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李小胖的老爸李国久来到我家,手揪着林澈的衣领,将他连托带拽地拽进我家门前,对着屋里的母亲愤怒地嚷嚷。
他强壮的身体就像一座巨大的山把我家的门堵得水泄不通,他说:“看你家的孩子,怎么就做起了小偷了,偷了俺家不少竹笋,你家那么穷,说说要怎么赔偿?赔不起俺可是要报警的啊!”
当他一啪啦说完之后,母亲沧桑地脸变得煞白,林澈的脸也变得煞白,他久久低着头,耳朵因做了坏事而变得赤红,那双手到处是伤,原本白皙的手变得黑漆漆的。
母亲失望地垂下眼看着林澈瘦小的身体,深深叹了口气,忍着眼里唇唇欲动地眼泪,卑躬屈膝地直说对不起,她说:“小孩子不懂事,我们家也没钱,你看可否原谅孩子一次,因为,他还要读书,他还小,要是您报警了他可怎么办才好?”
李国久的脸气得通红,狠狠地瞪了林澈一眼,怒骂:“你个小野种,小小年纪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将来还会是个好货?妈的,看你可怜让你来我家帮忙挖笋你倒是做起了贼了,我这真是造了孽,引狼入室了我。”他气得直剁脚,有种想揍林澈的冲动,但是最后他还是没下手,因为我不怕死的挡在林澈面前,泪眼朦胧,哭着求李国久,说:“你不要打他,你不能打他。你要打打我,你打我好了。”
当我听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时心里被刺得生疼,我想,小王子一定比我还疼。
林澈见我挡在了他的身旁,急得哭了起来,他说:“晴空,这不关你的事,这是哥的错。”
最后,李国久还是离开了,这件事便这样算了,他没有再要求赔什么钱财,只是离开时说:“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说,但不要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时我有些敬佩李国久,甚至是感激,因为他没有再刁难我们家。
很快,林澈偷笋的事便在南锦传了飞快,以至于我和林澈在路上遇上那些小孩时,他们就会吐着舌头,做着丑陋无比的鬼脸,然后大声嚷嚷:“抓小偷咯,抓小偷咯。”
林澈和我并未理睬他们,但我依稀看见林澈那眼里闪过的失落感,我知道,他表面表现的毫不在乎,心里却已难过至极。
我想,他偷笋只是因为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劳累,只是想攒钱给我去上学,那些我知道,母亲也知道,只是他越这样,母亲就会越难受,我也会越难受,难受得日夜睡不着。
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母亲听得别人说起也就只是浅浅一笑,然后避开那些议论,因为她是个老实且柔弱的女子。
后来,有一次,我与林澈在海边玩耍,正好遇上了一群与林澈同龄的孩子,有个又高又胖的男生突然拿着石头向我和林澈砸来,还辱骂了一句:“没爸养的小杂种。”
随后,其他几个也跟着拿石头砸了过来,我的额头被其中一颗砸出了个窟窿,血流不止。
林澈气愤地扬起拳头就向那些男孩冲去,最后五六个厮打成了一团。
林澈只朝着那个辱骂我们和拿石头砸破我额头的男孩子打,最后将他的脸抓成了血淋淋的大脸猫,而林澈却被那群孩子揍得鼻青脸肿。
我推开那些男孩,声音哭得嘶哑,还不忘往他们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以报他们打林澈之仇,最后他们就捂着手,扛着那个大花脸落荒而逃。
那年,我开始无数次幻想,如果我是哥哥,林澈是妹妹该多好啊!那样我就可以保护他了。
所以,那会儿与南锦那群野孩子打架的就不会是他,会是我,那个深山里偷竹笋的也不会是他,也会是我。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看见他为了我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