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猿猴露出长长的獠牙,暴戾地盯着五人,“今天我也有八个经典的字送给你们!”另一只猿猴过来接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手一场,一大捧胡椒粉与辣椒粉落在五人头上,然后锅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喷嚏声。
“听说人类有一种酷刑叫烹煮,就是把人放进一口大瓮中,然后在瓮下面用柴火加热,之后温度会越来越高,直到被烧死,不过你们放心,既然答应让你们求死不得,我们自然会温柔一点的,至少也要煮上个十来天才让你们死掉,而且这样煮出来的胡辣汤更加的入味!”大猿猴露出了满脸的阴笑。
蔺少弈抖掉身上的胡椒粉,捏着鼻子不知死活地继续讽刺,“你也真是有样学样,只可惜人类的那一套智慧你们这两只愚蠢的小猴永远也学不会,就算再活几千年又能怎样?
你们也只配被囚禁在这里,只配给人类看园子,数果子,当耍子,即使有些蛮力,也被你们简单的头脑糟践,就算我们今天死在这里,也不是因为你们厉害,而是因为我们学艺不精,死在自己的懒惰之下,十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一切又会重新开始,而你们……无论我们经历多少个轮回,你们一样……见不到天日。“
蔺少弈说这一席话时,其中一只大猿猴气得火冒三丈,双眼赤红,若不是另一只猿猴拉着,蔺少弈只怕已经成了肉酱,而赵峰那厮也有几次过来想堵住蔺少弈的嘴,都被罗沧给拦住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肆无忌惮地大势讽刺,他要彻底地激怒他们。
远处的蓝玉生三人手脚被牢牢地困起,吊在一根树杆上,底下也在用猛火烤,火焰噼啪几声窜得老高,几欲烧上她们的衣服,明珰流着泪不停地扭动着手,胡殊妹的脸色白如纸,却是没有一句求饶,而蓝玉生则静静地看着蔺少弈表演,因为她非常清楚,他们是没有办法带这两只大猿猴出去的,若说那密道,这大猿猴只怕连一只手都抻不进去,又怎么出去呢?所以她必须另想办法。
那只冷静点的猿猴虽然没有发火,但表情也很不快,“我们之所以不相信你们,完全是你们这些人类太过于狡猾,当初丹尘子老儿是这样,前几批不怕死的也是这样,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们?”
蔺少弈松了口气,“这样吧!你们将我们五个牢牢攥在手里,让那三个姑娘带着一起去找出口,如果我们骗了你,你可以立即捏醉我们,这个交易如何?”
“宝贱,你疯了……”赵峰冲着他大叫。
蔺少弈朝罗沧使了个眼色,这厮也难得的会意一次,一把捂住赵峰的嘴,让他不得说话,接着又转向封回宴与卓槊泉,眼中意味深长地问,“你们觉得这个方法呢?”
封回宴愣了一下,随即头点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我们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可这句话一点底气都没有,而卓槊泉干脆地说,“我同意!”
蔺少弈满意一笑,又抬头望着两只大猿猴,“这个交易对于我们来讲,弄不好会致命,对于你们来讲,也只是多走几步跑而已,对于你们没有任何损失,毕竟老天生下我们,不是让我们在这里作死的。”
那只大猿猴考虑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看另一只渐渐平静下来的大猿猴,一口气答应,“好!我们暂且相信你们,若你们再敢骗我们,我们就用刀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再让你们吃掉!”
果然是相当邪恶的物种,蔺少弈有些心虚地望向蓝玉生,朝她使了个眼色,蓝玉生颌首,他心里才有些底,满口答应,“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等你们出去之后,还要请我喝两杯呢?”
封回宴这次直接傻眼,他真不知道蔺少弈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于是乎这尊大猿猴将五人从汤锅里捞出来,紧紧地攥在手中,而蓝玉生三人被松了绑,另一只大猿猴本来也想攥住她们,说由她们指路即可。可蓝玉生说出口隐藏在地面,太高看不清楚,这二猴也觉得有理,才让这仨姑娘每人拿一根火把在前面带路,朝密道而去。
大猿猴的一步抵她们二十步,而且她们身子被烤得滚烫难耐,明珰扶着胡殊妹艰难地前进着,蓝玉生虽然腿很痛,但她依然坚持着,步子又比往常慢了许多,大猿猴每夸出一步都要等上许久,却又非常有耐心。
蔺少弈抓住机会与它聊了起来,“听说一千四百年前,你们猴族出了位齐天大圣,把天宫搅得那是个天翻地覆呀!后来又拜唐朝和尚西天取经,想想都觉得刺激,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向他学习吗?”
抓住他们的那只大猿猴神思一顿,停下步子等蓝玉生前进,“谁说没想呢?我们都是花果山猴王的子孙后代,听爷爷讲起大王的事迹,也想干一番大事,奈何没有猴王那样的好命,遇不着高人,学不成通天的法术,又被丹尘子老儿困在这里三百多年,所以今日,你们……”
“我明白!”蔺少弈干干一笑,“像吃自己肉的这种事,只有白痴才会做,你放心好了!这儿离出口还有点远,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走一步停一下吧,这样多闷,不如让下面的美女给我们吹一首关于齐天大圣的调子,解解闷!”
另一只大猿猴双眼一缩,转头盯着他们,“你们打着什么主意?”
“回宴,你来说我打的什么主意。”蔺少弈用肩膀戳了戳封回宴,封回宴转头盯他半晌,蔺少弈满是深意地看着他,可他却不知所以,只好失败地回过头去,罗沧的声音却大声地传了出来,“今日相聚,既是缘分,能与猴王子孙听此一曲,也算是圆了幼时的梦想。”
蔺少弈却又装失落,“如果你们怀疑我们心里有鬼,不让我们怀念齐天大圣,那就算了!”
走在地上的蓝玉生举着火把,照得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阴影,听到他们的淡话后,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抓住他们的那只大猿猴想了会儿,可能觉得一首曲子也没什么,而且它又特别的想听,又怕真有个什么事,纠结了一阵之后,索性用另一手将蓝玉生也攥起来,由明珰及胡殊妹带路,又叮嘱她,“你可以吹,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立即捏死你!”
蓝玉生凝眸望向对面的五人,见蔺少弈与罗沧一脸的淡定,封回宴好像仍在梦里,卓槊泉深皱着眉头,也许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赵峰在不停地哆嗦。
她脸上神情变化,之后便是如深渊般地沉静,拿出怀中的鳞箫,“虽然已去千年,但我相信猴王的事迹不会被时间磨灭,它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成为千古佳话,而你们身为他的子孙,应该更能体会猴王当年的风采,应该更能感怀那风光的岁月,一曲《西游》讲述着猴王轰轰烈烈的一生,现在献给大家,希望你们会随着我的调子,一起回到当年!”
蓝玉生说完,闭上眼睛,开始吹起《西游》来,西游曲调节奏先是以激昂的调子述说猴王的出世,又是欢愉来述说着他当上猴王的喜悦,然后转为平静的修仙之旅,接着就是紧凑的大闹天宫……
一首曲子一个世界,大猿猴沉静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表情渐渐凝重。
曲过一半,猴王也被压在五行山下,调子迟缓平静,告诉听者,五百年是一个漫长的岁月,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两只大猿猴却是渐渐进入了迷糊状态,然后互相靠在一起,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蓝玉生的箫声越来越缓,越来越弱,仿佛在安慰一个刚刚入睡的孩子,轻轻的,慢慢的。
一个吹奏高手,可以将世间任何曲子变成催眠曲,而蓝玉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不只大猿猴睡着了,其它的七人也都睡着了,她轻轻地从大猿猴的手掌里钻出来,又轻轻地跑过去将地上的明珰及胡殊妹轻声唤醒。
胡殊妹醒来惊奇地看着蓝玉生,本来想问,明珰给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三人静悄悄攀上大猿猴的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五人敲醒,然后八人就像偷油的老鼠,从两只睡着的大肥猫身边朝相反的方向溜了。
一行八人跑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来,靠在旁边的大树气喘吁吁,明珰特别兴奋,休息一阵之后跑到蔺少弈面前,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真要吃自己的肉,你跟玉生中间都没有说话,是怎么串通的。”
蔺少弈挺直腰板,立即纠正,“什么叫串通,这叫心有灵犀!”
“切!”明珰瞟了他一眼,走开了。
这时封回宴却问蓝玉生,“那两只大猿猴如此警觉,你是怎么给他们催眠的?”
蓝玉生静静地回答,“这世间有两种是最容易被催眠,一是疲惫,二是抵触,大猿猴是后者,往往越不相信的东西,它们便会越集中精力来抵触,这反而是一件坏事。”
“钟离仙师并没有教这些,你是怎么学会的?”卓槊泉显然在意这个问题。
“钟离仙师没有教,难道我不会看,文津阁里有那么多好书,你们动过吗?”蓝玉生的反问让卓槊泉哑口无言。
罗沧却又对着蔺少弈追问,“既然是她在文津阁里看到的,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会催眠的呢?”
蔺少弈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然后脸一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