。此事虽最终被劝阻,但直接导致了刘邦死后,戚夫人母子悲惨的结局,也间接埋下了吕雉专权的伏笔。
刘邦去世前,吕雉在病榻前问他说:“陛下百年以后,相国萧何也年老了,萧何若死,谁能做丞相呢?”刘邦回答:“曹参可以继任。”吕雉又问:“曹参以后呢?”刘邦说:“王陵可以。但王陵此人过于憨直,要靠陈平来辅佐他。陈平很有智谋,但一人难当大局。周勃为人朴实,缺乏文采,但将来安定刘氏的,一定是他,可叫他担任太尉。”吕雉再问,刘邦说:“那以后就不是你所能够知道的了。”
刘邦死的时候,太子刘盈年仅17岁,而且生性懦弱。此后吕雉作为皇太后,成为实际掌控朝局的人物。她虽然重用吕氏族人,几乎覆亡了汉朝天下,但对于刘邦所指定的丞相继承人,却一直没有更替。也正因为如此,汉朝在刘邦死后终于能够度过瓶颈期,得以走向太平富足的“文景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