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特对着窗子下伸出手臂,手掌表面的护身闪电在无磁空间里悄然湮灭,慕法尔果然使用了消磁术。迪斐恩法印在没有受到外力攻击的情况之下可以持续三十秒,这足够维兰特追踪一段并不短的距离,而且他确实不需要走很长的路。
转过街角,他循着无磁空间的路径,来到了旅馆对面的民宅,这是帕拿情人的家,慕法尔到这里干什么?
猎魔人紧贴房门,片刻后,他直接推开了门,因为他没有听到任何声息,门栓也是开着的。房间里没有人,看来慕法尔带走了那个女人,或者是在慕法尔来之前那个女人就不在这里了。
猎魔人走出来,再次释放迪斐恩法印,他的精神海倏然收紧,像是被猛然勒住头发一样,这是精神枯竭的警示。他摇头苦笑,加快了步伐。他在巷道里飞快的穿行,越来越惊奇,直到法印消失,他站到了一个巷子口,巷子并不长,尽头是一堵墙,这熟悉的地方,他在上半夜刚刚来过,翻过去就是冉安的家。慕法尔又回到这里做什么?她表现的不是对这些并不关心吗?
维兰特跃上墙头,却并没有跳到墙的另一边,他灵巧地爬到了房顶上,像一个暗夜飘荡的幽灵,他蹑手蹑脚,没有一丝声响的走到了冉安家的房顶,俯下身体,侧耳倾听,没有声响......他屏住呼吸,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不在这里?或者已经离开了?猎魔人很疑惑,就在他准备站起身跳下去的前一秒,那种危险的心悸再次突袭了他,瞬间冻结了他的躯体,下一秒却又如暗夜潮退,杳然无踪。
猎魔人压抑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胸膛在激烈的心跳中剧烈起伏,这种突如其来的警示很明显的在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这种力量他无法抗拒,那是潜入内心深处的告诫,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M-SACH!”一声隐隐约约的吟咒声传入维兰特的耳中,是慕法尔的声音,她就在下面的房间里!那之前为什么没有任何声响?连呼吸声都没有?
消声术!她之前在房间里布下了隔音屏障。而现在她在吟唱巫术,消声术无法隔绝,而且这个巫术她并没有默发的能力,所以维兰特听到了。他不知道如果刚才被慕法尔发现了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情况。虽然有合约约束,但面对一个巫师,还是不要抱有太多的期望为妙。
M-SACH的意义维兰特并不了解,他从没有听过这种巫术,但之后断断续续的一阵吟唱声让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大段晦涩的咒语传进维兰特的耳中,反复敲打着他的耳膜,从细不可闻到逐渐清晰,再从清晰到震聋发聩,最后几乎演变成惊雷,在耳洞里轰然炸响。
维兰特汗毛倒竖,他知道这不是慕法尔增强了声音,而是这个巫术在释放过程中的自然反映,从你听到它的第一秒起,它就会侵入你的精神海,随着听到的音节增加,会逐步形成精神共振,到最后会把每一个听到这声音的生物震晕震聋,甚至震死!
这TM是什么强大的咒语?这TM是什么该死的巫术?克制如维兰特也不禁在心里骂出了粗口。这个慕法尔到底是谁?
冷汗已经浸透了猎魔人的衬衣,他现在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现在堵住耳朵也于事无补了,他只能竭力在这种精神共振的强烈冲击下勉励保持着清醒。
仿佛是一个世纪一样的长久,又似乎是一瞬间的短暂,维兰特的精神海倏然平静下来,古井无波,这强烈的动静差距让他精神恍惚,他几乎以为自己刚从噩梦中醒来。
等他彻底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才发现天际已经透出些许的亮光,至少过了三个小时。看来自己最后还是被震晕过去了,这实力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让他有一刹那感到了绝望。摇摇头,抛开这种负面情绪,他仔细倾听,没有声响,放开心神,周围安静祥和,没有一丝的危险预兆。她离开了吗?
慕法尔确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维兰特走进冉安的房子,一切摆设都跟昨晚离开的情况一样,除了那劣质的酒精气味已经被浓浓的血腥味取代。
冉安的尸体此时平躺在床上,一柄匕首深深地刺入他的心口,他面容枯萎,身体也整整缩小了一圈,因为他流干了全身上下的所有血液,血液浸透了整个床榻,已经干涸了,没有一滴落在外面。
而冉安昨夜趴伏的位置已经被另一个尸体取代,是那个女人,帕拿的情人,维兰特至今仍然不知道她的名字,这种随处可见的小人物确实不值得他关心。
她蹲下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她面容煞白,眼神迷茫,最深处似乎还遗留着眷恋、绝望、仇恨还是解脱?这一切或许都有,但唯独没有恐惧。她没有恐惧的就死亡了,是因为她并不惧怕死亡吗?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死亡呢?猎魔人看不出她的死因,没有外伤,没有内伤,像之前的冉安,她属于猝死。
维兰特站起来,看着床榻上的凝固血液,呈现散发型的荷叶状,这是因为血液在流动时组成了圆形,在失去了巫术操纵之后自由滚动,才凝结成了这种形状,冉安就躺在这片血色的荷叶中央。
掀开冉安的尸体,荷叶圆里的血液形状已经扭曲变形,杂乱无章。这是因为当时冉安漂浮在半空,血液流下滚动组成某种图案,失去巫术操纵后,尸体坠下,把血液挤压成一团糟。
维兰特猜测着之前发生在这里的情景,很明显,这是一个邪恶的仪式,这是巫师议会严令禁止的黑暗巫术。慕法尔到底是谁?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要找自己签订猎魔合约?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维兰特迷茫了,他找不到任何头绪。他对这个女人的恐惧在此时被无限放大,这让他几乎无法喘息。离开!对,离开!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缠。
但是他并不能离开,他还要完成合约。合约失败,慕法尔或许可以凭借她超强的实力抗衡鉴证人的追杀,但是自己绝对不能,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再说他根本无法对导师出手。
该死!猎魔人发现自己陷进了一个无底泥潭,无法逃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沉没,这种无力感让他很愤怒。
怎么才能摆脱这一切?怎么才能摆脱慕法尔?归根到底,他还是被合约束缚着,如果不是这一纸合约,他跟慕法尔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合约?对,就是合约!只要完成合约,他立即就能与慕法尔分道扬镳,不,现在就跟她分道扬镳。
是的,维兰特准备自己进山去寻找鹰身女妖族群,现在就去,尽管这种鲁莽的方式看起来愚蠢,他会有很大几率装上魑魔,但是总比面对慕法尔好太多,他宁愿在战斗中死去,也不愿像冉安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那个邪恶女人的祭品。
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他把冉安家里能找到的酒和酒瓶全部打碎,飘洒的酒味再次掩盖了血腥味。
“ISOC!”他对着壁炉边的干柴堆施展伊索格法印,打开窗子,翻身出去。
他走了并不远的距离,看到冉安的房子冒出烟,开始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当他跑到镇子之外的小土坡上回头看时,那间房子已经被火焰和浓烟所淹没,连带着那里原本不应该存在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