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宾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他停了下来,然后望向我“你是西雨吧!”没等我回话他又接着说“他出事前让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用小心翼翼了。我现在不能露脸,这是那死者先前住的地方,你帮我去看看吧!”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字条,“人不是他杀的,但他不能说出为什么会出现在宾馆,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但我能保证他没有杀人。”
“我知道。”我说。
“那就好。”他笑笑,然后又说“至少你不要怀疑他。”
“你们发现什么就打电话给我,不要随便行动,把你们牵扯进来本不应该,但现在实在没办法,这是我的电话,有时候事就用这个电话联系我。”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只见上面写着:曹明洞,中医,电话:150********。
呃——黑线漂浮在我们三个的头顶上方,待我们回过神的时候那位外国的中医已经不见了。
我把那张名片小心翼翼的塞进口袋里,然后打开他给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个地址,就再没别的了。
打了电话给王翠微她们,她们也没什么收获,我让她们继续再找找别的线索,然后就跟何初南还有游韶打车去纸条上的地址。
那地址在郊区的一个小区,小区很杂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房子了,很是破旧,头顶上各种电线错综复杂。
死者家住一楼,在小区的最里面,我们到时门前摆放着一束百合,还开的很好,显然是放在这儿不久,应该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了。
我走上去推了推门,没想到它却开了,我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被推开的门,一时还有些怀疑。
“没锁?”何初南向里面望了望,然后又回过头来,向黑洞洞的里面指了指“我们,进去?”
于是几人搓手搓脚的进去,被人看到一定会以为是小偷。
房间很小,是一室一厅的布局,四周都被厚实的窗帘遮的严严实实,屋里像晚上一样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我们惦着脚刚走到客厅,就听到里面的房间传出细细的说话声,轻不可闻。
何初南跳到我身后抓着我不放,然后颤声说“西西西雨,我我我们们回去吧!”
“你之前不是还说很刺激很怎么样,怎么?”我故意笑她,但听到那细细的说话声心里也有些发毛。
游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一直牵着我的手,已经推开了那扇发出声音的门。
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坐在沙发上,长卷的发垂下来盖住了半张脸。她一只手里夹着烟,嘴里还在嘟嘟哝哝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寂静的房间里,门打开的声音显的很响,她抬起头望向我们的方向,额前的头发滑开,露出那张有些妖媚的脸蛋。
那张脸我好像在哪见过,对,前几天才见过。那个说要见秦浅光的女人,她说她叫什么来着?玫朵?对,是那个叫玫朵的女人。
她显然也看到了我,有一丝惊讶“你,江西雨?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我比较想问。”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跟浅光说过我找他了吗?”她穿着松松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看起来颓废感十足。
“说是说过的,但他现在帮不了你。”我的确是跟他提过玫朵了,而且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帮其他人。
“他自己说的吗?”她坐直身子,直直的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看透。
我耸耸肩“他倒是没说,但他确实帮不了你,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她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按灭了手里的烟,然后说“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现在已经什么关系都没了,但这次麻烦很大,我一定要找到他,你帮我跟他说一下吧!”
我看着她,脸色比之前差了很多,好像真有什么很难办的事。
“这里不是你家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游韶突然说道。
“是啊是啊!住这里的人应该已经死了。”何初南也上来凑热闹。说完又盯着玫朵上下打量“你不会是,小偷吧?”她突然问。
我一直观察着玫朵,当何初南说到住这里的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何初南又说你不会是小偷的时候,她又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很不顾形象。
以我看来,她不顾形象的大笑反而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我示意何初南和游韶都不要说话,看看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玫朵笑了很久,就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笑的太厉害还是其他。
何初南觉得无趣“你说她是不是傻了,我们还是不要管她了。”
“我有没说过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个侦探?”我对何初南说。
“咦?原来你有过么不合实际的梦想啊!”她感叹。
“我有没说过,我看完了所有的名侦探柯南,金田一事件薄,福尔摩斯探案集,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集,还有江户川乱步,赤川次郎,岛田庄司,东野圭吾………….”
“我只知道名侦探柯南到现在还没完。”何初南道。
“造物主果然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就算看再多的书也弥补不了她笨的事实。”游韶道。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想死吗?”
他眨眨眼睛“我还没说完呢,不管小雨你再笨,我都喜欢你。”他咧嘴笑的很开心。
啊!完了完了,好想掐死他,我好像有点能理解总悟想杀土方的心情了,这感觉真是微妙。
“我们住一起已经一年多了,那时候我跟不知道是第几个男朋友分手,然后跟刚做这行的蜜枣合租了这房子。”玫朵终于停下了笑声,又点了支烟,静静的坐着,好像刚刚那个笑的夸张的女人只是我们的幻觉。但说的话还是让我们一头雾水。
“我从小无父无母,十五岁被人强/奸,然后就做了这行,我们这行只要一跳进来就再没回头的余地了,当然我也没想过要回头,毕竟再苦也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一年前我跟那个男人分手时店里来了个新人,就是蜜枣,人跟名字一样甜,虽然我知道那并不是她的真名,那么干净的一女孩。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我果然还是老了吧!”她靠在沙发上,手背搭在额头上,然后又笑了。笑声破碎不堪。
“你们说死了的那个人,就是蜜枣。”她道,半张脸盖在手背下,看不见表情。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听她说着,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再白的布,仍到染缸里也会立刻失去她的洁白。她也是一样,很快就被弄脏了,而且比其他的都要脏。不久前她被一个客人注射了毒品,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毒瘾一上来什么都干的出来。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于是就很少回来,后来有一次出去就再也没回来了,我到哪都找不到他,情急之下就想到了浅光,我知道他一定能帮到我……….但昨天,我却得知她已经死的消息。”她再一次按灭手里的烟,手臂从额头上滑落下来,眼睛里却没有我想象中的湿润,而是干干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出,不管是喜怒哀乐。
“我原本还想找浅光帮我查查她的死因,不过算了,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没想过会死得其所,没暴尸荒野就好了,已经够了。”她笑笑,又去点烟。
“现在说算了还太早。”我道。
她点火的动作停了下,好像在等我后面会说什么。
“秦浅光因为涉嫌杀人罪被抓了,而他涉嫌杀的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蜜枣。”我不负众望的接着说。
她还没点着的烟掉到地上,然后一脸震惊的看向我。
我回以毋庸置疑的目光。
何初南点点头“这还真是,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巧合啊!”
“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就别形容。”我白她。
“你总得给我个出场机会吧!不然观众们会把我遗忘的。”何初南鼓起嘴扮可爱。
我当然知道她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来打破刚刚那沉闷的气氛。
“好了,我们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说,也许就发现什么了呢?”我看向玫朵“你觉得蜜枣会是秦浅光杀的吗?”
她毫不迟疑的摇摇头“杀了蜜枣对他什么好处都没有。”
难道有好处你就相信是他杀的?
待我们几个坐定,我先开口“玫朵你一直跟她住一起,你知道谁最有嫌疑可能会杀她吗?”
玫朵站起身,夹着烟去拉窗帘,窗外的强光一瞬间照射进来,使我们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阵发疼。
玫朵眯着眼睛,房间里烟雾弥漫“做我们这行的,本来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职业,平时招人冷言冷语贯了,谁讨厌自己到想杀了自己还真看不出来。”
“难道就没一点线索吗?”何初南趴在茶几上道。
玫朵吐着烟圈,有一瞬间我觉得他吸烟的姿势像极了秦浅光,包括手指夹烟的位置,我想我一定是在这环境下出现了幻觉。
她弹掉烟灰,突然冲到床头柜前翻找起来,最后终于翻出个红色的塑料袋,然后翻过来全都倒在茶几上。无数的硬纸片哗啦啦堆满了整个茶几,我随便拿起一张,原来是名片,而且这些全都是名片,还都是不同人的名片。
“蜜枣有个习惯,她喜欢收集客人的名片。”把名片全都倒出来的玫朵说道。
我看着茶几上小山一样的名片有些气馁“这么多总不能一个个找吧!”
玫朵用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从那堆名片小山里抽出一张,那张名片上的名字被用红笔勾了个圈,“就找勾过圈的,蜜枣会把常客的名片用红笔勾上圈,熟人下手的几率更大些。”
何初南点点头“你还蛮聪明的嘛!”
玫朵夹着烟走到窗前,一个人站在那儿吸烟。我们几个就埋头与名片山里,去找那划了红圈的名片。
不知道找了多久,反正把那带红圈的都挑出来了,也不是很多,大概就十几张的样子。
玫朵走过来把那些没画圈得推到一边,然后把那十几张铺到茶几上“这个前年死了。”她按住一张名片用手指拖出来,然后弹到地上。
“这个去年死了。”她又抽出一张扔掉。
“这个双手双脚都被人废了。”她再扔掉一张。
“……”
被她那么筛选下来,剩的人也就5个,跟那名片山比起来真是少太多了。
我们拿着名片要走的时候,站在床边的玫朵突然道“应该不是浅光让你做这些的吧!我想依他的性格并不希望你那么作。”
“是我自己想那么做的。”我道。
她吐着烟圈,没有回头“你会讨厌你的,很快就会厌烦。”
“他想讨厌我还是厌烦我,最后都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说着我帮她关上了门,在门合上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她回过头来。
我打了电话给王翠微他们几个,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发现。又打了电话给在宿舍的金冥和老大,让他们在网上查查看能不能有名片上几个人的线索。
等我们和王翠微他们会合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还好今天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我让他们带着游韶先回去,说自己还有些事要办,几个人都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快点回去。
我答应下来就跟他们分了头,我果然还是觉得该去那个宾馆一趟,就算收拾干净了也一定有些能做参考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秦浅光那天会去那里?而且还是不能说的理由?什么比杀人罪更严重?我百思不得其解。
到宾馆时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这次没有直接问关于死在这儿的人的情况,而是直接溜了进去,然后进了宾馆的厕所。
有个女人正在镜子前化妆,我一边洗手一边佯装漫不经心的开口“听死这里几天前有人被杀了,哎呀!好可怕,还能不能住啊!”
在化妆的女人从镜子里瞅了我一眼,然后拎起包走了。
“那可真是惨哦!不过像她们那种人死了也是报应哦!”刚刚在一旁拖地的婆婆凑上来,闪耀这八卦的光芒。
成功了,我在心里做了个V的手势,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婆婆你怎么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是这里的常客了,以前就常看到她,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还总是跟不同的男人。别看婆婆我老了,脑袋可明白这呢。”
“那婆婆你看到她那天是跟谁来的了吗?”我连忙问道。
“之前就有人问过了,但她那天是一个人来的,还在这里化过妆,对了,就在你现在站的位置。”
我下意识的从现在的位置挪开,然后又问“婆婆你还知道别的事吗?”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拖着地不再开口,“婆婆,你告诉出事的是哪个房间吧!我不是什么坏人,没恶意的。”
她抬起布满褶皱的脸,然后指指厕所外“右拐的305号房,已经被很多人检查过了。”
“谢谢婆婆。”我跑出厕所往右拐,刚跑了几步就在拐角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谁啊?”对方骂了声。
我原本想道歉,但听到他立刻就骂出来就有些生气,什么都没说,绕过他就走。
没想到他一把抓住我,“还给老子跑。”他一把把我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他抓着我的手臂很用力,很疼。
他笑容猥琐“你说我干什么?”
我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他的手,就低头咬了上去。他大叫一声终于松了手,我赶紧拔腿就跑。
“******,敢咬老子,你给我站住。”男人很快追了上来。
最终我在电梯前被男人逼到了角落,楼梯被他拦上了,电梯却也迟迟不上来。
男人一边向我走过来一边笑,这场景让我想起了无数电视电影的狗血镜头。这样的场景下面岂不是会出现英雄救美的场面?不知道搁我这能不能实现。
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自己是亲妈。于是实现了我小小的愿望,某英雄从楼梯口很英勇无畏的冲了上来。然后拦在我与男人之间。
“你要对小雨怎么样?”来人道。
“这小鬼从哪冒出来的?”男人道。
我好想死,我抚额,果然有些人你是不能抱有期待的,就像那位自以为是亲妈的人。
“叮——”电梯突然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电梯里出来的男人看着向我靠近的男人“范赘,你怎么还在这儿,都开始了。”
男人冷冷的扫了我一眼,然后跟着那一对男女身后走了,男人身上的酒味很重,刚刚撞到他时我就闻到了。
但现在这些我都管不了了,脑袋里来回转着刚刚电梯里的人叫他的名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张画了红圈的名片,其中一张写着:范赘。我记的没错,而且这又是个那么特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