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秦淮河岸,五阿哥终于明白小二那“嘿嘿。”一笑的涵义了,原来这夜晚的秦淮河因为游船画舫的存在,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竟是异常繁华,通常这种地方也是消息最灵通之处,五阿哥想了想,随意登上了一艘画舫。
一上画舫便有浓妆艳抹的妈妈过来热情招呼五阿哥,五阿哥摆摆手,找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老鸨一生也不知见过多少人,她一眼就看出五阿哥绝对是个有钱的主儿,忙不颠儿的吩咐人上了最好的酒菜。
又让人请出了花魁李焉儿作陪,但是五阿哥连正眼也不瞧李焉儿,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到让老鸨碰了一鼻子灰。
五阿哥白天查案,到了夜晚便来这舫上喝酒,每晚必来却又从来不让任何姑娘陪,弄的老鸨一头雾水,这位客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呀,要说不是来捧场的,却又每每出手大方,要说是来捧场的,还真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热情,就连花魁出场陪他,他都不领情,真是怪人一个。
要说这花魁李嫣儿,可是花了老鸨不少心血培养出来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八岁那年有个游方道士指着李嫣儿说:“此女命贵。”老鸨更是把她当宝一样供着,十六岁还没让她破身。
也因了道士这句话,李嫣儿身价越来越高,很多有钱大佬想把李嫣儿买下做小妾,但老鸨总觉得不是应该出现的那个人,因此一直没答应。
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是五阿哥来画舫的最后一个晚上,过了今晚,五阿哥便准备动身回京,依然是在老位置自顾自的喝酒,置身于这喧闹之外。
突然一阵急促的鼓点引起了五阿哥的注意,抬眼望去,只见往日表演莺歌燕舞的舞台上,今儿却只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在舞动,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那个裙裾飞扬的人儿合二为一。
五阿哥忙招手让老鸨过来,问道:“这是谁在跳舞?”老鸨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回爷儿的话,这是我们舫上的花魁李嫣儿,她现在跳的舞叫做金鼓舞,这方圆百里呀只有我们嫣儿会跳,怎么样,看着是不是特别的与众不同?”
五阿哥没有答话,低声对老鸨吩咐了几句,只见老鸨美滋滋的朝着刚跳完舞的李嫣儿去了,俯首跟李嫣儿嘀咕了几句,李嫣儿朝五阿哥的方向颔首示意了一下,转身上楼了,五阿哥站起身来,跟在李嫣儿身后不远处,也上楼了。
待走到一所僻静的房间,李嫣儿停住身子推开房门,道:“这位爷儿,请进。”五阿哥进了房间,在桌前坐下,不由得开使打量房内的布置,半晌开口问道:“这是雅间?”李嫣儿为五阿哥添了杯茶,笑道:“不是,是我的闺房。”
五阿哥点头道:“难怪如此清雅。”李嫣儿道:“爷儿过奖了。”接着又道:“不知爷儿想听曲儿还是看舞蹈。”五阿哥道:“都不是,我只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李嫣儿道:“好,那我就陪爷儿聊聊天,爷儿定是有来头的人,对我们这些庸脂俗粉自是入不了眼,若不是今晚的那支舞,想必爷还是不会拿正眼瞧我一下。”
对于李嫣儿的机敏,五阿哥到略有诧异,因此带了几分笑容道:“你那金鼓舞是跟谁学的?”
李嫣儿答道:“跟谁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勾起了爷心中的回忆,在爷儿心中的人曾经是不是也给爷儿跳过那么一曲。”
五阿哥这下不仅是略有诧异,而是非常诧异了,实在没想到,在这烟花之地竟有此等心思灵动之人。
见五阿哥露出诧异的神色,李嫣儿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前段日子这位爷儿都没注意过自己,单单在跳了这支舞后,遣了妈妈来,说要单独见见自己,可想而知引起人家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人。
李嫣儿低头想了想,复又抬头微笑注视着五阿哥道:“爷儿心中的这位人儿,定是才华横溢吧。”
五阿哥笑道:“还真说不上,琴棋书画,一样不通,特别是字,写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更从没见她吟过诗赋过词。”
李嫣儿道:“那估计这位姑娘女红是天下无双的妙吧。”
不提女红还好,一提女红五阿哥更是忍不住的笑意,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李嫣儿看,“这就她做的女红,说不上妙,但确实是天下无双。”
李嫣儿瞧着那块儿猪脸帕子,忍不住也笑了,“今儿我要告诉爷儿一个秘密。”五阿哥道:“你说。”
李嫣儿也从怀里掏出块丝帕,边打开来给五阿哥瞧,边道:“外边都传说花魁李嫣儿色艺双绝,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的绣工差极了,这块儿帕子还是从小到大绣的最好的一块儿呢。”
五阿哥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之间白色的丝帕上皱巴巴的绣了几朵紫色的兰花,不由的笑了出声。
李嫣儿道:“我都把自己的秘密跟您说了,您也给嫣儿讲讲您的故事,好么。”
五阿哥想了想,点头道:“好。”
“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才十三岁,就因为我嘲笑了她一句,她从此就记了我的仇,每每见面必要拿话挤兑我一番才甘心,可不知为什么,她越是伶牙俐齿的,我越喜欢逗她。
有一次她在街上迷了路,恰好被我捡到,她不仅赖着我送她回家,还赖着我去酒楼请她吃喝了一顿,当然作为谢礼,她在我的生日宴上为我跳了一只鼓舞。
那天她就穿着跟你差不多的大红的袍子,在舞台上跳的如牡丹绽放,从此之后在我心里她的身影便再也没有退去。
她聪明,有胆识,喜欢新鲜的东西,同你说话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她下句话要说的是什么,嘴里永远振振有词,说不过你的时候,就会耍诈。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心不由自主的沉沦。
可是我知道,我的两位哥哥也喜欢她,额娘从小就告诉我,什么都不要跟四哥争,如果有什么是你们共同喜欢的,你一定要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