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正如我期待的那样,是个美丽的地方,气候宜人,连空气都散发着轻飘飘的感觉。
我们在景洪市找了家酒店住下来,但带我们来的摄影组的人却是一个停顿都没打就离开了,他们说景洪市的现代感太强,他们要找一个更加有原始感的地方。十四却留了下来,他说这次来中国本来就是找我的,所以在走之前都一直会呆在我身边。
这里虽然城市感很足,但对我们这种在大城市长大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新鲜了,特别是在北方已经进入寒冬的此时,西双版纳却是到处莺歌燕舞,百花齐放。
何初南异常亢奋,看到什么都大呼小叫,她平时性格就过于开朗,所以也没人觉得怎样。但我知道,她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开心,证据就是她再没有跟季斯年说过一句话。我们找到酒店后就跟莫言她们分道扬镳了,谁都清楚眼不见为净的道理不是。
景洪街道的两侧,栽种着各种热带水果,一抬头就能看到各种水果悬挂在头顶上,让人垂涎欲滴,十四走在我的身侧,时不时的拍几张照片。
何初南一直跟在后面,自从跟莫言分开后,她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了下来,难得的一路无语,没有她的唧唧喳喳,连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都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我觉得这时候让她安静一下也好,有些事情是别人无法插手的。我是不久前才从楚云晰那无意中听到关于季斯年的事情,原来他一毕业就会和楚佳怡结婚。那时我万分惊讶,因为他们明明是表兄妹。楚云晰也有些为难,后来才告诉我,季斯年是被季家收养的,他和楚家的亲事,双方家里早就定下来了,并且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说完楚云晰还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还好佳怡是真的喜欢斯年。”
我当时很想问一句“那季斯年呢?有人在意过他的感受吗?”但始终还是没说出口,活到我这个岁数早已经懂得,太多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特别是像季斯年那样的立场。
这些事情何初南应该都是知道的,但却只字未提过。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人,有些事情反而看的比谁都清楚,也没有旁人多话的余地。
一路想着何初南的事情,不自禁的跟着十四走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我居然忘了身边的这位是个超级大路痴,这种人永远就有能把一条直路走弯的才能。
周围依旧挺热闹,但明显离我们之前在的那条街道已经很遥远,之前还跟在我身后的何初南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我一把拉住一点都没自觉的十四“人都被你带丢了啊!”我拉着他转身就往回走,刚刚出酒店是真应该记住名字,叫什么酒店来着混蛋!
“西雨,你那么急着干嘛,风景都看不到了。”被我拉着大步走的十四因为不能好好拍照有些不满。
“还看什么风景,人都丢了。”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他却眯着眼睛笑起来,然后小声嘟哝道“丢的是我们吧!”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习惯了嘛!”他笑意更深,一副欠扁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却安下心来,从出现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还敢说啊你。”我白了他眼,因为没看前面,突然撞上一个人,肩膀有些痛,我连忙停下来道歉。
因为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的下身,穿的很正式,西装笔挺。应该是个事业型的男人,我这样想着。我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却仍然没回话,反而听到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快走了,别理这种小女孩了。”
男人迈开步子,仍是什么都没说,就被他身边的女人拉走了,我抬起头,正好看到与我擦肩的男人的侧脸。一切就像电影的画面,在我眼前放慢再放慢,比起现实,这一刻我更相信自己是在做梦。
“秦浅光。”我不自觉的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他的表情好像有一瞬间的动摇,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因为下一刻他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跟着抱着他手臂的女人走了。
“西雨,西雨。”十四不停摇着我,我看到他脸上的疑惑与担心,勉强挤出个笑容“走吧!”我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走了好一段,他才又开口“刚刚那个男人,你认识吧!是你在信里说的那个秦浅光?”
“不是。”我摇着头“绝对不是。”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在这?是他的话怎么可能不理我?他怎么可能穿西装,还穿的那么正式。但世界上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十四突然抓住我拉着他手臂的手,盯着我说“那你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露出什么表情了?我不一直都这样,好了,我们快去找何初南吧!”我笑笑,准备立刻走,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我走了两步发现拉着的人好像没动,回过头十四仍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我。
我有些急了,胸口有什么东西从刚刚开始烦躁起来“走啊!我不是说不是了嘛!”
“为什么要说两遍不是,说给谁听。”他仍是那样盯着我,像是已经把我看透,我最受不了那样的眼神,不自觉的低下头来。
“你朋友不会丢的,所以我们去确认,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不然你永远不会安心。”说着他用力的握紧我的手,拉着我往刚刚男人与女人消失的方向大步追去。
追了好一段却再没发现那两人的身影,直到前面没路了,我们才在像是仓库的地方停下来,我无奈的看了眼还在四处张望的十四,提醒自己下次决不能让他带路,对于这种等级的路痴来说,想去哪里就一定到不了哪里。
仓库周围堆放着很多巨大的集装箱,门口的地方还站了几个人,像是在聊天。“走吧!”我对十四说“一定是我看错了。”他好像还是不甘心,仍在四处张望着,这时候我看到仓库里走出个人,不属于中国人的黑皮肤还有一头齐腰长发,很显眼,但并没让人觉得太突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我一定见过,而且不会是普通的擦肩而过。
黑皮肤的长发男人?我在脑中快速回想,突然有张名片在我脑中浮现。中医,曹明洞。认识秦浅光的人。心脏一瞬间犹坠冰窟。这时候仓库里又走出个人,红色小吊带与超短的紧身牛仔裤,包裹着一身绝好的身材,还有那张浓妆艳抹的妖媚脸蛋。这个人是我不用去想就能立刻叫出名字的。玫朵,一个我永远无法理解的女人。
“真的是他,他在里面。”我不知道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还是冲进去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边的女人是谁?我踌躇不前,因为我有预感,那道门就像潘多拉的盒子,这一刻如果我打开了,很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我是个胆小鬼,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为缩在龟壳里的自己找着各种借口。我以前就对秦浅光有诸多怀疑,但又从不去问,我想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我,于是我就一直等着。以前跟游韶在一起也是,永远不去过问他的事,因为我想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永远等着别人去迈出那一步。
而现在,我仍是迈不出这一步。
“我们进去找他。”十四紧紧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向仓库那里走。
“干什么的?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快走。”之前站在门口聊天的其中一人拦住我们。
不远处的曹明洞和梅朵听到声音都向这边望过来,他们看到我后脸上都闪过惊讶,梅朵更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曹明洞转身就要往仓库路走,却被梅朵一把拉住,只在原地站着,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
“认识?”十四夜随着我的目光望向他们站着的方向。
我微微点头“算是吧!”
“我们进去找人,让开。”我收回目光,对身前拦着我们的男人说道。
“这里没有你一要找的人,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男人说着伸手就要推我,却在碰到我之前别十四一把抓住,然后反手一拧,对方立刻就跪倒在地上。
“哎呦!”男人因为吃疼大叫了声,刚刚站着门前跟他聊天的另外几个人立刻冲了上来,其中一人手里握着铁棒就那么挥了过来,十四拉着我的手往旁边一侧,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往下一扯,圈起的膝盖正好击向对方柔软的肚子,男人立刻就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冲过来的四个人已经都倒在了地上,这时候在我们身前正好躺了五个人。十四却仍拉着我闲闲的站着,刚刚我几乎没感觉到他剧烈的动作,不似平时看到的那些打架时凶狠的场面,他的动作看起来轻柔缓慢,犹如漫步的绅士,却一瞬间把五个肌肉发达的大汉放倒在地。
“你什么时候那么厉害的?”我有些吃惊的望着他,他给我的感觉还像小时候一样,一直是弱弱的无害的。
“行走在世界各个最危险最偏僻的角落,要是连这点功力都没有怎么活的下来。”他眯起眼睛笑着说,浅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满满的自豪。
仓库里应该还有很多人,大概是是刚刚发出的声音太大,惊动了他们。里面又出来十几个人,此时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就在我想这下该怎么应付的时候,梅朵却拦在了他们身前“放他们进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在嘴里叼着,很有电视里黑道大姐的感觉。
“但大姐,那个人带着相机,如果是条子或记者怎么办?”其中一个大汉大嚷道。
还真是大姐?我这时候没时间去吐槽。
梅朵向前走了步,站在刚刚说话的大汉面前,嘴里的烟夹在指间,下一刻就按在了大汉满是刺青的手臂上,那大汉咬着牙,却是一声没吭。梅朵又点了一支烟,才道“让他们进去。”
这次再没人敢开口,十几个人很有默契的站到两边,刚好给我们让出一条道来。
仓库里很暗,到处堆放着一些大的木箱,我们刚进去时一个人都没看到,但里面很大,堆放的方西形成很多死角。
十四拉着我又往里面走了一些,前面物品的后面传来说话声与女人的笑声。
我们绕过那些箱子走了过去,里面是个被各种箱子围起来的一个很像房间的地方,还摆了两张沙发,沙发上面对面各坐着一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便是西装革履的秦浅光。
“谁?”秦浅光突然转头向我们出现的方向,眼神凶狠充满肃杀之意。
我只觉全身一凉,凉到骨髓深处。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的表情,他以往的表情虽然很多时候都带着戏蔑与嘲弄。却也从没那么让我不寒而栗过,这一刻我觉得这个人我是不认识的,至少他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秦浅光。
但在看清是我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杀意消失了,而这一刻他望着我的表情我不懂,像是悲凉又像是绝望。但我宁愿是我的错觉。
“你手下的人?我怎么没见过?”坐着秦浅光对面的男人说道。
刚刚的那些表情在全部在一瞬间消失了,他收回目光笑着对男人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