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从印度洋开始了海底旅行的第二部分。而第一部分就在对我影响深刻的海底墓葬的动人情景中结束了。这件事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尼摩船长是完全属于大海的,他甚至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墓地。这更表现出他对人类社会根深蒂固的愤恨和怀疑态度。
善良的康塞尔认为他是一个在人类社会怀才不遇的学者,所以远离世俗,皈()依大海。这种假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我始终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我隐约觉得这位船长不仅仅是在逃避人类,更可能是在实施某种可怕的报复!
我们现在在船上享有相对的自由,那是因为船长知道我们是逃不了的,我们只不过是被假惺惺尊称为客人的囚犯。尼德·兰始终没有放弃重获自由的愿望,一旦机会出现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但到现在为止我们只在太平洋上行进了6000海里,还没有多大的发现,要是这样就终止了这次神奇的旅行也会让我抱憾终生,可我又不能因此牺牲同伴的人身自由。我左思右想,心中很是矛盾。
1868年1月21日中午,鹦鹉螺号在完成了例行的检查维护后潜入海中,向西行驶。
浩瀚的印度洋面积共有2125000平方米,水质清澈,俯看洋面让人头晕目眩。连续几天,鹦鹉螺号都航行在300到500英尺深的水下。我已经深深爱上了大海,每天在平台上散步,呼吸新鲜空气,透过客厅的玻璃观看海景,在船长的书房阅读、做笔记,生活充实而不觉无聊。所以在我看来,对饭菜多有抵触的尼德·兰每天想方设法地改善饮食,实在是没有必要。
1月21日到23日,鹦鹉螺号日夜兼程,每天航行540海里。到了24日早上,在南纬12度、东经94度33分处,我们见到了长满椰子树的石珊瑚岛——凯林岛。我们继续向印度半岛的尖端驶去,凯林岛很快就消失在天边。
1月25日,我望大海,海面空无一物。直到下午五点,热带地区短暂的黄昏来临之前,我和康塞尔看到了一个奇观。
一种古人传说的一旦看见就能交上好运的可爱动物——鹦鹉螺,现在的学名叫“船蛸”。一群船蛸在洋上浮游,有好几百条。它们体态优美,八根触须中六根浮在水面,另外两根弯成掌形像轻帆一样迎风招展。它们被居维尔比喻成“雅致的小艇”,真是恰如其分啊。
鹦鹉螺号在这群软体动物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突然,这些动物不知道被什么吓到了,像得到命令似的,统一收起了“帆”,一下子全沉入水下了。我从未见过哪一支舰队像它们一样整齐划一。
第二天,1月26日,我们在东经82度上跨过赤道,重回北半球。这一天,一群可怕的鲨鱼追逐着我们,让捕鲸好手尼德·兰不禁手痒,无奈却隔着玻璃窗不能下手。鹦鹉螺号的高速很快就把这些敏捷的鲨鱼甩在了身后。
1月27日,在孟加拉湾口,我们看见了好几次尸体漂浮的阴森景象。印度村庄中的死人从恒河流入大海,最终葬身于鲨鱼腹中。
晚上七点,鹦鹉螺号半浮在牛奶似的海水中航行。康塞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便解答了他的疑惑:“这就是传说的‘乳海’,这是数以亿计能发光的小滴虫相互衔接在一起,延绵好几海里,使海面呈现出大面积的耀眼的乳白色。”
鹦鹉螺号在这种乳白的海水中航行到了半夜,眼前的海水才渐渐恢复了常色。我们身后的海天相接处,天空仍映着水面的乳白,仿佛笼罩在朦胧的北极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