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我报恩？”嘶哑的嗓音不复刚刚的冰冷，此时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一袭黑衣裹住精炼消瘦的身躯，没有任何装饰，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杀气，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冷光湛然。此刻，他嘴唇紧闭，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种强忍住的悲切。
将陆九渊的反应看在眼里，茶染压下心中不忍，勾唇一哂：“是。”
‘当——’
手颤抖地连银剑也无法握紧，银剑竟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鸣响，而它的主人却浑然不知，直直地盯着白衣男子，随后笑出了声，笑容中充满了自嘲，眼中却无半分色彩。或许别人都喜欢看陆九渊笑，可绝对不是这种笑容，即使是在暗处的岎，也忍不住呼吸一窒，险些冲了出来。
“好——好……”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刺骨，陆九渊握紧了拳头，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笑，漫无边际的笑，“好极了……”
幽黑的眸子忽然死死地瞪住茶染，手腕一转，两指间便多了一个刀片。众人顿时警惕起来，可还没有做好准备防范，却叫陆九渊的动作给吓住了。
银光一闪，刀片竟直接向左手腕划去，力道之大，仿佛这是别人的手，让众人惊骇不已！！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时候，一双白净的手钳住了陆九渊的手腕，向上一看，果然是茶染。
自嘲一笑，陆九渊望着他的眼中充满了讽刺：“我还有要事在身，你不必担忧，待我报仇归来，我便将命还给你。”说完，又将目光移在左手上，眼中瞬时间变得冰冷，“反正这手也无甚用处，我可以先将它给了你……”
‘啪——’一声清脆而明亮的响声贯耳而过，箭落靶心。
见到这一幕，众人骤然安静了下来，此时此刻，竟无人敢大声呼吸，皆是放慢了声音。
陆九渊凤目猛地睁大，随后黯然垂下眼帘，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以为我是要你的命么？！”不复以往的温柔，茶染语气中竟然有种痛彻心骨的冰冷，却还是掩饰不住那抹忧伤，“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留住你？”
何时见过盟主如此失态？？柳蝶衣立在擂台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不是愚笨之人，况且他们的对话如此明了，如果她还看不出来，那也不会成为万花飘香柳蝶衣。
眼中暗淡了下来，陆九渊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茶染，轻声道：“我为何要知？我又凭什么要知？依我看，你不过是想要我还你命罢了。”声音之平淡，让人感觉像是个冷血动物。
茶染眼中又是一沉，手又要抬起，却被他压抑住。他呼出了一口白气，疲惫般地笑了，只是那笑容是如此的无力。那双打过陆九渊的手缓缓抬起，似乎是想要抚摸陆九渊的脸，陆九渊也没有躲避，任由茶染的手在伤处抚过。
然后，茶染动作一顿，盯着掐住自己颈的手。
陆九渊不再看他，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怔愣中的众人，启唇道：“你们退下，否则我不确保你们盟主有没有命活。”说着，仿佛是应了他的意，蛟丝从袖中慢慢攀岩而上，缠住了茶染的脖子，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茶染，上次是我大意没要了你的命，这次我就不信，若是他们敢贸然上前，你还会死而复生。”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这人是谁？这人可是陆九渊！！
茶染看着他，继续方才的动作，慢慢抚摸着陆九渊的脸：“我不信你会杀我。”说着，竟然还在笑。
这笑看在陆九渊眼里，竟然充满了讽刺。但他没有去理会，淡淡看下面人毫无反应的众人，道：“你们还不走？”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叫嚣着陆九渊如何如何大逆不道，毕竟现在他们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茶染是陆九渊的师父。可虽然如此，他们还是个个都往旁边一退，为陆九渊让出了一条路。
陆九渊看了茶染一眼，然后轻笑：“师父，你放心，待我雪恨，我必然不会吝啬性命，你要杀要刮，我无半点怨言。”说完，一手将银剑吸回手中，不再多做停留，施展轻功疾行而去！就连各派掌门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而随他之后，又有一抹黑色凌空飞去，众人想追却也无法追上，只好在原地发愣，倒是几个心细的人去看盟主如何，可这么一看，却只看见了盟主的背影。
“武林大会继续。”浑厚的嗓音传来，循声而去，竟是墨彰。只见他已然坐在原地，一身黑衣周围充满了阴沉。
武林大会，继续召开。
只是秦无天不知去了何处，司徒桦不知为何还未来，想要进行下去，也是平淡无味。
另一边，黑衣女子腾空疾飞，一心想要逃开脑袋的陆九渊把所学功夫发挥到了极致，茫无目的地急冲着，而惊讶的是，他身后的男子竟然比他更快，不过多长时间便追上了他，大声喊道：“陆九渊！停下！”
听这声音，带着喘息，仿佛是岎的。
陆九渊却没有去在意那些，什么都没想，依旧那么冲刺，岎见自己的话根本就没有用处，又气又恨，干脆直接挡在了陆九渊的身前，陆九渊直直地将他撞开了十几米，而他自己速度也慢慢停下，有些惊疑未定地看着前方，目光空洞。
岎捂着被撞的地方咳了几声，便咬牙狠狠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眼中仿佛有水雾朦胧，他的唇，白的近乎没有血色，让岎瞬间有种冲动，想要温暖它，哪怕让它沾染一点点尘世的颜色也好，不然他也许在下一刻就消失。
“陆九渊……”岎不由分说地将陆九渊搂入怀中，臂弯里的腰身很瘦，清清冷冷，高挑秀美。
陆九渊没有挣扎，不仅如此，竟还伸出手，回搂住了岎，使得岎后背一僵，竟微微发抖。
“岎，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连他也要如此对我。”他明明知道师徒之情是他的软肋，他明明知道那是他人生中唯一还带着色彩的东西，可为什么，还要以哪个来威胁他？甚至……呵……
见陆九渊这样子，岎虽然高兴陆九渊对他吐露心声，心中却微微发疼，又将陆九渊搂紧了些许，道：“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他。”
这回，没有人回答他，有的只是过耳的风。
什么已经冰冻的东西，在心中微微跳动，陆九渊眼中闪了闪，慢慢推开了岎：“走吧。”说完，施展轻功向前飞去。
对此，岎只是笑笑，然后跟了上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