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继山刚走,文正东就如约进来。邵聿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两个文件夹。文正东没客气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很小,大概16岁的时候就进了青山会,他比邵聿臣只大几个月,但是却有比邵聿臣好很多的功夫,于是很自然的就成了他的沙包和陪练。后来他陪邵聿臣一起去美国读书,邵振铭一直想邵聿臣能学商科,能回来接手公司,可是他偏偏喜欢学医,如若不是文正东替他拿到学位打掩护,他恐怕也没那么顺利当上医生。所以,虽然文正东回国以后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大哥,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自是不必言说。
邵聿臣把手里的文件夹丢给他一个,“我这两天做的功课,你看看还有什么疏漏,后面还有一个方案,我想跟你讨论一下。”
文正东翻开看了一眼,轻笑,“效率很高,穆小姐给你的?哦,对了,怎么不让她参加我们的讨论?”
邵聿臣抿嘴沉思,然后慢慢的打开文件,“洗底的事情我不想她过多的参与,婉清是个野心很大的人,这件事她参与不好。”他低着头看着文件,没有看他。
“她知道会很难办。”
“我会跟她说。”
邵聿臣无所事事的坐着,文正东认真地翻着文件,翻完最后一页,合上文件夹,“你打算分而治之,策反四叔那边的人?”
“最坚固的堡垒都是要从内部瓦解,既然当局能用这一招,为什么我们不用。现在最关键的是争取中间势力,先从赵忠森开始,他这两年已经开始慢慢的经营正当生意,应该是最容易跟我们结盟的人。”他合上文件,站起来,“我们下午就过去,悄悄的。”
邵聿臣打着赵忠森的主意,四叔也在想着怎么把赵忠森拉拢进来,要知道这几年他手下的船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无疑是个很好的资源,以后他想走什么私货,没了邵家的通道一样玩得转。
其实段奕霖还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赵忠森这块肥肉了,这几年在国外混着,找到货源对他不再是什么难事,但是怎么样去开辟一条安全的通道一直是他心头所想。四叔能这么想倒是也好,反正在他眼里这个老头子也不过是个路基石,早晚他是要踩着他上位的,现在是他的,将来就是自己的。
“广生啊!”四叔依旧是一身的唐装,今天是个大襟的款式,手里拿着一个大烟斗,慢慢的吸着,吞吐着眼圈,“你晚上的时候去跟赵忠森谈谈,看看他的口风,这个老东西这几年也搞了不少的正道生意,别让邵聿臣拉拢了去。”他在自己的红木龙椅上很不雅的磕了磕烟斗,“带上阿霖,好好带带他,让他见见世面,别光知道杀杀的。”
段奕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厌恶得很,那个叫周广生的,就是四叔手下的一个心腹,在他看来他不过就是个有勇无谋的的匹夫,听话得很倒是。要说光知道杀,在他看来形容周广生倒是恰当。
“阿霖,你刚来,多跟着广生学学。”四叔照例是一副谆谆教导的口气。
段奕霖很恭敬,上前一步学着其他马仔的样子也称呼他一声生哥,心里却是很不服气。
周广生讪笑,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看了他一眼就跟着四叔的手势进到了里屋。
段奕霖收敛了脸上的恭敬和谄媚,脸色渐渐的阴沉下来,眼中尽是凶光,一闪而过被发自内心的不屑取代。
吃过中饭不久,邵聿臣就跟文正东两个人很随意的出了家门,穆婉清想要打听也就被邵聿臣轻描淡写的给带了过去。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受不了邵聿臣对她的敷衍。
文正东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穆婉清,她一脸的不忿,在这个家里她从来都是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的,因为在这里真的是谁都得宠着她让着她,谁让她的父亲是邵振铭的救命恩人呢。
赵忠森想到他会是两派拉拢的对象,但是没有想到邵聿臣这位新任的掌门会屈尊亲自拜访,这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这个时候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谁都想趁着这个多事之秋来捞点儿好处。这个邵聿臣自然也是有准备。
邵聿臣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协议,“我们交换持股,我用邵氏船运10%的股份,换你中森船务25%的股份,你自己应该明白你赚了多大的便宜。”邵聿臣这一招绝对是放血了,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赵忠森有些懵,要知道邵氏10%的份额差不多顶上他中森船务的40%,这么大的好处反倒是让他不敢伸手接了。
“怎么,你害怕了?”邵聿臣轻笑,“你没有必要这样,你该清楚,我是有求与你才会这样,我希望你在这场战斗中保持中立,就是这样,中立,中立就可以。”
邵聿臣知道这个时候让他跟自己合作显然不会太容易,他自己现在多吃香想必也清楚,与其早早被拒绝,不如先给些好处拉拢着。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他相信慢慢的赵忠森就会靠到自己这边来,现在如果咄咄逼人的要他跟自己合作反倒是显得他怯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自我升值的砝码。
这么多的好处,仅仅就是为了求一个中立,赵忠森做梦都没有想到,其实在青山会里,他一直都自认是很会琢磨事儿的,虽然说话说得少,但是还是对帮里的事情很通透,可是这个邵聿臣实在是让他摸不到头绪。他拿过那份协议看了看,抬头望着邵聿臣,“真的就只是要我中立?”
邵聿臣笑,他知道这样的大礼是谁都会笑纳的。他点点头,把手里的钢笔递给他,“就是中立。”
赵忠森想了一下还是在协议上签了字,他抬头看着邵聿臣,“现在你是中森船务第二大股东了,可是我在邵氏还不上数。”
邵聿臣笑而不语,居然还得了便宜卖乖。文正东替邵聿臣接过文件,“森哥现在是除了邵家人之外持股最多的了,连穆小姐也只有8.2%,何况……”
文正东还要说什么却被邵聿臣的一个手势阻止了,“以后要叫赵先生或者赵总。”邵聿臣满脸带笑凑近,“您说呢,赵先生,没必要能跻身上流社会还非要在个夹缝里面做瘪三,是该我们站出来风光的时候了。”
赵忠森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其实他也是早有这个打算,只是碍于四叔和邵家的斗争还不是很明朗的形势,还有那起爆炸也的确是让他有些怕了。清除异己加上杀鸡儆猴,四叔的这一招也的确是狠辣。
邵聿臣没有多做停留,办好了事情就急忙从赵忠森那里离开。正好被来下帖子的段奕霖撞上。那辆车他认识,事发那天晚上在青山会所,这辆车的主人接掌了青山会的大权。
他一直目送着那辆车离开,抬头看着眼前赵忠森的寓所,看来他们是又晚来一步。他低头讪笑,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看门小弟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屑。段奕霖不禁又望了一眼刚才那辆车离开的方向,回想刚才那辆车离开的时的礼遇,他心里莫名的升起一团火,哪里都是有阶层差别,说白了,他们这些人都算是些社会的渣滓,可是就是这些渣滓也是能分出三六九等的。
赵忠森看着手里的请柬,居然是周广生的。他讥笑,这个时候,四叔还是放不下他的架子,还只是派一个手下来接洽,跟邵聿臣的亲自登门,谦恭送礼一比,差距有些大了。
晚上的宴会赵忠森并没有去,也是学着四叔的样子,派了自己手下人。文正东收到消息就赶紧向邵聿臣的报告,走到房门口就看见田继山向他打手势,“跟汪小姐在里面。”
文正东想了想还是敲了门,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汪宁希和邵聿臣对着头很认真的看着锦然在画画,心理医生说了,绘画是孩子一种心理宣泄的方式,也是目前这个阶段主要的辅助治疗方法。看着三个人默契的样子,文正东突然心中产生了些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的,不是现在推门进来,而是把汪宁希带进来。
邵聿臣抬头看见文正东皱了一下眉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邵聿臣低头轻抚着锦然的头,“三叔离开一下,你跟婶婶先玩。”他旁若无人的胡说,汪宁希脸红了,文正东在这里她也不能发作。就看见锦然乖巧的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声音。邵聿臣他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冲着汪宁希,“我们谈些事情。”
话出口,文正东就已经退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汪宁希看见那人离开,站起来凑过来,小声的抱怨,“你怎么在别人面前胡说,让家里人知道我怎么自处。”
邵聿臣倒是不在意,反正在他心里这都是早晚的事情。他两手上下摩梭着她光滑的手臂,“宁希,你这个状态不好,你该拿出些老大女人的气势来,有时候震慑人不光是靠力量,还有气场,你是运动员,你该清楚。”说完他放开手,刚要扭身又被汪宁希拉住。
“聿臣,我不想做什么老大的女人,我想的是做邵医生的太太。”
邵聿臣僵了一下,他慢慢回身,眼神灼灼的看着她,慢慢的开口,“我记得我给你承诺了一年。”他把宁希抱住,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记得你说的话,我会去做一个好人,但是你说你会陪着我,这个我也记在心里了,我们都不要食言。”
看着邵聿臣出门,汪宁希的心突然间觉得疼痛不已,她甚至不能分辨自己说得是真的,还是只是利用他的感情在鞭策他不要走歪路,这里面混杂了太多的想法和设计,以至于她现在每次说这些都开始无比唾弃自己的邪恶,这场戏越来越难演,可是自己又不自觉的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邵聿臣来到书房,文正东正在看着那个飞镖的靶盘,上面还插着那把手术刀。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文正东转身看着他,“田继山那么好的身手,你让他在家里站岗不觉得可惜?”
邵聿臣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在嘲笑自己,“说正事吧!”
文正东沉下脸,整个房间的气氛一下肃穆了很多,“四叔的人接洽了赵忠森,但是姓赵的没有亲自去。我们去找他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以四叔的性格,自己得不到的他是不会留的,我们要不要向姓赵的提醒或者提供保护。”
邵聿臣在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随手那起旁边的一个水晶烟缸,“赵忠森不傻,你没看他家现在戒备地森严吗?再说我们干嘛要去保护他,我们想要的不是拿到了吗?剩下的他是死是活我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斜睨着文正东,看他脸上惊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