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句话首先告诉了我们,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其次,则反映了人类作为一个群体生活时产生的最大矛盾。
无论是鱼虾混杂的江湖,还是毛贼侠客的江湖,都要面临着一个极为现实甚至是赤裸裸的问题——如何生存,或者说如何分配生存所必需的资源。
人类最大的矛盾,就在于资源的分配上。
居庙堂之高者必善阳谋,处江湖之远者必怀心计。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打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旗号,在有限的资源中占据着超于常人的分量,余者因为无力反抗只能被迫的承受,或意图反抗却终被镇压,于是乎,那一小撮人所宣扬的规矩,慢慢地渗入人心,经过岁月的蹉跎,最终衍生成为阶级观念。
那一小撮人,终于成为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既然恰巧聊到了这里,把一些敏感的话题给挑明了也好,省得以后出现什么误会。
况且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就像江凯、左彬和徐磊他们,即使知道了李千落的身份,一样是过命的交情。
墨雨有些焦虑的看了李千落一眼,生怕他会因为卓文冒失的话语而生气。
李千落传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接着说:“我不是贵族,我是皇族。”
除了灵儿之外,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惊,场面顿时冷下来。
“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皇族就是贵族中的贵族,放任底下的人欺压平民不管!”
卓文虽然还是嘴硬,但话语中却没有了太明显的攻击,因为他知道,无论多么微小的事一旦牵扯到天威皇室,就会变得极其严重,话不投机半句多还好,话不投机没命说就不妙了。
天威皇室之所以能够统治这个庞大帝国千年不倒,靠的就是绝对的力量,令人敬畏的不是地位,而是力量。
这里可是天威帝国的都城,天威皇室力量最集中的地方,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人敢在这里明目张胆的表露出对皇室的不满,至少没有哪个活着人敢。
内心纠结的墨雨手指胡乱地搅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一双清亮的眼眸却落在李千落脸上,透着一股子没有缘由的信任。
李千落看着这个预料得到的场面,无奈的笑了笑:“你们不要紧张,皇室之中也有等级之分,我只不过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一部分而已。说实话,我的地位或许连最边远地区的一个小贵族都不如,像我这种无权无势的皇族多得是,国家大事是轮不到我说话的。”
卓文闻言稍显安定,嘴上哼哼起来:“我看都一个样,表面上看起来挺正派,说不定暗地里做着一些令人发指的勾当。”
这时灵儿扯着墨雨的衣袖说道:“墨雨姐姐,千落哥哥是好人,他不但收留我,让我住他的房间,还陪我玩游戏呢。”
李千落笑眯眯的看着灵儿,对她给自己拉分的举动极为满意,几乎就想上去亲她两下,心想总算没白给你买糖葫芦吃。
“千落哥哥还要灵儿和他一起在池子里洗澡,洗完澡还骗灵儿说没有灵儿的衣服,其实就是不想让灵儿穿衣服。千落哥哥还经常要我和他玩一些奇怪的游戏,像昨天晚上,还要我把他给吊起来呢。墨雨姐姐,你说千落哥哥怎么会喜欢玩这么奇怪的游戏呢?今天晚上他会不会把灵儿给吊起来啊?灵儿不想玩这种奇怪的游戏。”
灵儿纯真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跌落人间的小天使,以至于让墨雨三人毫不犹豫地将锐利的目光刺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李千落
卓文朝桌子上重重一拍,杯中酒激荡:“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竟然连这么小的女孩都能下得去手,实在是无耻龌龊!”
就连墨雨也是一副不敢相信却不能不信的神情,将灵儿紧紧抱在怀里不让李千落靠近:“李千落,你、你怎么能……我实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你血口喷人!”
李千落看着灵儿那天真无邪的脸蛋,几乎要憋出一口老血,刚才还激动的想要上前亲她两口,此时却恨不得上前咬她两口。
“你赢了。”
屎盆子被扣在头上,黄泥巴掉进裤裆里,哑巴吃黄连..总之,身心疲惫的李千落服了软,伸出一根手指:“这总行了吧。”
灵儿瞧了一眼,很不屑地往墨雨怀里蹭了蹭,手掌张开冲李千落晃了晃。
“你狮子大开口啊,不怕把你牙给吃掉了!”
李千落又伸出两根手指:“这个!”
这次灵儿只睁开了一只眼睛,瞥了一下,将小手掌挡在脸前,坚挺不动,意思是没得商量。
“算你狠!”
李千落终于服输:“成交。”
灵儿欢呼一声,从墨雨的怀里起来,蹦着又坐回李千落身边,扯着他的袖子说道:“我就知道千落哥哥最好了,刚才我说的话都是骗你们的,你们不要相信哈。”
李千落头上冒出一道道黑线,心想:你这解释也太敷衍了吧,而且还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尴尬归尴尬,他还是强颜欢笑的解释着:“小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家不要见怪……墨雨,你可要相信我啊。”
“啊?哦……”
李千落虽然成功的让灵儿当庭翻供,但是在张虎等人充满怀疑的目光中还是显得很弱,于是及时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刚才怎么从二楼飞出去一张桌子啊?”
当时就在二楼的墨雨自然很清楚:“刚刚有两伙人喝醉了,起了冲突,动手的过程中把一张桌子扔了出去,砸到李大哥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差点砸到一个和尚。不过这酒楼看起来挺高级的,这么还会有人闹事,没人管吗?”
“切,少见多怪,这里可是佣兵经常聚集的地方,佣兵之间不闹出点事来才不正常呢,要不是因为帝都之中明令禁止斗殴杀戮,并且每一条街道都有御林军巡卫巡逻,现在这里早就有人躺下了。”
卓文自认为经验十足,露出不屑的笑容:“在帝国边疆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佣兵酒馆,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佣兵往来,一言不合兵戎相见都是家常便饭,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生流血事件,这里的环境跟佣兵酒馆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张虎点头说道:“帝都的法治森严,因此很少有人敢闹事,但远离帝都的城市就不同了,那里几乎都是贵族一手遮天,只要贵族不管,做什么都没问题。这种现象最为严重的就是帝国边界了,因为涉及疆域问题,贵族统治者对那里完全是放任不管的态度,那里几乎可以说是法治空白区,每一处角落都充满了血腥和黑暗。”
“卓文,你都没去过几个城市,不要装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墨雨拆穿了卓文,对李千落解释:“我们这个小队是不凡佣兵团里实力最弱的,刚开始的时候团长都只准我们接一些像寻找草药之类的最低级的佣兵任务,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卓文突破了先天,我们小队里才有了两个先天武者,团长就允许我们接了一个到魔兽森林里捕捉魔宠的任务,然后就遇见了李大哥和霜姐姐。”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引开那只金刚猿后发生了什么?一定很惊险吧。”
不仅仅是墨雨,张虎和卓文也都难掩心中的疑惑,因为他们都是亲身体会过那头金刚猿的恐怖,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人能够和它抗衡最后还成功逃生。
李千落挠挠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最关键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处在无意识状态,许多细节也是时候自己推测出来的,于是只能敷衍的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金刚猿就已经死了,似乎是有另一只更强大的魔兽和金刚猿发生争斗……”
“切,还真是****运。”卓文趁机插了一句。
墨雨一听又不乐意了,刚想替李千落辩解,突然一个和尚走上前来,对着李千落虔诚的双手合十:“万事随缘,施主,贫僧已经吃饱,该告辞了。”
好俊俏的和尚。墨雨心中暗自惊讶了一下,却又飞快地看了李千落一眼,发现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卓文不耐烦的说道:“哪儿来的野和尚。”
和尚虽然被挤兑,却也不恼怒,只是转向卓文说:“施主误会了,贫僧有归属的寺院,实在算不上‘野’。”
灵儿看见他这幅百毒不侵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和尚哥哥是哪个寺院的啊?”
“贫僧来自大相国寺。”
“你是大相国寺的?”李千落稍稍惊讶,他和大相国寺可是有一番渊源,丹田里的那颗龙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不对哦,”灵儿说道:“大相国寺里像你这么年轻的和尚都会称呼自己为‘小僧’,你却说自己是‘贫僧’,这是为什么呢?”
李千落汗颜,心想这不都一个意思嘛,却不料和尚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女施主说的是,寺中僧人像我这个年纪的都还属于沙弥,尚且算不得真正的僧尼。唯有通过了参议院的考核,并获得主持认可,方能开戒坛,受比丘戒,成为正式的僧尼。贫僧同样未受比丘戒,理应自称为‘小僧’,但贫僧的师兄在寺中德高望重,若自称‘小’,则恐于拉低了师兄的辈分,自称为‘贫’,倒也更符合实情。”
灵儿听到后面一句,笑得更欢了:“确实很符合啊,你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
和尚也不好意思起来:“女施主见笑了,不过此贫非彼贫,出家人不重外在浮华,而重内在修养,此‘贫’指的是道德和智慧的贫乏。贫僧倒是有一问,女施主如何对本寺的情况如此熟悉?”
说起这个灵儿可就来劲儿了,摆出一副我很在行的样子就要说起来:“那是当然,我当时还假扮唔……”
糟了!
李千落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同时用锐利的眼神传递着危险的信息让灵儿立刻想起自己的处境,变得安静下来。
李千落僵硬的笑了笑,接过她的话:“我是天威皇室李千落,她是我的小侍女,每年的祈安日都会跟随我去大相国寺参拜礼佛,因此对寺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和尚对大相国寺和天威皇室的亲密关系自然清楚不过,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没想到施主经与我寺有此缘分……”
突然神色一僵,失声说道:“什么!你就是李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