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里，叶琳娜独自坐在院子角落里，目光呆滞。她的脑中不断浮现出黑木贬损自己的画面。
“你在犹豫，也就是说你对你们的包子同志，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对吗？”
“我很有信心！”
“你的眼神早出卖你了！……叶组长，我跟你看法不同！我认为你们雷霆小组里面，最可怕的一个人就是包子……他是我平生所见最不可捉摸的对手，没有他，你们那些孩子，早就死绝了……”
……
“黑木，我们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你！”
“叶组长，你的失误，比你能想明白的还要多！”
叶琳娜越想越难过，精神几近崩溃，眼泪更是难以抑制。
大钢则一直痴痴的看着窗外，包子看他奇怪，也顺他眼神看，外面叶琳娜正在擦眼泪，哭得很难看。
包子心中厌烦，喊了一句：“大钢，好好开会。”
大钢瞪了包子一眼，头转回来。
赵阿四道：“我的意见，其他疑问都可以放一放，我们已经暴露了，必须马上转移，我们活着，才有胜利的希望。”
齐惠民点头道：“对！必须转移，小赵你那个老房子还安全吧？”
“应该没问题，一起过去？”
“不行，还是要分开，聚在一块儿一旦暴露就全完了……”
“组长那个公寓还能用吗？”
“我们都暴露了，那个地方还不是一样。”
“那就先找一间酒店过度一下吧。”
齐惠民安排道：“嗯！那就这样，我今天晚上去找老郭，听取组织上的意见，小赵你带大钢和大牛去那老房子，包子，你带组长去青云酒店，用备用身份开一间房，暂时躲一躲……”
包子郁闷道：“凭什么还是我跟她一起？”
李大钢抢话道：“还凭什么？你不愿意那我去。”
齐惠民低声制止道：“组长和包子同志一直假扮夫妻，已经有了默契，分开不合适。”
“本来就是假的，我们合作也根本没默契，分开才合适！”
小齐和小赵对视，两人都在犹豫。
这时，门口传来叶琳娜的声音：“我还是跟包子同志一起走吧。”
大家惊讶，回头看正走进来的叶琳娜。
包子愕然：“你不是最烦我吗？”
“没有你，我自己……怕不行！”
叶琳娜的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子更是哭笑不得。
包子不明白，眼前这位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最专业最优秀最不讲情面的组长叶琳娜吗？她到底怎么了？……
后门打开后，小齐先出来，向右走了一百多米，在一个烟摊停下。
过了一会儿，小赵出来，向左走，一段之后在一处街边广告停下，抽烟，四处观察……
大钢送包子和叶琳娜出来。他们向两个方向看，小齐和小赵都点头。
包自强低声道：“没事儿，走吧。”
李大钢关切地：“组长，你真没事儿吗？”
叶琳娜虚弱的摇头：“大钢同志，谢谢你救我！谢谢！”
李大钢挠头：“那没什么！我应该做的……”
“我们先走了大钢！”，包子说着就往小赵那边走，叶琳娜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包子别扭，强忍着继续走，大钢瞪眼看着，无可奈何。
包子和叶琳娜叫了一辆黄包车，行驶在夜晚的太原街头。
包子一直四处观察，确认后面确实没有鬼子的跟踪。
叶琳娜把头靠在椅背上，茫然的看着夜色中的太原城。
车来到青云酒店，包子和叶琳娜迅速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服务生带着两人上了楼。
……
走廊里，叶琳娜依然挽着包子的胳膊，可她脚步虚浮，几次差点儿摔倒。
包子无奈，只好用手搀着她，走进房间。
一进屋，叶琳娜便径直坐在床边，眼神呆滞的一动不动。
包子给了服务生小费，关上门，他看叶琳娜的状态，更是烦躁。
随即拉把椅子坐在叶琳娜面前：“你到底要干嘛？”
叶琳娜看着包子，不说话。
“钝刀子拉人更难受您知道吗？又想怎么对付我赶紧说，我又犯了哪一条哪一款错误您暴风骤雨也好，劈头盖脸也好，赶紧给我指正行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坏组长，是吗？”
“谢谢，这可不是我说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你不就这种人嘛！”
叶琳娜委屈的又哭了，哭得荡气回肠。
包子慌神了：“喂！你这回什么路子？干嘛呀这是？”
“你以为我真愿意那样吗？我都是装出的，我装的很辛苦你知道吗？”
“你爱装我倒是知道，可干嘛要装呢？”
“我不装行吗？……我在学校确实是好学生，可四年的课程我只上了两年，学校就停课参战了！……我想学也没机会了，只能回沈阳，刚准备潜伏下来积累经验，又被调到太原还要做组长……我害怕！我根本没有实战经验，我要是不装出很厉害的样子，组织上怎么信任我？你们这些人怎么能服我？我怎么能开展真正的战斗？”
包子愕然的看着叶琳娜：“所以，抱着布娃娃睡觉的那个姑娘，才是真正的你！”
叶琳娜更是委屈：“你怎么知道我有布娃娃？你偷看我！”
“是你藏得不好行吗？……我问你，你没有实战经验，组织上干嘛要这么用你？”
“是我自己请战的，组织上需要从沈阳调人去太原，组织新的花园行动，我觉得机会难得，就跟组织申请，组织上不了解我在苏联的学习情况，他们信任的是我的学历……”
“那不还是你自己折腾的。”
“我想为抗日做贡献，我想为党牺牲，这也有错吗？”
“你看看，那个臭脾气又回来了。”
“我不是臭脾气，我真的害怕！组织上一定对我失望透顶，同志们也都不会再信任我！孩子们更讨厌我！……我完了！就连布娃娃都没带出来！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包子看着抽涕着的叶琳娜，心软了，“喂！你看我，你看看我……”
“看你干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叫包子吗？”
“你姓包，长得又像包子呗！”
“错！是我习惯性倒霉，永远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又底层又没用……这样的人，不像个打狗狗都嫌的破包子，还能像什么？”
叶琳娜被包子逗得笑了：“还有把自己说的那么惨的人！”
“只会更惨！……我这种人，永远在努力，可努力到最后才终于发现，我做的事儿，不过就放了个屁！……”
“没有啊！今天你要是不救孩子们，他们现在早被黑木杀了。”
“是啊！孩子们是我救的，可最后呢？……还不是又被吴志奇给抢走了！大家连庆功的精神都没有，谁还记得我曾经救过孩子。”
叶琳娜难过道：“你把自己说这么惨，是为了安慰我，对吗？”
“我只是告诉你，人生比你想象的要残酷的多……一次失败，后面可能跟着更多次的失败……你能做的是一次次爬起来，要是哪次你爬不起来了，那才是真的悲剧，你就连我包子都不如，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包子都不如，那就是饺子！”
包子也笑了：“嗯！会贫嘴了，有效果！”
“包子，谢谢你！……你没你说的那么没用的。”
“你不用劝我，我习惯了。”
“你知道吗？我们雷霆小组里面，黑木最怕的人就是你！……而我，却从来没好好尊重过你！……”
“是吗？黑木这家伙还是有眼光！……以后把他抓住，枪毙之前还得先谢谢他。”
叶琳娜笑了：“包子，你不怪我吗？”
“我还真没那闲工夫……你要是没事儿了，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儿？”
“我担心曼曼，去找找看。”
“哦！……行，那个……你要是看见小齐小赵他们，能不能别说……”
“放心！你还是那个超级女组长，我今天什么都没听到。”
“谢谢！我会自己找老郭承认错误，等待组织上的处理意见吧。”
包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吴志奇独自站在河边抽烟。
一个手下走过来，低声说道：“差不多要醒了。”
吴志奇点点头，把烟扔掉，快步走到车边，上了车。
……
车上，庞曼曼还在睡着，吴志奇坐到她的身边。他看曼曼，曼曼此时身子微动，确实要醒了。
吴志奇催促道：“开车，速度别太快……”
车启动，沿着江边开。
曼曼随着晃动，终于醒了，她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的看着周围：“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
“九点多了。”
“啊？这么久？……我们这是在哪儿？孩子们呢？”
“孩子们都已经成功转移了，我们刚进城不久！”
“真的？太好了！……包子他们呢？我怎么睡着的？”
“你可能太累了，包子他们都回去了，看你睡着也没忍心打搅你。”
“累？再累也不至于睡这么沉呀！”
“额……我分析吧，很可能是你太紧张了，然后突然放松下来，就容易睡成这样。”
“是吗？”
前面副驾驶吴志奇的手下道：“庞小姐你刚才睡得真香呀！停了几次车你都没醒。”
曼曼神情茫然，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
吴志奇的车停在一个酒店门前。
他扶曼曼下了车，曼曼抬头看，酒店上面挂着的牌子写着“青云酒店”。
庞曼曼疑惑道：“怎么来这里？”
“你和黄莺肯定都暴露了，要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那莺姐呢？”
“她已经躲好了，你放心！”
曼曼点点头，吴志奇很绅士的把右臂微弯，曼曼笑笑，挽住他的胳膊，走进去。
服务生陪着吴志奇和曼曼来到502房间门口。
庞曼曼问道：“这几天你一直住这儿？”
“嗯，请吧……”
门已经打开，两人进去。
过了一小会儿，隔壁门打开，包子戴着帽子和墨镜，经过502门口，快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