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烟绝望的闭上眼睛,脖子微微上仰,泪水肆意,“动手吧。”既然知道,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帝乘兮面沉如水,手中的剑轻轻抬起,就要触及到秦暮烟的脖颈之时,一双莹白的小手突然的握上了剑锋,一丝鲜红的血液滴落,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登时,帝乘兮就怒了,“梨书,你放开!”
梨书就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望着帝乘兮的眼睛,还轻轻的笑开,“帝乘兮,留下她一命,好不好?”
“晚霜,将你主子带走!”不再像方才一样的冷静,此时的帝乘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怒的因子,虽时都要殃及到周围的人。
“帝乘兮,我求你,留下秦暮烟一命好不好?”梨书没有动,手上却是握的更深了一些。
“放开!”帝乘兮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紧张,手上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只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梨书,他的剑,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究竟是有多锋利。
“你不放过她,我就不放。”
比起谁的脾气更倔,梨书一向可以赢过帝乘兮。
终于,帝乘兮败下阵来,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大一分,“梨书,你放开,朕答应你。”
“好。”梨书轻轻的将手移开,一阵刺痛顿时痛入心扉,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帝乘兮握着手中的剑,身上的怒气四散,叫人一阵胆寒,不敢靠近。还没有等梨书靠近,帝乘兮就已经施展着极高的轻功,不见了人影。
梨书苦笑。
她这是,惹毛了帝乘兮的节奏。
“为什么?”
梨书刚刚准备离开,秦暮烟幽幽的声音便从背后响起,绝望,却又带着满满的控诉。
“什么为什么?”梨书不答反问。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秦暮烟突然的激动了起来,直接的从地上站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要让我终日的老死在这梓烟宫中,终日的看着你和皇上恩爱白头是不是?你是要报复我,你是在报复我对不对?”
秦暮烟情绪激动,鬓发散乱,全然没有了端庄秀气的模样。
一时间,没有愤恨,梨书只是觉得一阵可悲。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梨书轻轻的将秦暮烟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下,“我没有那样想过,我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度之人,救你,不过是因为我不想看着帝乘兮后悔自责。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所在意的,重视的,不过只有帝乘兮而已。
“杀了你,帝乘兮他会一辈子自责,他对你没有爱情,但是这么多年的情谊却早已经融入骨血,是无论如何都去除不掉的,我不愿意看着他以后,都活在自责之中。”
她知道,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狠,他可以亲手将秦暮烟杀死,逼着自己,将秦暮烟杀死,但是,在这之后,却又是无限的痛苦轮回,她不愿意看着他这样。
所以,她求情,她出面,只是为了,替帝乘兮求一个心安。
只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任何人。
“秦暮烟,你以后好自为之。”梨书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辈子,秦暮烟是不会离开这座宫殿,这里,便是她的终结之处,她和她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好自为之。
“嘶……疼,帝乘兮,你轻一点!”梨书疼的龇牙咧嘴,忍不住对着面前给自己药的男人一阵惊呼。
真是没有良心,刚才居然真的就把她这么丢在了梓烟宫,还是她自己带着手上的伤口,一步一步的走回了九华殿。
还没有进去,帝乘兮就开始给她甩脸子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和她说话也不理她。
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疼就忍着。你自找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手上的动作还是轻了不少。
口是心非的男人。
梨书嘻嘻笑,厚着脸皮凑了上去,“我都受伤了,你还不安慰我,还对我发脾气,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没有良心了么?也不看看我是为谁受的伤。”
“朕让你去的?疼死你也是活该。”
梨书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
哎。小气的男人。梨书在心里微叹,瞄了一眼身侧侍候着的宫人,心里,一阵微微的慌乱。
闭了闭眼睛,心一横,直接的凑了上去。
帝乘兮明显的一惊,登时愣在了当场。
看吧,她连色相都牺牲了,要是他还是生气。
“唔,疼……”一个不小心压倒了手心上,梨书一阵惊呼,将帝乘兮的思绪拉回了正常的轨道之上。
还是一副冻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噗嗤。”梨书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伸手,用还没有包扎好的手指轻轻的晃着帝乘兮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终于,还是帝乘兮败下阵来。
脸上的神情一松,微叹,认命的取出一边的纱布,细细的为梨书包扎起伤口来。
梨书身子一歪,直接的窝进了帝乘兮的怀中,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感叹,“帝乘兮,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以后,再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分开,就这么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
帝乘兮伸手,直接的将梨书的小身板一扳,在自己的面前坐直了,“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缺东少西了。”到时候,还谈什么分不分开?
梨书撇嘴,也没挡着帝乘兮帮自己上药包扎,“要真是缺东少西了,也还是你养着我。”
“尉迟陌。你不要再拦着我!”顾红妆手中拿着一把剑,对上了尉迟陌手中的剑,一时间,两人都是不分高下。
“红妆,你不要再胡闹了。”尉迟陌也是口气不善,没有半分的让步,有些事情,他可以任由着顾红妆的性子胡来,但是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以的。
“胡闹?我没有胡闹,既然皇上不肯亲自动手杀了秦暮烟,那就由我来!”总之,一切可能威胁到梨书的人或事,她都不能允许它们一直的存在于梨书的身边。
分明,秦家已经犯了诛灭九族的罪责,皇帝却还要放了那个秦暮烟。不行,她绝对不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红妆,你有完没完?”怎么说都说不通,尉迟陌的脾气也是上来了,“皇上和娘娘都已经答应放了秦嫔娘娘,你又做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他知道顾红妆对梨妃娘娘很好,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做的不留余地。
“他们放了是他们的事,在我这里行不通!皇上为什么放人,难道你不清楚么?至于梨书,她就是性子太好了,心太软了,所以才会答应,但是在我这里不行,我一定要将这个祸害一次性的解决了。”
放虎归山的道理,他们不是应该更加的清楚么?
“顾红妆,今天有我在这里,就由不得你这样胡闹!这里是皇宫,不是江湖,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以为这里还是江湖,以为她自己还是杀手十里红妆么?
只要她不高兴,就可以将那人直接的解决。
这里是皇宫,不是可以任由她胡来的地方。
“尉迟陌!”
“嘭!”话音刚落,剑锋亦落下。
突然将,两人便纠缠在了一起,不分高下。
两人的武功本就相当,这下子起了脾气,一开打,自然是有些不管不顾,身侧的人,没有一个胆敢上前阻拦,生怕自己被殃及到了。
“嘭。”尉迟陌的剑锋一挑,顾红妆手上的剑便应声而下,直接的掉到了地上,几个弹跳之后静静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尉迟陌轻轻使力,点住了顾红妆身上的几处穴道,登时,顾红妆就已经是不能动弹了。
“尉迟陌,你放开我!”
“你好好冷静一下,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了,我自会放了你。”
“尉迟陌,你如果真的要帮着秦暮烟那个女人,咱俩完了!”顾红妆气急,也是一时的口没遮拦起来。
尉迟陌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的找来了一捆绳子,轻轻的将顾红妆捆住了,“今日的话,我只当没听见,以后,不准再说第二遍。”绝对没有再说第二遍的机会,什么话都可以乱说,唯独这个不行。
他不允许!
越是威胁,她就越是不服输,“我说到做到!”
尉迟陌弯腰,从地上拾起剑,一个没拿稳,剑居然从手上陡然的掉落,明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他依旧还是那般的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荣方大逆不道,勾结皇子,意欲谋反,其罪当诛,特赐斩立决。钦此!”
终于,一锤定音。无论真假与否,秦家,西沧最后一个大世家族,也终于在帝乘兮称帝的时候落下了帷幕。至此,西沧的政权,终于尽数落到了帝乘兮的手中。
这监斩之人,正是以铁面无私着称的大理寺卿段江。
就算是很少有人知道段江这个名字,但是,当他顶着一副骇人的面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轻而易举的认出了他的身份。他的面具容貌,远比他的名字还要让人熟知。
断头台上的人一脸颓废,或不甘,或高呼冤枉,但是,在百姓的眼中,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所有人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在观看,人群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
衣着普通,面容普通,与旁人没有任何的异样。
唯有那双眼睛,死死的盯住的,不是断头台上即将赴死的秦家众人,而是监斩官,段江。
倒真是想不到,那个久负盛名的大理寺卿段江,居然和那人是同一个人,当初,他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帝乘兮身边的心腹之上,却远远的忽视了,还有着这样的一个朝中官员。
通风报信,四处游说,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错,这人正是帝云敬。他一向秉承着狡兔三窟的道理,更遑论谋朝篡位这样的事情,狡兔十窟尚且不够。没有留足了后路,他是不会擅自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