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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日月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一)

我叫阿月,七岁时便嫁了人,大概是这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夫君。其实若要较真的说,我还真不是想和他在一起,我那完全是……

被拐去的……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好几年前,新主即位,天下仍乱,流民遍野,我亲生父母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冲散到了哪里去,是个孤身老乞丐见我可怜便带着我一起在路上流浪。彼时浪进叶城,老乞丐生了病,我便在街边端个破碗乞讨。

是日天晴,街那头传来了一中年男子叱骂之声:“你看看你吊儿郎当的样儿!哪个女的愿意跟着你!娶不到老婆!你这辈子也别想回家!”。

“爹,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满。万一我隔几天就找到妻子,你脸面岂不是很难看。”

这回答的声音声音好听得紧,虽然有三分痞气与懒散,但音色却是我那时从未听过的好听,我好奇抬眼望过去。

便是那鬼迷心窍的一眼,穿透了重重人群,让我看见了面容如玉身形似竹,神态却微带几分懒散的少年……

那时我小,没见过世面,就这般轻易的被他的脸给迷住了。

我看得太入神,手里的破碗掉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在嘈杂的街上本不那么显眼,但他却转过头来了,墨玉一样的眼睛盯住了我。

和着中年男子:“你找啊!你找给我看看!”怒气冲冲的叱责,他倏尔歪着嘴一笑,径直向我行来。

不得不承认,尽管日后我对这个夫君颇多怨言甚至怨恨,但当日阳光倾斜,他白衣翩飞的模样像一副美得不可方物的画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小乞丐。”他蹲下身,平视着我,“我观你筋骨奇佳但却面黄肌瘦,想来是五行缺钱。”

他在我碗里“咔哒”丢了块小碎银,“我有钱,你跟我走如何?”。

我好一会儿失神,转头看了身后的老乞丐。老乞丐即便在病中,也依旧很有职业精神的向他伸出手,抖了两抖。

他了然一笑,解了锦囊,“咚”的一声,丢在了老乞丐面前,即便过了几年,我也依旧记得拿听起来贼沉贼沉的声音——果然有钱!

然后我就随他走了。

当时我以为自己是被买去做婢女的,不如一点,就是去做粗使丫头的。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竟然,是被买去当妻子的……

他的家族之大,向来没有哪个男的需要用钱买女孩……而他这个夫君,做到了。

他当时还对他爹也就是我公公笑得坏坏的嘚瑟:“爹,您脸疼吗?”。

公公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二)

严凌日,是我夫君的名字。我叫他阿日。

刚到严府,其他人都只当我是个小孩子,殊不知尝尽冷暖的我,内心成熟得有时都感觉比阿日更为靠谱。

我甚至也明白,别人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时光飞逝,我在严府待到了我十四岁。那年,阿日的哥哥偷偷塞给我一个镯子。恰巧被阿日看到了。

夜雨刷刷而下,阿日站在我面前,冷静如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把手镯拔出来,当着他面扔了,省得惹阿日不快。

然后,他拽了我的手,在我掌心里放了一块白玉佩,那时我从未见过这般精细的物什,一时惶恐,不敢要,只不安的将他盯着。

他将我的手握住,目光和他掌心一样,懒洋洋的温暖:“你是我的妻子,以后别人给你东西,你只能因为嫌弃而不要,而不能因为害怕而不要。你得随我,做一个金贵的人。”

我很听阿日的话,不知为何。嫁给阿日后,公公给了他独立的小院,再没有人管着他,他便成天成夜的在屋里睡懒觉,醒来便坐在院里喝酒。甚至会叫上我。

我还小,只能整日唯唯诺诺的呆在他身边,小心处事,唯恐半点惹他不开心了,会将我逐出门去。

他让我喝酒,我便喝了。

然后一直喝到阿日趴下……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千杯不倒的体质。

第二天阿日醒来后严肃的打量了我许久,从此,他找我喝酒这件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阿日白日与我酌,晚上与月酌,醉了便一切不管的仰躺在椅子上睡觉打呼。在那只有我与他两人的小院子里,我只好忙里忙外的给他张罗着烧水铺床。

我还记得第一次阿日在我铺的床上醉酒醒来后表情,怔愣,呆滞,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木讷,他抓了抓干净的衣领:“昨天你给我换的衣服?”。

我点头。

“倒是第一次。”他呢喃自语,“有人这般照顾醉酒的我。”。

我看着他,老实又憨厚的说:“我以后会一直这样照顾你的……”

看得出来,阿日的性格行为在家中不受待见,他也习惯了独来独往,自然没人像我那么紧身照顾着他。

这时,他看了我一会儿,随即便是眯眼一笑,懒懒的往床上一趟:“好呀,如此,便给我拿点吃食来,待会儿我们便接着喝吧。”。

“好。”

我那时天真的以为,喝酒喝得醉生梦死大概就是大富人家的日常吧,妻子服从夫君,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直到这样过了好几月,公公来看望阿日,见院里酒气冲天,登时动了雷霆之怒,将阿日与我痛骂一顿之后,我才意识到,哦!原来别的夫君都不带这样玩的!

(三)

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对了,阿日出去游玩几个月回来后,家中长辈和小辈私底下的议论,说他是被外面的妖女勾搭了。

阿日变得沉默起来。

太阳月亮在天上,光辉普照大地。?世间竟有这种人,待我不像从前样。

他有天跟公公提出了离家。

公公闻言却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我只一声深且沉的叹息,“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院里久久一阵沉默,公公兀自离开了。

我呆呆的立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忽然间院门拉开,阿日见我站在门口,默了片刻,也没问我其他,只像往常一样道:“哟,今天回来得早啊。”。

我抬头问他:“夫君,真的是喜欢上外面的妖女么?”。

阿日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可他仍旧说了句:“啊,约莫是吧。”说得那么吊儿郎当,答得那么漫不经心,可我依旧问得认真又执着。

“是真心地么?”。

他又点头:“嗯,是啊。”。

我直勾勾的望着他,他也看着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往日慵懒的笑,他微抿的唇角像是垒起了铠甲,在抵御着他想象当中的,我即将脱口而出的刺耳言语。

甚至我也以为我会质问他,会像今日在家中他大哥说过的那些话一样,指责他私通外人,背叛承诺。可我一开口,却是一句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夫君当初收我,只是因为想气公公,保持自由?”

这句话与我们之前说的事毫无关系,我问出口,自己愣了愣,阿日也愣了愣,他做的所有防御此时都没有了放矢之的。

我的嘴像是和心联通了一样,自然而然的又带着点委屈不甘的问道:“所以当初你在街上看见任何一个孩子,都有可能成为你的妻子吗,即便不是我?”。

我明白了,原来此时此刻,我最在乎的竟然是这个。

十多年来的读书学习,道德礼仪,原来在我心中都敌不过想要在阿日心目中成为特别的存在。

因为他之于我,是那么特别。

我望着他,固执的想得到一个回答。

他收起了所有错愕与怔然,抬眼望向远方:“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行。”

他沉默了一瞬,嘴角一弯,模样满不在乎,“毕竟相比于别家孩子,你最有可能跟我走啊。”

我只觉呼吸窒了一瞬,连心跳也停了。

是的,当时我是乞儿,而他用钱买了我。

别家孩子用钱买不到,但是乞儿是能用钱买到的。

一句话,将我的心穿了个通透。

我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还有眼里的冷漠与无所谓。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推进了一个深渊一样,一直往下坠,被冷风撕裂,被寒意刺痛,然后摔在地上,糊成一团红色烂泥。

阿日对我来说,是世上最会用笑容辜负人心的人。

(四)

阿日真的走了。

没有人挽留他。

院子里变成只有我一个人了。他留下的,是一封休书。

何时他不在放荡,难道不顾我忧伤??

太阳月亮在天上,每天升起在东方。

世间竟有这种人,花言巧语没心肠。?

何时他不再放荡,何时我才忘忧伤??

太阳月亮在天上,每天升起在东方。

生我养我亲父母,他竟半路把我抛。

何时他不再放荡,待我无情更无义!

阿月没了阿日,此生何望?

那一夜,千杯不醉的我,喝醉了。摇摇晃晃一个人走到了江边,回忆令人伤。

爱也不是。

恨也不是。

江边,月华倾洒,我轻轻吟唱,微笑地步入了江水中——

相遇的时候

你还是那么自由

好心扶助我温柔的手

笑着陪我往前走

那个晚上的雨声

直到如今还清晰

我不曾想过你的温柔

会成为今生不绝的伤口

我一直期待你的温柔

也希望你能永远都爱我

哭过多少次

说过悲伤的故事

我们相拥

以为这样可以不需要所有

我一直期待你的温柔

也希望你能永远都爱我

我的索取

无尽的要求

伤害了你还不够

不懂得

生存的理由——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生活

扮演着

不幸的角色

我禁捆着你——

和我的卑微在一起沦落

篇末语

先说日月。日月在天,虽然有可能暂时被阴云退档,却始终在天,光鉴大地,把一切阴暗邪恶不可告人的污秽暴露在它们的光辉之下,没有什么可以逃脱。

以日月为题,日月起兴,日月作比,大有深意焉。日月象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天经地义,正气凛然。

一位弃妇,以日月的名义,控诉丈夫的朝三暮四,忘恩负义,抛弃合法妻子。她慷慨陈词,音调铿锵,凛然不可冒犯,道义的力量于此展露无遗。

被人抛弃,就像坐翘翘板,另一头的人突然不辞溜掉,这一头的人栽下来,摔得遍体鳞伤,青一块紫一决。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污迹,义正辞严地谴责忘恩负义者,这是顺理成章的。问题在于,义正辞严地谴责之后怎么办?他人纵然可以同仇敌忾,可以洒一掬同情之泪,可以帮忙抚慰创痛,而拯救还得靠自己。正如自己肚子饿了,任何人都不能帮忙吃饭而使自己的肚于饱他起来,还得靠自己一口一。把饭吃下去。

自救是以实际的行动来告别过去,告别过去的自己,宣告对自己的信心和价值的确认,同时也是新的自我的诞生。挺起胸来朝前走.前面是大路和山丘,不管风吹和雨打,人生百年莫蹉跎。

所以,自救者得救,不自救者即使上帝也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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