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却呵呵一笑,似乎已经了然于心:“先生,如果你听我一句劝,就去告诉若兰姑娘,你的心依旧如故。”
赤鬼嗤笑一声:“疯言疯语。”
“我相信若兰姑娘依然爱着先生,如果先生不相信,那且听我慢慢给你分析分析。先生一开始便说若兰姑娘的品性才情都是一等的好,所以进宫不久就被皇上赏识,封为了婕妤,如此一来,说明皇上非常宠爱若兰姑娘。”
“但是后来我问先生,先生却说若兰姑娘的宫殿非常冷清,既然若兰姑娘颇受新宠,那便不应该如此,言语之中我也明白了若兰姑娘并没有做过什么触怒天颜的事宜,这是疑点一。”
“再来就是若兰姑娘在先生入宫之后的六年来,与皇上相见不过十次。一个决意去向皇上讨求宠爱的女子,难免加入宫妃斗争之中,更不可能任由自己红颜衰老而不去及时邀宠,这是疑点二。”
赤鬼心中涌现惊喜,但是却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即一瓢冷水浇下:“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六年来,我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是不理不睬,甚至多次说过她已经变心,让我另寻芳草逍遥天涯。本来我抱着的一丝希望,都是这样被若兰扑灭,所以我真的……真的看不清。”
晚风听到此处,无奈一笑:“先生愚钝了,也有如此看不清的时候。若兰姑娘并不是不爱你,而是爱得深入骨髓。既然她已经被皇上封了婕妤,便说明了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女子,最看重的便是这贞洁,是视如性命般的宝贵,她既连命都丢了,便只能劝道先生不要再爱她,因为若兰姑娘已经失去了性命,爱着你的心也只能跟着尘封,她这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先生了。”
赤鬼大彻大悟痛彻心扉,眼中迷蒙一片:“原来是如此……我怎么如此愚蠢,竟连这一点也想不到,我从没有在意过,竟不知她因此……”
晚风十分高兴,撺掇道:“先生还不赶快回宫告诉她,如果可以,先生可把若兰姑娘劫出皇宫,相信以先生的能力,这点事还是能够办到的。如此一来,你们可以一道与我和刘璩前往轻尘之谷,一起生活,在那里也不用担心南屏的追兵。”
赤鬼恢复了精神面貌,显得精神奕奕,他对于晚风赞同的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去的同时,又返了回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何不想做金枝玉叶,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晚风眼神突然淡漠得像是脱离了红尘:“先生,那个皇宫的生活并不适合我,更何况还有一个皇后等着要我的命,为了更安宁的生活下去,我宁可抛弃那些虚无的名头,有刘璩在,一切都够了。”最后她满足的笑意深深的映在了赤鬼的脑海里,他看得很清楚,刘璩能有一个这样的红粉佳人,是他的福气,不枉他受过的那些苦难。
“那晚风姑娘请便,我这就去皇宫向若兰说明一切,将她带出来,到时我们就一同前往轻尘之谷。”
晚风甜甜的笑着,送赤鬼出了山谷。
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腰身一紧,晚风靠近了一个极其坚实的胸膛。
刘璩笑意深深,似乎还在回味石室里发生的事情,于是轻轻的唤了声:“娘子。”
晚风羞得脸都红了,转过身去扑进刘璩的怀中,嗔怒道:“谁准你那样叫我了?”
刘璩反笑:“难道不是吗?”
晚风也扑哧笑了出来。
天堑崖,刘璩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与晚风一起等待刘钧到来。
天堑崖风猎猎,当晚风将一缕青丝掠到耳后时,刘璩笑了笑,亲手帮她整理有些散乱的青丝。
刘璩都弄好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他们回来了。”
赤鬼花了一天一夜,终于是把人安然无恙的弄出了皇宫。晚风转过头去,见一女子如梨蕊一枝春带雨,双眼盈盈如星星般倒影在湖水里,远远的就能看见若兰的眼睛奕奕有神,闪烁着迷人的光彩,从远处看,也能看见一个虽然模糊,但是却极其精致的五官。
赤鬼的轻功不错,几乎没费什么时间他们便已经到了马车前。
脚沾地,若兰便走到了晚风的面前,笑容真像赤鬼形容的那般,比新生的梨蕊还要嫩还要美。
若兰感激的看着晚风,却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果真是一位教养极好的姑娘,她盈盈一拜道:“若兰在此谢谢晚风姑娘。”
晚风有些慌了,赶紧将她扶起来:“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若兰姑娘还是叫我晚风吧。”
赤鬼也走过来心疼的将若兰扶在怀中,有点小别扭,于是不满道:“兰儿,我也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可用不着这样谢她。”
“钧,不可无礼。”若兰嗔怒,刘钧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向来不吃亏的人就憋黑了脸。
所谓一物克一物,原来就是这个道理啊,晚风和刘璩在心里暗暗好笑。
刘璩也过来,将晚风扶在怀里,为她挡住崖风:“上车吧。”
两个男人在外驾车,若兰和晚风这对姐妹似乎相见恨晚,在车厢里有说不完的话。
赤鬼再马车外悠悠叹了一句:“若兰从没有与人说过这么久,和我都没有过。”听着好像有些醋意。
刘璩也不干了,嘟囔道:“那个人可是我娘子。”
赤鬼听力也是极好的:“她们两个可是在里面称姐道妹的了,你以后就叫我大哥吧,要不然若兰知道又要说我无礼了。”
刘璩又不干了:“凭什么要我叫你大哥,你武功不如我,轻功也没我快,你叫我大哥才对!”
两个人开始放开了争抢这个大哥的名头,一个也不服一个:“我江湖神医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小心我又给你种情蛊,让你和你的小娘子……哼哼!”
刘璩刚想回话,却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钧,不得对恩公无礼!”
赤鬼一连吃了黄连的表情,硬生生将嘴里要倒豆子一般的话收回,凑在刘璩的耳边咬牙切齿道:“十二月十二日,穹苍崖顶上,我们一决高下!”
穹苍崖顶,是江湖上公认的比武裁决地,在那里比武,胜与负都将得到江湖各路人士的认可,是挑战和被挑战之人首选之地。
刘璩勾唇一笑:“那你可要做好叫大哥的准备。”
赤鬼抱着胸闭着眼,闭着嘴死也不说话了。
突然远处有嘚嘚马蹄声传来,掀起一阵青烟黄沙,刘璩看清,将马车停下,轻轻扣了扣车门:“晚风,有朋友来了。”
晚风从容的下了马车,她早已经猜到。
夏凌曦一把将她拉上马背,打马离开。
若兰看不明白,刘璩却心焦的要追上去,赤鬼一把将他拉住:“相信她,一会就会回来的,你只要在这里坐着等她就行了。”
刘璩看赤鬼一副大局在握的表情,靠着马车坐了下来。
马儿跑开了很远,渐渐的停了下来,只听见夏凌曦沙哑的声音在脑袋上响起:“真的,要和刘璩离开?”
夏凌曦来时,摇光也跟在身后,她只是为了看刘璩最后一眼,发现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留在那里,于是一打马追着夏凌曦离开。马儿也跟着停了下来,低着头在地上找草吃。
“凌曦,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吗?”晚风本来不想要提起,但是此刻却再也不能避开。
夏凌曦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你要我嫁你,只是为了利用我南屏国公主的身份。”
夏凌曦根本就不想要再听到晚风的连篇大论,大笑,像听到了什么缪论,却最终道了一句:“对!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和刘璩走吧!”
夏凌曦绝美的脸上失落悲凉,他将马头急转,把晚风送了回去。
远处,夏凌曦和摇光看着马车,那上面,都有他们,喜欢着的人啊。
“爷,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晚风姑娘的。”摇光看着夏凌曦,这样的表情,好像苍凉的荒芜,那里面没有欢笑,没有哭泣,甚至,没有生命……
“她的纯真善良,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的女子,如果这盘棋局里,必须要牺牲一个,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一个人的不幸好过三个。”夏凌曦漠然,叹息,他看着远方的马车,挪不开目光。
“爷,你真的甘心吗?”不甘心的又何止夏凌曦一个?
夏凌曦凄然一笑:“其实她早已经做了决定,这个借口找得多好啊,她知道,我不会的……”夏凌曦却有些哽咽:“她是在告诉我,这才是她最后的决定……”
一个从来只知道流血的男人,有一天,他竟然流了泪……
遥望遍地黄丘沙石,天空一片蔚蓝,一辆马车掀起黄沙迷蒙,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