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刚要摇头轻笑,可突然“一剑穿心”那四字在耳边嗡嗡地反复回响。心头也宛如挨了一记闷锤、五脏六腑也跟着疼痛无比。他赶紧侧身到角落,扶着手边柱子,紧闭双眼。待到慢慢睁开后,眼前的景色只剩下白色与红色反复交替。紧接着,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隐隐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怎么回事?玉无瑕不动声色地把房柱抓下一块、不过是这老头儿胡编的一句话为何会让我有如此生死交替之感?他再闭上眼睛、试着调息内力。可怎奈内力越调越乱。
过了片刻,玉无瑕眼中景色回复,但他清楚刚才那一下已然莫名其妙的受了重伤,内息也是混乱异常。他冲底下隐卫打个手势,示意扶他回客栈。隐卫刚要挤过人群过去,说书人一句话又传到他的耳中:“你们想,二八佳龄正好是花样豆蔻年华。又是那么一个武功高强、貌美冠于世的女子,怎能躲过情字?”说书人此时正眉角上翘,神采飞扬,吐沫横飞的看着下面被他吸引的、张着嘴听故事的人群,边说边想着自己今天又能多赚点。他内心正在欢喜,突感脖颈剧痛。接着,说书人惊奇的看到自己腾空飞起,一个穿着自己衣服的无头身子无声倒下,黑暗缓慢却又迅速地降临。
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眼,是一柄飞扇划过。
变故横生,人们眼神呆呆地随飞扇看了过去。只见一蓝衣少年,扬手接起。闲雅出尘,竟不似凡间众人。手中染着鲜血的扇面本是无画无字的白帛,渐渐的几条红线蛇行般在扇上游走,慢慢地勾勒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捧着颗血淋淋的心脏。
少年衣玦无风自舞,提着扇子、比女子还要白皙的葱根玉手轻轻一转,扇子再次向人群中飞去。
“啊!”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外逃避。可昊天宫少宫主出手,当今又有几人躲得过。“噗噗!”几声,世间又多了几个无头鬼。
正直午间休息,茶馆此刻人也是极多。一柄扇子不可能杀了所有的人。恶魔控心的玉无瑕怎会让其他人白白地逃出去,手腕又一转,又是六柄白扇飞出。
茶馆中顿时鲜血满天,刚才玉无瑕叫的几个隐卫也有两个倒下。其他隐卫连忙飞奔至玉毋苦处,想要快点阻止这场屠杀。
待到玉毋苦赶到时,也就片刻功夫不到。茶馆中的人已被杀得七七八八,流出的血水已没过脚脖。
看到此景,玉毋苦赶紧飞身抓住所有飞扇,大喊。“住手!”可玉无瑕早已理智崩塌,对现在的他来说,眼前所有人都是敌人。趁玉毋苦落地脚下不稳之际,已扑向他的面门。身法之迅速、方位计算之精准,谪仙锦随着劲风飘起,正如翻卷船只的瀚海激浪。
这要是换个人,哪怕比玉无瑕武功要高,也是十有八九必死无疑。但玉毋苦已练武学精髓近八十年。他脚向后微仰,身子已如游鱼般滑到玉无瑕脑后。手指轻弹,正中他脑后玉泉穴。
原来找了多年的人竟是你啊。玉毋苦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噗。”一击下、玉无瑕张口喷出大片黑血,雨水般洒落在茶馆柜台上。同时身子也变得软软的,向前倒去。
好歹是自己师侄,玉毋苦怎会让他真倒下去。手臂一转,已把玉无瑕麻袋般扛在肩上。
随手掏出一锭五十两金子扔在柜台上,他回头冲才刚刚从帘子后伸头探望的掌柜一笑:“小孩子不懂事,莫怪罢。”
“不怪不怪!”掌柜边说边点头哈腰。待到玉毋苦走后,越想越不对劲:他竟然管那杀神叫小孩子。
有这么强悍的小孩子吗!
而且……
貌似……
那个人看着也没比他大啊!
靠在主舱中,铺着的一层虎皮的软榻上。玉无瑕将手缓缓抬起,口中“喳喳”地叫了两声。只见一只金黄色的小鸟流矢般从窗口飞了进来,停在他手上。
“喳喳,喳喳!”小鸟在他手上边跳边叫,过了一会儿,把脚抬起,让玉无瑕取下信筒。
信很短,使得他看一眼就把纸变成碎末。
“他说什么?”玉毋苦端了一碗药进来。玉无瑕将手一放,小鸟飞到药碗旁,轻轻啄了一口。接着又飞回到他旁边,喳喳的叫了起来。
“问我死后谥号。”玉无瑕端起碗,一口气喝完,又从怀中取了一颗话梅含入,直接无视某个小东西。
小东西怒了,叽叽喳喳地又飞到玉毋苦肩头。玉毋苦早已习惯他们兄弟间的毒舌,斜着头去看小鸟。“它怎么了?”刹那之后,气质如菊的“药仙”眼睛越睁越圆,“这不会是接天峰顶百年才出一只的接天神鹰吧?”
“是。”玉无瑕稍稍抬起身,“师叔,我想它可能想管你要药方。”
“喳喳,喳喳!”神鹰点了点头。
“给你抄一份。”玉毋苦提笔便要写,“他管你要药方能顶什么用?”
玉无瑕想了想,然后慢慢琢磨道:“大概是想把里面的‘钱’改成‘斤’再送过来吧。”
“那好,我净往名贵里的写。这白送的药材的机会可不多得。”玉毋苦偏头道。
“喳喳,喳喳!”神鹰显然听得懂人话,在那里气得在纸上又蹦又跳,一大堆威胁的话冲口而出。可惜,面前的这两位谁也不懂。
“算了,还是我写吧。”玉无瑕站起身,扶着舱壁走到了桌子旁,从师叔手中接过笔,一手托着桌子,一手刷刷舞了起来。
玉毋苦在旁边看着,什么也看不懂,显然玉无瑕写的是暗号。神鹰也静下来看,待到玉无瑕写完,抬头默默地眼望着自己的大主子,难得不“喳喳”地叫。
玉无瑕把纸叠起,抬起已变成雕像的某只爪子,收到信筒中,道一声:“去吧。”
主子,你确定让我去?神鹰无语望天。主子,我是知道那些暗号意思的。
“这几天世子我寂寞的很,让小神鹰来给我暖床罢。”神鹰无奈地带着大主子的“神笔”飞走了。靠在窗口,看神鹰远去的身影,玉无瑕难得在那天后露出笑容,尽管在玉毋苦看来这笑容还是有些牵强。“它倒让我想起以前看到的一笛谱。”他掏出问情笛,冲师叔晃了晃。“您可听说过《百鸟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