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对赵老师、季乐拉和时光说,“我早该告诉你们,其实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孩子,而是捡来的。”
我揉揉眼睛,继续说:“你们看,我妈妈捡了我,简直就是捡了一个天大的祸害。”
“你不能这么说!”季乐拉一本正经地说,“我太崇拜你妈妈了!你是她捡来的,她却对你那么好!”
“你的妈妈真了不起!”赵老师说,“你真幸运,能遇到那样的妈妈。”
“那个人,好像真的是你爸爸。”时光说,“你怎么不认他?”
“你是说曹刚?”我抿抿嘴巴,愤然地说,“他不配做我的爸爸。”
“仅仅是因为那次车祸?”季乐拉问。
我说:“他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爸爸,十一年前残忍地抛弃自己的亲骨肉,十一年后又残忍地撞死亲生女儿的养母。这样的爸爸,没有更好。”
“可他说了,抛弃你是有原因的,而且他渴望你的谅解。”赵老师说,“你已经失去了妈妈,没有亲人的照顾你怎么生活?还是认了他吧,好歹他会照顾你以后的生活。”
我摇摇头,坦然地说:“以前没有他,我好好地生活了十一年;以后没有他,我同样能活下去。”
“我们不说这个了,”赵老师话题一转,“你们知道吗?我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季乐拉兴奋起来。
赵老师看看我们,笑眯眯地说:“白歌、季乐拉,你们都考上了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已经发到了学校。”
“啊!”季乐拉尖叫着拉住我的手拼命甩,“太棒了!”
我的眼泪又来了,但那是高兴的眼泪。
“妈妈,我考上重点中学了!”我爬起来,趴在病房里的窗台上喊,“妈妈,您听见了吗?我考上重点中学了!”
“白歌!”赵老师把我拖回病床,“你不能太激动。”
“恭喜两位女状元!”时光很有风度,“我真羡慕你们!”
“你加把劲儿,争取三年后考进我们的高中部!”季乐拉鼓励他说,“到时候,我们再做同学!”
“是啊,你要加油!”赵老师也勉励他。
我爬起来说:“快带我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
“别急,录取通知书飞不走的!”赵老师按住我说。
“我去给你们拿!”时光说着,头也不回地奔出了病房。
“等时光来了,我就出院。”我说,“我要带着录取通知书回家,放在妈妈的枕边。如果妈妈回家,一眼就能看见。”
年轻医生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院,赵老师为我好说歹说,他才勉强同意我回家一会儿,还要用救护车送我。
我被两个护士、赵老师、季乐拉和时光等一大帮人陪着,坐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拉着长笛,飞奔在我回家的路上。
“妈妈,您等着,我把录取通知书放到您的枕边,您会知道这个好消息的。”我喃喃地说,“这么多年,您含辛茹苦地照顾我,不就是希望我念书有出息吗?”
车速实在太快了,要不我的心脏怎么又开始狂跳?
“得叫司机开慢点儿。”我对赵老师说。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车忽然停下了,周围一片喧闹。
我预感到出事了。
下了车,从围观人群的缝隙里,我清楚地瞥见一团熟悉的白色。
“啊!”我惊慌失措地扒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白狼静静地趴在血泊里,高昂着头,四肢痛苦地颤抖着。她和我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心剧烈地燃烧起来。
“妈妈!”我不顾一切地趴下来,抱住血淋淋的白狼妈妈,“怎么是你?怎么又是你?”
白狼妈妈没有说话,我知道她被打了针,说不出话了。她血流不止,仿佛顷刻之间整个身体都要化成血水。
“妈妈!”我尖叫,“您不能死!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木木,我是您亲生的女儿!”
妈妈的头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沉。
“妈妈您看,”我拿出录取通知书,在她眼前来回晃,“我考上重点中学了!”
妈妈目光呆滞,头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救我妈妈!”我对身后的两个护士嚷,“快救救她!”
“它只是一只狼。”一个护士说。
“啊!”人群里传来尖叫声。
我看见,白狼妈妈白色的身体正慢慢地化成血水。
“不!”我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最后一撮白色的毛。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刚刚握住那撮毛的时候,所有的血水慢慢蒸腾,竟然化成缕缕白烟,轻轻袅袅地飞上天去。那是多么透明和干净的白色,就像妈妈透明干净的灵魂。
我仰望着白色的烟义无反顾地离我而去,再低头看看手中残留的那撮白毛,心像被猛地一揪,便感觉自己也变成了白烟,轻盈地随妈妈飞入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