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小娅对黑竹老人的说法将信将疑:“你是说像祷告咏唱上描述的那种高潮?”
黑竹老人不置可否,他耸了耸肩,尽管实际上默小娅说对了。从生理需求上讲,男性的巅峰往往会导致思维的短暂停滞,使大脑出现片刻的真空状态。此时此刻,朦胧之间人就可能觉得自己看到了古神。冥思苦想的高僧们尽管没有性行为,然而同样能够达到类似的忘我状态,因而人们将涅磐比喻为在精神上达到的永无止境的高潮。
“美丽的姑娘,”黑竹老人轻声地说:“重要的是,你要记住古人对性的看法与我们现在对性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性行为产生了新的生命~~这是最重要的奇迹而奇迹,只有神才能创造奇迹。女人孕育新的生命,从而使自己变得神圣起来,变成了一尊神。
性的结合使人类灵魂的两半——男人与女人得以融为一体,这是一种备受推祟的手段。
借助性,男人使他们的灵魂得到完善,并且实现与古神的对话。你看到的与其说是性行为,倒不如说是一种追求灵魂升华的仪式。‘神婚’决不是什么伤风败俗,而是极其神圣的仪式。”
黑竹老人的话似乎拨动了默小娅的心弦。整个晚上,她表现得非常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花心弄月此刻第一次感到,她的镇定自若,正逐渐面临崩溃的境地。她的眼里溢出了眼泪,于是花心弄月拿出手绢,递给了默小娅,让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我们给了默小娅一些时间,好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必须承认,将男女行为视作走近古神的手段,这种观念一开始的确令人难以置信。
“对早期的炼心教而言,”花心弄月向默小娅低声解释:“人类通过男女交合行为的手段直接与古神交流。这对炼心教的权力基础构成了严重的威严,因为它把教会弃置一边,破坏了他们自封的唯一可以与古神对话的地位。出于一些很明显的原因,他们竭力诋毁男女交合行为,并重新将它视作令人厌恶的罪恶行为,其他重要的教派也采取了同样的手段。”
默小娅觉得前额一阵冰凉,她将前额紧贴着马车窗边,茫然地望向窗外。她拼命地想理出一个头绪来,面对黑竹老人跟她说的这些。她不禁心生几分遗憾。十年呐!她想到了爷爷写给她的然而她却从未打开过的成堆的信件。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花心弄月和黑竹老师。她没有从窗前转过身子,就开始说起来,静静地,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她开始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正向过去漂浮而去~~~她落到爷爷在雷神殿外面的树林里~~她漫无目的的找寻那座荒凉的房子~~~她听到声音从下面传来,然后找到了那扇隐蔽的门,便慢慢沿着石阶,一步一步朝地下室走去。她感受到了泥土的气息,清凉而轻快。时值三月,她躲在台阶投下的暗影里,注视着那些人,
在闪烁不定的橘黄色的晶石光下,扭来扭去,反复地吟唱。
我是在做梦吧?她自言自语地说。是在做梦。不是梦还会是什么呢?
男人们和女人们的身影在交叠,黑与白在相互转换。女人们漂亮的白纱长袍飘了起来,她们用右手将金球举起,并异口同声地唱道:“吾与汝自始即相伴兮,在万物神圣之晨曦。长夜漫漫尚未逝兮,汝已孕于吾之体。”
女人们把金球放下,每个人都忽而向前、忽而退后地扭动着身体,仿佛着了魔。他们正向圆圈中央的什么东西表达他们的敬意,
他们在看什么呢?
突然吟唱声又起,而且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了。
“君所见之女,乃君之所求。”女人们高声叫着,再次将金球举了起来。
男人们随即回应道:“伊终觅得永恒的归宿!”
吟唱的声音又渐趋平稳,然后加速,声音是更快了,直至电闪雷鸣一般。那些人往里头走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地。
就在那一刻,默小娅终于知道他们在注视些什么。
在这些人围起的圆圈中央,一尊低矮却装饰华丽的神坛上,躺着一名男子,他光着身子,仰面朝天,还戴着黑色的面具。默小娅立刻认出了这名男子和他肩上的胎记,差点没叫出声来。怎么会是爷爷!单是这番景象就足以让默小娅感到震惊,难以置信了,何况还有更惊人的事情在后头等着她呢!
一位戴着白色面具的luo体女人,骑在她爷爷的身上。她茂密的银色头发往脑后拂去。她体形臃肿,身材看上去远不算完美,然而此刻,她正随着吟唱的节奏扭动着身子她在向默小娅的爷爷调情示爱呢。
默小娅想转身跑开,然而却挪不动脚步。地下室的石墙也将她禁闭起来了,此时吟唱声已达到白热化。旁边围着的那一圈人似乎也跟着唱起来了,声音到高,逐渐热烈起来。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笑,整个屋子似乎进入了高潮。默小娅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突然发现回到了现实,回到了马车中。
花心弄月看到,默小娅还沉浸在讲述目睹“神婚”经历时颤栗的情绪里。对他而言,他听到她的讲述后大为惊奇。默小娅不但亲眼看到仪式的整个过程,而且还亲眼看到她爷爷自始至终是该仪式的参与者大地之母守护者的成员,他们可是很有智慧的一帮人。
“我不知道我还能跟你说些什么。”花心弄月轻轻地说。
默小娅双眼放出蓝光,充满了恐惧。“他待我就像待自己的事业一样负责,关心。”
花心弄月终于明白他们谈话时默小娅眼里流露出的情感~~是懊悔,让人觉得寥远而又深沉。此前,默小娅一直在回避她的爷爷,然而现在,她总算学会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马车外,黎明的脚步是越来越快了,那粉红色的氤氲,正从马车的头上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