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亮，小亮今年几岁了？比我们小可大还是小？”
“你看你，必成，啥记性？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小亮今年八岁，上二年级了。”
“小可七岁，才上一年级，女孩肯定不如男孩，小亮学习一定不错吧？”
“嗯，现在还可以，不过，小时候看不出，一到初中肯定不如女孩。”
“错错，你说的正相反，女孩一到初中事儿就多，青春期反应比男孩厉害，学习上绝对不能跟男孩比。”
“也不是都这样，女孩初高中超过男孩的也不算少。”
“实际上，最后学习好的还是男孩多。”
“弟妹管孩子那么严，不会让小可成绩下来吧？好像你说过，小可周末还学着美术？”
“怎么？你也想让小亮学？”
“有这个意思，市里哪个美术老师教得好啊？我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白杨林东偏南有个小区，那有个美术老师教得不错，据说是中央美院毕业的学生，叶映红学校老师介绍的，小可就在人家家里学，每周六下午去。”
“下午几点到几点？”
“人家老师中央美院毕业，慕名找上门的家长特别多，老师光一个下午就有四个班，一点开始，一点到三点一个，三点到五点一个，还有五点到七点和七点到九点的，小可报的是五点到七点那一班。周六，每次吃完午饭，叶映红先带着小可去那片白杨林，让孩子看着林子里那些雕塑先练习，白杨林距离老师家骑电动车也就十来分钟，她们俩四点四十分准时收拾东西离开，正好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路上再走十几分钟，这样，刚好五点走到老师家不用在门口等。”
“时间安排这么紧凑啊？”
“老婆就这脾气，不给孩子留一分钟闲时间，除了美术，还有钢琴、英语、游泳什么的都让孩子学。”
“这样好，你女儿长大，肯定是个大才女。”
“但愿吧。哎，大亮，小亮除了让他学美术，是不是也让他学学钢琴啦游泳啦什么的？”
“必成，我发现你这么关心小亮，你肯定喜欢他吧？”
“不不……也不是，我觉着小亮是个男孩……”
“你看啊，我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没跟苏晚霞商量。咱俩既是老同学，关系又那么好，你喜欢小亮，我也喜欢你们小可，咱现在集团公司发展势头这么好，有关老百姓吃喝这种生意，以后发展肯定会更大，我心里老是琢磨着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咱又都是一个孩子，不如这样，让两个孩子先定个娃娃亲，你看怎么样？”
“天哪，你这想法跟我老婆想在一起了。”
“什么？！叶映红也同意？！”
“也不瞒你，她一直想托罗明珠去跟晚霞说，我坚决反对。”
“你反对什么？弟妹同意，这不正好吗？”
“恐怕不行吧？大亮，两个孩子大了有什么变化不清楚。再说，他们以后长大，咱当父母的做不了他们的主。还有，咱当父母的硬把孩子扭在一起，会影响他们的成长，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
自从林必成进来岳大亮的集团公司，两人一见面，工作上的事说完，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孩子。首先林必成特别关心岳大亮的儿子岳小亮，而岳大亮也特别关心林必成的女儿林小可。
岳大亮把林小可学美术的时间地点全摸清后，专程去了那片白杨林实地查看和打探，几次藏在林子里窥视她们母女，发现跟林必成描述的规律完全一致。而且更让岳大亮放心的是，那片白杨林虽然人很多，但母女俩画画的地方却几乎看不到人影。接着考虑把车藏在什么地方，路线怎么走，一一确定下来，岳大亮开始行动了，他要把暗藏在心中蓄谋已久的那个计划，变成现实。
“晚霞，今天下午有点儿时间，我把爸爸那辆破奥迪开出去修修，修好卖掉，不能一直占着车库。”
“那辆奥迪，不是还能开吗？”
“不行，不好好修一次，卖也没人要。”
“今天下午天气预报有大雨，改时间去吧。”
“就今天有时间，下雨不耽误修车，来回路上人都在车里怕啥？”
岳大亮爸爸生前，食品超市生意做大后买了一辆奥迪，风风雨雨多少年一直开着，直到他患癌症去世前都没换。而岳大亮一上任，马上就买了一辆新奥迪，父亲的奥迪就停在车库了。岳大亮一直没舍得卖旧奥迪的原因，是觉着父亲给他创下那么大的家业，那辆老式奥迪立下了汗马功劳。睹物思人，每看到车就跟看到父亲一样。留着车，岳大亮心里确有思念他父亲那个情结。
脑子里产生那个阴谋，那辆老式奥迪便派上了用场。
下楼进来车库，岳大亮把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荧光胶带剪下一条，粘在车牌照有个F的字母上，又剪下一条，把紧挨字母F的0变成了Q，牌照上受面积限制，字母O跟数码0一模一样。这样，就把牌照上的F0变成了EQ。接着，岳大亮把用蓝白荧光纸做成的一个京字，贴在车牌号的前方。岳大亮是个大老板，脑子肯定够用。如果单是改变字母和数字，万一探头探到，或者万一有目击者拍照，警方电脑上一放大就什么都清楚了，而且什么字母和什么数字能改，警方肯定早就心里有数，再根据车型，肯定一查一个准。如果一看是京字牌照，警方十有八九不怀疑牌照上还有字母和数字的改变，既然不怀疑，也就用不着电脑上再拉近放大了。一切准备好，岳大亮出了门。
离开小区，岳大亮朝白杨林反方向开去，尽量避开装有探头的大路口，专拣没设探头的小街。大约在小街里行驶半个小时，岳大亮从市区西面穿出去了。绕着郊外村庄小路向北转过去，一个村一个村绕了好大一圈，快四点半的时候，他的车从白杨林东北角进入，开到了早就打探好了的藏车地点，白杨林东北角那片最茂密，人迹最罕至的林子里。
从车里出来，岳大亮望一望变黄的天空，感觉要下雨了。
“今天天气预报有雨，会不会没来？好像林必成讲过，老婆带孩子学画画，风雨无阻。”
“天马上要下雨了，会不会提前离开？”
看一下腕表，距离四点四十分还有几分钟，岳大亮朝叶映红母女俩画画的地方急速走过去。等他赶到预先设定的藏身地点，视线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干，岳大亮不但看到了目标，而且看到叶映红正收拾东西。岳大亮赶紧往回赶，一边跑一边听到雨点噼里啪啦地从林子上空落了下来。
等到岳大亮钻进车里，打着火，车子急驶上林间水泥道，转过几道弯，隔着前窗看见电动车上的叶映红和林小可，岳大亮的心突然拧成一个疙瘩。他犹豫了，他认为她们母女俩没有错，他不该这样残忍地对待她们，他骂自己不是东西，他骂自己自私到了天理不容，他骂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他骂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然而，就在岳大亮踩向刹车的一刹那，岳大亮想到了儿子岳小亮，想到了老婆苏晚霞，瞬间念头转换，那只踩向刹车的脚也同时转换到油门上。岳大亮闭上了眼，又让脑袋趴在方向盘上，耳边一阵轰轰声，车子朝着那辆电动车撞上去了。
这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雨，什么时候抬起的头，什么时候睁开的眼，岳大亮脑子里没一点儿印象。听到刚才车子嘭一声，究竟目的达到没有，岳大亮别说停下车，居然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离开那片白杨林，岳大亮又绕到林子东北角，顺着东北方向一条乡间小路，车子朝距离白杨林大约一公里的一个村子开去。穿过村子，车子继续在乡间小路上行驶。这时候，岳大亮前后左右看看，除了天上下着大雨，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岳大亮想停下车看看车被撞坏的情况，可他疑神疑鬼不敢停。开着开着，突然看见有条拐进庄稼地里的小路出现在后面，他赶紧把车停下，倒回来拐了进去。庄稼地里全是一人高的青稞玉米，这下岳大亮放心了。车停下，出来查看，发现这辆奥迪还真是经得起撞，除了前面撞凹下去几个小坑，其他包括大灯小灯转向灯都没坏，岳大亮松了口气。
接着，岳大亮把前后牌照上那些胶带撕下来，钻进车又把市区地图拿出来，把车倒回刚才那条乡间小路上，然后一踩油门，车子朝着市区东部五十公里远的一个县城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