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还在墨西哥的时候,杰色告诉我们,他听说在附近还有另外一个水晶头骨的存在。他不清楚它是不是真正的古物,但他愿意替我们去调查一下。这听起来很是奇怪。它不是一个真正的水晶头骨,而是用黑曜岩做成的。黑曜岩是一种乌黑的火山岩,阿兹特克人用它来做祭祀时用的刀片。在他们的神话当中,这种黑色的原料与神的黑暗力量之间存有关联,例如泰兹哈特利波卡就是用一面黑色的黑曜岩镜子代替他的一只脚。
这就引发了我们的想象。这个头骨——不管它是水晶做的还是黑曜岩做的一一会不会代表着黑暗势力呢?我们心中还萦绕着阿兹特克文化给我们留下的血淋淋场面、那些戴着用割下的人心和手做成的项链的女神们、在架子上公开陈列的人类头骨以及成排成排的石刻头骨。阿兹特克人有没有可能是利用头骨这一意象来恐吓和征服他们的人民呢?
据说这个黑色的头骨在盖尔那维卡城的某个地方。盖尔那维卡是墨西哥城南面约50英里(80公里)处的一个工业城市。我们对它发生了兴趣,因为我们最近从华盛顿水晶美术馆的主人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他说在亚利桑那州图森城的一个国际矿石交易会上,曾经出售过一个现代水晶头骨,它的标价竟然是10万美元!这个现代水晶头骨很显然是在盖尔那维卡的水晶雕刻作坊里制成的。因此说不仅在德国能生产现代水晶头骨,而且在墨西哥这里也能。美术馆的主人还给我们留了这家作坊的电话号码。
这家作坊的主人是一个名叫俄-奥格的男人,开始时他不情愿透露出他工作的确切地点,因此他安排我们到位于城市边缘一个交通繁忙的岛屿上会面,具体地点“在扎帕拉雕像下面”。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到后,让我们跟着他的摩托车走。在狭窄的街道上曲折穿行了一阵子,我们最终到达那个实际上不过是一间小木屋的水晶作坊。
俄是一个细长身材的银发男人,他对我解释说,他很久以来就对象征权力与权威的避邪物和宗教用品颇感兴趣。他第一次见到米歇尔-黑吉斯水晶头骨,是它在接受弗兰克-道尔兰多的检验之时,从那之后他就对它一直非常着迷。曾把这个头骨的一张相片拿给他的首位雕刻师看,这位名叫克瑞苏弗罗的雕刻师说他永远也雕刻不出这样一件物品,但是最后他答应可以试一试。用一个真人头骨做模型,克瑞斯和俄两个人没日没夜地工作,想完成这件头骨的雕刻。这项工作的工作量相当地大,即使用以机器为动力的现代钻石刻刀也非易事。他们在制作过程中弄断了许多正在加工着的头骨。最后,唯一一个没有被他们弄断的头骨花费了他俩一年多的时间才得以完成,而他们的机器是一周七天、一天18个小时地运转,两个人也是轮番上阵。
这个在矿石交易会上出售的头骨大大逊色于原来的米歇尔一黑吉斯水晶头骨。它不仅在体积上小,而且还显露出机器雕琢的痕迹。制成头骨的水晶是他们从巴西进口来的,质量也不一样。甚至俄本人也觉得它缺少米歇尔一黑吉斯水晶头骨的那种美感与雅致。同时,它还证明在同一块水晶原料上,想成功地雕刻出下颌是不可能的。用雕刻脑壳的同一块石英做出来的颌骨在雕刻过程中破碎了,两位雕刻者试了五次,用的是另外一些水晶块才最终完成了颌骨,然而在它刚刚首次被拿出来公开亮相之后,颌骨立即又一次断裂了,根本找不出什么明显的原因。
看起来这个头骨缺乏点什么——某种几乎难以确定表达的质量。然而,俄声称即使是这个现代的复制品也有着某种特殊的威力。他指出,事物并非要一定是古物才会具有宗教上的意义,尽管他自己也承认他的现代头骨远不如那个古代原物强大有力。
然而俄对于那个黑曜岩头骨却讲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在我们动身返回墨西哥城的路上,我们又在思考它会是怎样制造出来的。是谁雕刻了这个黑曜岩头骨呢?其用途又是什么?它和阿兹特克人的祭祀刀片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水晶头骨也许与“黑暗的一方”之间存有某种关联吧?毕竟,曾有人告诉过简-沃尔士博士,说她的水晶头骨曾遭过诅咒,而尼克-那切瑞诺又告诉我们,在二战期间盖世太保曾搜寻过水晶头骨。纳粹曾把十字这原本是印度代表太阳的标志拿来改造成一个黑暗邪恶的标志。阿兹特克人会不会也是以类似的方式来滥用头骨这一意象的呢?他们会不会是向那些反抗阿兹特克帝国扩张的人们警示那正在等着他们的命运呢?
我们最终又回到墨西哥城,坐在旅馆的大堂里,等着从杰色那里听到更多的信息。电视里肥皂剧不断发出单调沉闷的声音,孤独的商务旅行者们在那里办旅馆登记手续。而我们的脑海中,却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问题。
第二天上午杰色来了,除了那些传闻以外,他再也找不到有关那个黑色头骨的进一步信息。他说,这到底是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或是属于一个神秘的宗教团体或组织,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解释说,基督教教堂在中美洲的主导地位,使那些还在实践古代宗教行为的人们不得不秘密行事,以此来避免被当作是女巫和恶魔。然而,他又消除了我们的疑虑:
“如果说阿兹特克人创造了水晶头骨是为了恐吓人们和向他们警示人祭,那未免也太简单了些。一个用黑曜岩雕刻而成的头骨有可能代表的是黑暗势力,但是对于墨西哥人们来说,事情总是存在着双重性。任何地方只要有黑暗就一定也可以找到光明。你们只是把阿兹特克文化看作是野蛮的,认为头骨是被用来恐吓人们的,但我们却并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实情。阿兹特克人的后代,即现代墨西哥人,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在使用着头骨这一意象。”
“在中美洲土着居民的心目中,关于生命与死亡总是存在着一种显着的双重性。它们是并存的两个概念。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
这种对于死亡的截然不同的态度,至今还存在于现代墨西哥。“死亡z日”庆祝活动是一个极好的例证。每年的11月1日和2日的晚上,人们通宵举行活动,纪念那些先于他们离世的人。城市里的大多数人都装扮成骨架的模样,或者戴上头骨面具,在大街上游行,通宵狂饮狂欢。然而,通常是在乡村,那些仍然沿循古老宗教方式的人们会搭起一座祭坛,有时还没有几个真人头骨,在它们上面则摆上本地区所有的鲜花和水果。女人们负责装饰祭坛,而男人们则被允许吃任何他们特别爱吃的饭食,喝他们最喜欢的酒及抽最贵的雪茄。杰色解释说:
“对于他们来讲,这是对死亡进行的一次深奥的宗教探讨。你是在以你希望自己离世后别人对待你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
“他们还认为自己能和祖先及亲人们的灵魂进行交流,这些灵魂被认为是在这一专门的日子里重返物质世界,进入到屋子里和活着的人谈话。有些人则前往墓地,坐在他们祖先的坟墓前,这样的话他们交流起来就更容易一些。”
但是这个没有什么不言祥或令人恐惧的。死亡之日是所有家庭成员都要庆祝的。甚至小孩子们也真正喜爱这个节日,这不仅因为他们能吃到最精美的食物,而且还因为这时他们有机会吃到头骨形的糖果。这些头骨是用晶糖制成的,还被染上了鲜艳的颜色。那些常有真人那么大的糖,都带附上他们最喜欢的己故亲人的名字,而小一些的则起着孩子们自己的名字,以此来让他们知道:同样的命运也在等着他们。孩子们把头骨吃下去,糖溶化在他们嘴里的时候,这会帮助他们熟悉死亡,与死亡达成妥协,并且能意识到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消失。这教会他们不要恐惧死亡,要看清它实际上仅仅是跨入另一世界的一步,而在另一个世界里,你可以再一次见到你的祖先,并且还会过上比今天好得多的生活。
“阿兹特克人的后代们对死亡的这些看法,表现出头骨未必就是用来恐吓和征服人们的意象。相反,它倒更像是用来代表那些已经离世的人们。它是祖先的标志。”我正要问杰色,死亡之日的仪式是否有可能起源于古代人们对水晶头骨的使用,杰色又接着讲下去:“不管怎样,我为你们又找到了另外一个头骨。这个不是用黑曜岩制成的,它是一个地道的水晶头骨。”“它在哪儿?”我很想知道。“就在墨西哥城这儿。”他回答说:“它的主人认为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哥伦布到达美洲之前。”克利斯和我想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我发现这个水晶头骨属于一个被称为瑞多斯的富裕墨西哥家庭。现在已交给他们最小的女儿诺玛-瑞多斯了,我安排好要与她会面。我来到墨西哥城最时髦地区的一幢很别致的房子前,迎接我的是诺玛的一个助手。诺玛在她家里做着内部设计的生意。在装饰着油画与新采的鲜花的大厅尽头是餐厅。在这间通风、自然光线明亮的屋子里存放着她的水晶头骨。它被置于餐具柜上,几乎被一大碗熟透了的水果完全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