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会过去,过去的,自然不会再回来,何须再念念不忘,思考怎样过好下一秒,是这一刻我们对生活该有的态度。
女孩的身影在自己渐渐模糊的视线里消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仿佛根本不曾来过。顾言言前一刻说过什么,自己做过什么,一切似梦,恍如前尘。海浅望着出口,黯然伤神。
“走吧。”谁在她的耳边呓语,海浅抬眼望。清俊少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似乎只是个看客,所以转身走掉,才那样心安理得。
泪,骤然间滑过脸颊,海浅忙用手背拭去,自己是在同情顾言言?不会啊,自己才需要同情,她怎么有剩余的感情去同情别人。眼泪啊,不听话的越流越多,自己的手背转眼间就湿漉漉的,这些浊浊的液体,是因为自己体内的水分太多了吗?习惯抬头仰望蓝天,是谁说的,只要一直仰着头,泪就不会流。
走了许多步,律深下意识的回头,视线里的女孩站在原地,消瘦的背影映着遮不住的孤寂,她仰着头,不知在做什么,静静注视了一会儿,她的肩膀在微微颤动,难道,她在哭泣?
回身几步走到她身边,用不着绕到她的正面就已看到划过耳际清晰的泪痕,律深犹豫了半天只能拍拍她单薄的肩膀,海浅讶异回头,原来少年还未走。眼泪,再次肆意的流淌,她望着他,哽咽依旧,而他忽然拥她入怀,这个瞬间单纯的想法只是,给她安慰。
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他给的温暖,她愿意承受。
躲在出口处的顾言言看到这一幕心安了,心死了,爱情果然是不讲究先来后到,谁能住进他的心里,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喂,你们赶紧下去,这个门要被锁上了。”时间走了多远,他们记不得,他们只记得听到一个陌生阿姨尖锐的声音。律深回头,海浅这才意识到不自己已经靠在他的怀里许久,于是用力将他推开,律深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一点出洋相。转过脸颇不解的看向海浅,海浅一脸的怒意,律深知道刚刚其实是失了礼仪,中国人自古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无意间又看到海浅充满怒意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自己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奇怪的喜悦,连嘴角也情不自禁向上弯起一个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弧度,但他冷静三秒钟后便不再看女孩,转身从容的走掉。
“愣在那里干什么呢,快点下去。”尖叫阿姨不耐烦的催促着,海浅反应过来,颇为尴尬匆匆向门口奔去。远远望着律深的背膀,想着方才的一幕,她的心里五分怒五分气,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儿!
不过为什么自己的脸颊会发热,心跳会莫名的加快?海浅一边琢磨一边跟律深并肩站在了电梯前,思前想后她依旧不解,侧头而望,恰恰对上他正打量自己的奇怪的目光。律深压根没预料到海浅会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他迅速别开了头,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去看她。律深懊恼着待电梯门打开后走了进去,海浅则理直气壮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也跟了进去。
同乘一部电梯,两人站在门的两侧,都抬头望着楼层数字的变化,同时又都在用余光留意对方的动作,空气里涌动着难以言表的尴尬。
终于到达一楼,海浅先走了出去,她出了寝室大门直奔自己的寝室方向走去。走着渐散的人群中,她第一次感觉没来由的迷茫和心慌,完全不知为何。
律深随后出来,他看到众多离去的背影,心里蓦地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便不再去想为什么。
很多时候,命运之门已经开启,我们却找不到入口,所以会不断的挣扎,不断的摸索,直到它关闭的前一秒,我们才踏进去,庆幸没错过。
海浅快步走回寝室,打开寝室的门,依旧觉得生疏的环境,里面空无一人。大家都去军训了,自己本无心缺席,因为不得已的理由,终没去成。
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随手翻了翻走之前正在看的杂志,眼里却什么都没看进去。脚下移动,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海浅低头,原来是自己的古筝,想着可能是室友帮她放在桌子下面的。
刻意忘却的事情,总是因为看到的某件东西或者某个场景想起,想逃也逃不掉。
妈妈,这一切是真的吗?海浅弯腰将古筝拿出来,只是出神的看着它,眼泪便簌簌而落。
她崇拜敬慕爱着的人,有着不堪的过往,她和母亲至亲的人这样描述,她纵然顷刻之间无法接受,但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的。她一直错怪和误解自己的父亲,还好有生之年,可以用剩余的时间弥补。
许久,放下手中的古筝,拭干脸上的泪起身,海浅在寝室里踱了几步,而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目光不经意落在挂在墙壁上的座机电话,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跑出来两天了,手机没带,不知道外公外婆,和,爸……爸,怎么样了。
有些牵挂,与生俱来。
拨通外婆家的电话号码,海浅觉得瞬间自己拿着话机的手有些颤抖。
“外婆,是我。”听到外婆熟悉亲切又急切的声音,海浅发觉自己真的很任性,什么都不说就跑不出,两天内一点音讯都没有,真是很不懂事。
“浅浅啊,你在哪里呢?电话也没带,我和你外公找不到你都报警了。”外婆的语气由最初的急切慢慢的变平和,孩子没出事,他们的心总算放下了。
“外婆,我没事,我现在在学校呢,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这一刻是真心的道歉,她其实从来没想过要伤害除她父亲之外的任何亲人。
而伤父亲的心,她也并非真的很开心,相反,这么多年,她真的很痛苦。
“没事就好。”外婆说完后停了下来,这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有些被伤害的人,那些伤他的事情,总需要时间让他去接受。
“外婆,我待会回去,去看我爸。”片刻沉寂后,海浅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