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南越,沈副将也是功不可没,朕听闻你还尚未娶妻,今日朕便做个主,给你赐桩婚,这南越的公主,你可不能亏待了去。”话音刚落,便这样简单的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梨书突然间对着下面的丽姬生出了几分同情的意味。
一国公主,却是半点由不得自己。
倒是下面的沈仲飞,一时间有些兴奋的忘乎所以。
虽是战败的,也好歹是一国的公主,这样的殊荣,可是不多见的。
更何况,这公主方才的一舞,确实是将他的魂儿勾去了一半。男人嘛,见着了美女,或多或少都会有着那些心思,现在这美女就是属于自己的了,这叫他怎么能不兴奋?
“多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仲飞的声音因为兴奋,难免的高了几个音调。
局面转变之快,让下面的一干人等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过来。因而,一片寂静之中,沈仲飞这声谢恩,显得极为的洪亮。
而表演台上的丽姬,已经是浑身僵硬,脸色苍白。
可是,她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
只能够机械的叩了头,谢了恩,离开了大殿。
丽姬一向是个极为高傲的人,这样的一番场景,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极为强烈的羞辱之感。
“哎呦,二嫂,你没事吧?”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在丽姬的对面响了起来。
二嫂?丽姬不快的看着对面的人,眼中的憎恨一览无遗。
她认得这人,沈妃,沈碧芊。以后,便是她名义上的小姑子。
沈碧芊掩唇轻笑,无视丽姬眼中那满满的憎恨,“本宫很清楚,你看不上本宫的二哥,可是,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将你许给二哥么?”
丽姬本并不打算理会沈妃,只是这一句话,却让丽姬停住了脚步。
被嫌弃的扔来扔去,最后只有一个长相难看的副将愿意要她,这是多大的耻辱?
沈碧芊满意的看着丽姬停了下来,眸中的光彩一闪即逝,“不知公主可曾注意到了皇上身边的女子?那便是宠惯后宫的梨妃娘娘。”
“你想说什么?”丽姬转过身,对着沈妃。
她知道沈妃的话里有话。
沈碧芊领着丽姬,走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小小的凉亭,坐了下来,颇有一番需要长谈的架势。
“你我心知肚明,依着公主的身份容貌,必然是可以进了这后宫,你我姊妹相称。方才公主殿上一舞,莫要说皇上,便是本宫也有几分心动。只是……”
“只是什么?”丽姬一向是个骄傲自负的主儿,听着沈妃对她的大加赞赏,难免的有几分高兴。
沈妃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只是这梨妃娘娘,一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只怕是方才公主的那只舞,碍了梨妃的眼。不知公主有没有注意到,皇上预备收下你的时候,梨妃可是对着皇上耳语了一番,只怕是因为这个,皇上才变了主意的。”
丽姬的脸色变了几变,她确实是看到了梨书和皇帝耳语。
难道,真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假话呢?”丽姬冷笑。眼前的人,不也是皇帝的妃子么?恐怕,是妃子间的恶意诋毁。
“公主初来乍到,看来还是不了解。如今,这后宫俨然是那梨妃的天下,那梨妃小气自私,断不许皇上与其他的妃子有什么亲密之举,皇上现在颇为的宠爱她,自然是事事允着她,只是苦了我们这一众姊妹。”沈妃假意的抹了抹眼泪,才又继续道,“方才在殿上看到公主一舞,我们当真是极为开心的,我们已是人老珠黄,断没有和那梨妃一较高下的资本,但若是皇上纳了公主,与那梨妃分一分皇上的恩宠,我们也是极为欣喜地。却不曾想……”
沈碧芊欲言又止,反倒是博得了丽姬的信任。
身为皇帝的妃子,确实是不愿意有人进宫争宠,但是现在的情况,退而求其次,要是有人能分一分梨妃的恩宠,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刚才在大殿上,皇帝的眼里,确实只有那个梨妃,下面的妃子,连一眼都不曾看过。
如此看来,沈妃的话,倒还算是实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虽然相信,但是该有的警惕,丽姬一点没忘。
沈碧芊此刻已经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到底以后是一家人,只是希望公主以后不要错认了共同的敌人。本宫此番,不过是给公主提个醒。”
此番道理,确实合情合理。
只是,一直立于凉亭身侧的静彤,心底微微的疑惑。
沈妃一向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此番再没有任何的把握之下,居然挑起了公主与梨妃之间的矛盾,此番举措,未免有点,操之过急了些。
夜色落下之际,梓烟宫中却是刚刚停下喧闹。
柳絮送走了最后一个太医,才终于端来了药与蜜饯。
秦暮烟皱着眉头勉强喝完药,吃了颗蜜饯,才稍稍的平复了一些。
但是方才的惊吓,还依旧是心有余悸。
“柳絮,将那人召进来吧。”
“奴婢即刻就去。”
“嗯。”秦暮烟闭眼,恢复了些许精神。
宴会之上,皇帝对梨书的呵护宠爱分毫不差的落入了她的眼里,她实在是做不到就这么看着他们恩恩爱爱,于是借口不适,独自一人离开了大殿。
却不曾想,喝了些酒,一直恍恍惚惚的她,竟然跌进了冷宫附近的一处荷花池中。
秦妃惧水,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却是极少有人知晓。她在水里的时候,真的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那种接近死亡却又无法呼救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那一刻,她只想到了皇帝。这怕水的毛病,也是因为他而起,她期望着他能够来救她,却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来。
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时候,只怕她心心念念的人,还在和那人淡笑执酒。
终于,有人救起她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庞,那一刻,她心底所有的善意,统统敛去。
若不是梨书,她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若不是梨书,她怎会差点命丧黄泉?
若不是梨书,她怎会夜夜独守空房?
从前属于她的那些,如今,一一被她人夺去,她怎能不怨?
“属下参见娘娘。”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秦暮烟的思绪。
秦暮烟抬眸,落到了下方的人身上,“你今日救了本宫,想要什么赏赐?”
嘴上说着赏赐,眼里却是透露着杀意。
她惧水的事情,是绝不能让她人知晓的,这后宫之中,有太多的人想要置她于死地,断不能将弱点示于人前。只是此人的武功不弱,她不能贸然行事。
底下跪着的人不似寻常的侍卫,身上的服饰也有些不同,此刻,感受到上方的人传来的杀意,他也只是默默勾唇,“属下是丽姬公主的侍从,这次随着公主远嫁,不曾想公主只是嫁给了一个副将,如今,属下只想留在娘娘身边侍候,以后才有一番作为。”
“哦?”南越的人?
秦暮烟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属下允敬,知道娘娘在担忧什么,属下不才,身上恰有一封丞相大人的亲笔书信,娘娘一看便知。”允敬始终低着头,将怀中的物件递了上去。
秦暮烟接过书信,眉头却是蹙的更紧了。
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居然拿到父亲的亲笔书信,信中的内容,居然就是让允敬跟随她。
“你,到底是谁?”
允敬抬头,直视着秦暮烟的眼睛,一字一顿,“属下允敬,是秦妃娘娘的护卫。”
秦暮烟募然撞上那双眼睛,心里没由来的一惊。
那双眸子,狭长精明,居然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刻,纵然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一一压下。父亲既然如此的信任他,那她还不能轻易的就杀了他。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梨书已然睡熟,帝乘兮悄悄的起身,入眼的,便是一双莹白如玉的小天足。此刻,正大大咧咧的露在了外面。
帝乘兮无奈叹息,一手捉住了,强硬的塞进了被子里。
刚盖上被子,梨书的那双脚又露了出来,连小腿肚都露在了外面。
现在的节气,夜晚正是寒凉的时候。
帝乘兮扯过被子,盖在了梨书的身上,死死地将脚边掖紧了。
刚走到门边,帝乘兮不放心的回头,果然,又踢了被子。
这睡相,真是!
帝乘兮重新回到床边,再一次恶狠狠的将梨书的小脚丫丢进了被子里,“若是再敢踢了被子,朕不介意连夜纠正一下你的睡姿。”
好在,即使是在睡梦中的梨书,也知道害怕帝乘兮的威慑,只是小小的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踢了被子。
帝乘兮终于满意,悄无声息的出了里屋。
“皇上,秦妃今日落水了。”尉迟陌悄声提醒着,生怕惊扰了里屋的主子。
“朕知道了。”帝乘兮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出什么多大的情绪。
但是,一旁的尉迟陌却是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即便是皇上真心喜欢上了梨妃,梓烟宫那位的地位,只怕也是不可小觑的。
更何况。
尉迟陌悄悄的看了一眼皇帝。
帝乘兮此刻的目光落在里屋,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只怕皇帝自己都没有察觉得到,他对梨妃,早已经是不一样了。
“皇上,那南越的侍卫?”尉迟陌收起了那小小的心思,一脸严肃的谈起了正事。
“派人盯着,不要打草惊蛇。”帝乘兮收回目光,脚下轻轻一跃,已是不见了踪影。
秦暮烟窝在帝乘兮的怀里,全身上下都应害怕而微微的颤抖着。
“烟儿,朕在。”帝乘兮轻轻的抚着秦暮烟的后背,以示安慰。
秦暮烟这怕水的毛病,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今日失足落水,着实也是他的失误。
“皇上,今晚,可不可以陪着烟儿?”秦暮烟害怕的连声音都在打颤,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