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维兰特从不自认是英雄,但他还是被难住了。
在塔吉玛的城门前,他被趾高气昂的卫兵拦住了。入城费,五个苏伦!这是明显的刁难,在他之前的一个商队整整二十人外加八匹骡马的入城费才一个苏伦。
维兰特指着正进入城门的商队,向卫兵质问:“为什么?”
卫兵嗤笑一声,满是鄙夷的味道:“五个苏伦!没有为什么!如果没有,那么你绝不可能踏入城门半步!”
“为什么我比他们每个人要贵十倍!?”维兰特曾经对这种语气习以为常,但今天他却感到有些难以忍受,所以他拉高了声线继续追问。
卫兵晃动着矮胖的躯体走到维兰特面前,伸出手指用力戳在他的胸口上:“你不知道原因吗?因为你是一个怪物!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危险十倍!”
有那么一瞬间,维兰特的脑海中浮现出卫兵被自己一剑砍掉丑陋头颅的画面。但他却纹丝未动——城头之上有两架飞弩正瞄准着自己的脑袋。这也是卫兵敢于如此正面挑衅一个猎魔人的原因,他有恃无恐。
维兰特眯起眼,眼神收缩:“把你的爪子拿开,我虽然不会随意杀人,但是不表示我不会杀人。”他伸开手掌,十指舒展。
卫兵显然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他也并不想彻底激怒一个猎魔人,刚才的“英勇举动”已经足够他吹嘘好几个月了,所以他收回手指,却依然用憎恶的语气嘲弄着:“不要用你那便秘一样的表情看着我,你知道自己是一个穷鬼。一个穷鬼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这个穷鬼还是一个怪物的话,那么他会做出什么的疯狂举动就不足为奇了。是吗?猎魔人——大——师!”
维兰特表情严肃:“猎魔人不会为钱杀人!”他厌倦了类似无休止的解释,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哈哈......!可笑的猎魔人守则,就像骑士誓言一样故弄玄虚。”卫兵大笑起来,但是很快又变了脸色:“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没有五个苏伦你还是进不了城,趁着我还有一点耐心,赶快在我面前消失吧!不然......”他又迅速地换上恶狠狠的语气:“你会被钉死在城门前!”
维兰特针锋相对:“你可以试试!”他的掌心开始发烫,愤怒的力量蓄势待发。
“放他入城!如果真的需要五个苏伦,我可以来付。”这时,从大路上一个马车里传出声音,音量不大,却沉重而有力。一只手挑开车帘,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来:他脑袋光光,额头狭窄,脸面削瘦;小眼睛、目光却锐利,尖勾鼻、高傲而阴沉;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捕猎的鹰,又像是一条盘伏的蛇。
卫兵转过头,然后他的眼神像见了鬼一样:“麦......麦莱格瑞大人!”他立即挺直了身体,并起双脚,竖直手中的长枪。
麦莱格瑞对一个小小的卫兵毫无兴趣,他也没有再看猎魔人一眼。收回了手,他对着坐在对面的慕法尔说:“愚蠢的卫兵和蹩脚的猎魔人,这真是一场一点也不好笑的闹剧。”
“蹩脚?我刚才感到了法术的波动。”年轻的慕法尔收回被垂下的帘子遮挡的目光,她之前看着猎魔人的方向。
“我认识的猎魔人全都有着好口才,却从不与人争吵。他如果是一个真正老练的猎魔人,现在这地方至少要躺着三具尸体。”麦莱格瑞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慕法尔很担忧父亲的这种心态,她为猎魔人辩解:“杀戮并不代表勇气。”
麦莱格瑞看着女儿,微微一笑:“但有时它可以快速解决一些麻烦。”
“那样的话,他恐怕连国王的逮捕都等不及,就会被你在城门外烧死。”慕法尔并不赞同父亲的说法。
麦莱格瑞又一次微笑,为他的语言陷阱收了尾:“所以我说他是一个蹩脚的猎魔人,不是吗?我只需要动动手指,他就会化成飞灰。”
车厢轻晃,马车继续前行。
直到马车在视线里面消失,紧张的卫兵才敢放松身体,他感觉后背渗出了不少冷汗,粘乎乎的很不舒服。他扭了扭后背,转身对猎魔人说:“看呐!你走了天大的好运......”嗓子因干涸而嘶哑,以至于声音都变调了,他咳嗽一声,才继续说:“麦莱格瑞大人免除了你的入城费,现在,你可以像一个大人物一样免费入城了。塔吉玛欢迎你!”
说完,他马上回归了岗位,一点也不让猎魔人有机会看出他的灰心丧气。
维兰特当然不会对刚才还在敲诈自己的卫兵有什么好脸色,他不发一言,从卫兵身边走过,进入了塔吉玛的高大城门。
卫兵对着地面吐出一口口水......
维兰特的入城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这里毕竟是王都,猎魔人虽然稀少,但偶尔也会见到。对于猎魔人,王都人保持着最基本的克制态度:不靠近,不友好,不唾弃,她们对于猎魔人的定义是——具有危险性的陌生人。
这种氛围让维兰特感到安心,至少不会被当成吃人的怪物一样看待。
他在大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很享受这种融入人类社会的感觉。虽然来往的行人都避让着他,他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满足。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遇到一个“乞丐”之前。
如果有比路遇一个猎魔人更奇怪的事情的话,那一定是遇到了一个——精灵吟游诗人。
好吧,虽然猎魔人一直把吟游诗人误解成乞丐(他绝对是成心的),但职业不是重点,种族才是。一个精灵光明正大的在人类世界城市里的大街上陶醉的吹着竖笛,这诡异的程度丝毫不下于一只吸血鬼在阳光之下大摇大摆的行走。
难倒这里不是克鲁苏的塔吉玛,而是索兰的沃噶姆?一时间,猎魔人感到时空错乱般的茫然.
精灵放下竖笛,开始唱起婉约的旋律:
“你从晨曦的微光中走来,
手持一朵白花,
上面还有清晨的露珠。
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花啊,
尽管她像你一样美丽,
我却不知道名字。
但我熟悉花上露珠,
那不是露珠,
是你的眼泪。
你在我坟前静坐,
把花放在上面,
和我像以前一样静静依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