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然没有要晴朗的意思，姚远的车狂飙在充满雨水的柏油路上，飞溅起来的水花迸溅在车体上，让原本就已经肮脏不堪的车变得更加脏了。
“姚队，你这是准备去师大啊？”小峰看着车行驶的方向问道。姚远眉头紧皱，似乎没有听到小峰说的话，只是一直盯着前面的路，静静地开着车。小峰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已经飞到师大了。
“小峰，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姚远突然开口道。
“话？我说过什么话？”小峰一点都摸不着头绪，自己说过那么多话，哪还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老大，就算是我说过什么，我也早就忘记了。你不会又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迸发出什么灵感了吧？”
姚远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是，又不完全是。因为你说过的一句话，我想起了其实每一次在案发现场遇到叶安然或许就是一种‘巧合’，而这种‘巧合’恰恰就是我们忽略的。”
“你……你不会说叶安然真的就是凶手吧？”小峰诧异地盯着姚远，“老大，虽然我们每次都遇到她，我也说过怀疑她的话，但也不见得她就是嫌疑人吧？”
姚远猛地刹车，小峰整个人向前倾了一下。他愤怒地对姚远说道：“你刹车就不能慢一些？难道我的命不是命，别人的命才是命？”
姚远叹了一口气，非常严肃地说道：“你也懂得别人的命也是命，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的话，她就可以任意去夺取别人的命吗？”
小峰终于被姚远的话堵了回去。虽然他怀疑过叶安然是嫌疑人，可是一直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以为她是凶手。
“姚队，你这么说可是要有证据的，现在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难道就这么把叶安然定罪不成？我们要去师大做什么？难道你就不给我一点信息，让我凭空去猜测吗？”小峰已经急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郁闷过，每次都被姚远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我们现在就是要去调查叶安然是嫌疑人的可能性有多大，懂了吗？难道我说她是嫌疑人她就是了？我们也要有证据对不对？现在我们就去搜集证据！”姚远拔下车钥匙，用力甩上车门，吓得小峰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
天依然下着毛毛雨，这种天气开始让小峰厌倦。都说下毛毛雨很富有诗意，可对于小峰和姚远来说，这就是一种灾难，在每天都要出去搜集证据的日子里，这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折磨人。
师大的食堂依然矗立在风雨之中，阴郁的天空笼罩在它的上空，让原本就有些阴森的楼变得更加诡异。
自从食堂出现了两次很神秘的中毒事件之后，来食堂吃饭的同学就更加少了。姚远和小峰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可当他们走进去后感觉却是那么冷清。姚远看了看表，才下午6点左右。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学校下课，学生们吃饭的时候，可是整个食堂里竟然只看到工作人员的身影，几乎没有学生走动。
他们踏入食堂后，所有员工将目光都投注到了他俩身上，宛然他们是怪物一般。小峰感觉到他们奇怪的目光之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觉得没有问题啊，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姚队，难道我的穿着打扮有问题不成？”小峰的这句话让姚远白了他一眼，然后回答他道：“没有问题，是你这个人有问题！”
小峰把嘴张成了O形，他可从来都没有觉得他的人有问题，虽然有的时候他确实有些花心，但绝对还是一个好男人。
姚远直奔4号窗口，所有人都坐在板凳上看报纸，见到姚远走过来，都把报纸放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一副紧张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都站起来啊？坐下、坐下！我就过来看看而已！”姚远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苏建和苏樱冉的身影，于是问道，“你们老板没有来吗？”
叶漾说道：“自从你上次来了之后，他们就根本没有来过。”
姚远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不负责的老板。
姚远看了一眼叶漾，似乎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李立中毒的那天，姚远依然心有余悸。难道说叶安然杀人的动机和叶漾有关？可是李立和叶漾之间又能有什么样的瓜葛呢？姚远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从他身边经过打扫卫生的大姐不小心扫到了他的鞋子，他都无动于衷。
“叶漾，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姚远好奇地问道。
“我没来多久，就是李立食物中毒的那天来的，之前死的那个人我都没有见过呢！”叶漾也没有想过竟然会来到这种是非之地，怪不得之前妹妹说什么这里的工作不好之类的，那时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姚远挑了一下眉梢，他才不相信这又是一个巧合。看来问题越来越严重了，这在他心里产生了另一个疙瘩。
姚远还想问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肖程打来的。
姚远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肖程应当早就离开公安局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给他打电话？“肖法医，下班了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啊，”肖程故弄玄虚地说道，“你猜我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什么？”
姚远屏住呼吸，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他一直以为肖程早就把尸体检查得很清楚了，想不到竟然还会有线索出现，他觉得太意外了。
“你快说，别和我卖关子。我现在可没有耐性！”姚远的心早已经飞了回去，甚至开始怀疑肖程对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肖程在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道：“我终于找到让他致命的原因了，他并不是吞食了斑蝥素致死，而应该是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误食的。”
“此话怎讲？”姚远更加焦急，这个肖程总是在关键的时刻给他添麻烦，说话也总是说一半不说一半。
“今天我无意间触摸到了他的手指，发现他的手指上竟然全都是刀口。一个厨师的手上有刀口并不奇怪，但是令我觉得奇怪的却是他的手指竟然有中药的味道，那种味道闻上去就好像你让我检验的那种斑蝥素。于是，下午的时候我赶紧去做了化验。结果真的不出我所料，他手指上的成分就是斑蝥素，和你衣服上的那种浓度一模一样！”
姚远的心开始彻底沉了下去，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说这所有的一切他都猜错了，其实并没有谋杀，食堂里的两件案子都是意外吗？
“那么你检查过李立的手指吗？结果是不是一样的？”姚远按捺不住地问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我当然已经做了比对，两者完全吻合！我去医院为昏迷中的李立做了进一步的检查，他的手指上也有刀口，当然没有徐成的那么严重，但手指上药的成分却是一样的。相信他们两个是误食了浓度相同的斑蝥素导致中毒的，而这个源头就是你衣服上面的那种药。这次你总该知道应当如何搞清楚事实了吧？”
肖程这次给他的提示有些过于高难了，这让姚远更加没有了方向。他挂断了电话，呆呆地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问道：“我可以去内厨看看吗？”
领头的大厨师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厨房只有两个小师傅在切菜，这几天基本上没有学生来吃饭，我们做的饭菜也都很少。”
厨房和姚远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冷清了许多。他见两个人站在砧板前剁着什么东西，于是凑了上去问道：“不是没有人吃饭吗？那你们还做什么？”
其中一个小师傅回头看了一眼姚远，扭过头继续剁，一边剁一边说道：“学生不来食堂吃饭，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需要吃饭了吗？”
姚远看了一眼砧板上的肉，肉块已经被剁成了肉泥，似乎是用来做馅的。
“你们伙食还不错啊，这是要做包子还是要做饺子？我能不能和你们凑热闹吃点啊？”姚远打趣道。虽然那么说，可是他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吃当然是没有问题，只要你不害怕我们这里死过人就好。”说这句话的是另一个师傅。
“死过人怕什么，我接触的经常都是死人。”姚远走到他身边，盯着他打量了一番。
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结实男人，右手的手臂很粗壮。可是他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每次剁完东西后总是喜欢舔舔手指头。
“哥们，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每个厨师都有你这个毛病？”姚远指着他的手问道。
这句话问得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用沾满油的手搔了搔头，说道：“这个都是师傅教出来的坏习惯，十几年了都改不掉。老毛病，没事没事。如果你嫌脏可以不吃嘛。”
姚远这才明白，原来厨师还有这样的怪癖。难道徐成和李立也有这样的怪癖不成？“那原来在你们这里工作的老徐和小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习惯啊？”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三个人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坏习惯。可是没有想到他俩一个走了，一个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他惋惜地说道。看样子他们三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那他们之前用过的东西都在哪儿？他们用过的砧板是你现在用的这个吗？”姚远指着已经油乎乎的砧板，饶有兴趣地问。
他惊慌失措得差点把刀扔在地上，说道：“不是不是！他们的东西我们哪里敢动呢？”他指着一个角落继续说，“看到没，放在里面的砧板和刀是徐成的，放在外面的那块是李立的。你这个人也真是怪啊，竟然对这种东西好奇。”
看来他根本没有认出姚远是谁，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姚远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两块砧板拿了起来，唯恐沾到上面可能有的斑蝥素，那可是致命的毒药。
小峰看着姚远提着两块砧板走了出来，急忙迎上去接了过来，问道：“姚队，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这两样东西有助于破案？”他才不相信这个东西和案子有关，可是看姚远一副认真的样子，估计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别问那么多，你只要管好这两样东西就行了！我再看看其他地方，闭严你的嘴！”姚远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严肃。
小峰小心翼翼地拿着砧板，唯恐一不小心碰掉了砧板上的证据。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另外几个厨师看着不禁想笑。
“自从出了两起事故之后，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在这里出现过？比如说，有没有一些学生每天都会来这里吃饭，并且指定在4号窗口吃，或者是外来的人员指定在这里吃饭的。”姚远这句话显然有些针对性，虽然说不上是误导，但绝对是想从他们这些人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可疑？”叶漾听了这句话觉得刺耳，他再次站了出来说道，“你指的不会是我妹妹吧？没错，我妹妹是每天都来吃饭，并且她们宿舍的女生每个人都会来我们这里吃饭，但那又怎么了？难道来我们这里吃饭的学生就有嫌疑了？”
“你……”姚远听出似乎叶漾对自己的印象也不是很好，看来这对兄妹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呢！“算了，我看和你也说不到一起去！”
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厨师站了出来说道：“好了，你也别生气。年轻人嘛，说话难免有些不好听。不过我们这个食堂里几乎都是熟人，不会有外人进来的，就算是有一些生面孔也是新生，你们说的那种奇怪的人，我们没有发现。不过既然你说了，以后我们留意就是了。”
这话让姚远的心里舒坦了一些，刚才的火气顿时消减了一半。
姚远狠狠地瞪了叶漾一眼，他的那种表情让姚远很是不满，但为了刚才老师傅的一句话他压低了火气再次声明道：“如果你们想让师大的食堂早日步入正轨，那么最好好好地配合我们的调查，不然以后你们的工作都难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