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验毒之人见状立马上前把彦金儿搀扶了起来。
虽然倒下了,但彦金儿神智还是非常清醒,想着那中了毒的手臂又开始发作了,不过此刻的痛楚较之前又厉害的许多,只见彦金儿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
由此可见那百愈丸遏毒的效果是越来越小,待其失效这毒竟也越来越厉害。彦金儿见那手臂溃烂得愈发严重,心下也愈发惶恐不安。
“快,给我搜他的身,把皮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解药。”彦金儿痛苦难耐,大喊道。
那验毒之人连同其他手下将已死的三医师翻了个遍,却是遍寻无果。
彦金儿刚知道这结果,外边便有人来通传说,抵达三医师的窝穴时,她妻子已经毙亡,翻遍了他的老巢连一根草药都没见到,更别说解药之类的东西。
原来在彦金儿至此之前已经派人去了三医师的老巢,一来是为了捉住他的妻子以做胁迫,二来便是寻找解药。
刚刚得知搜身无果时,心下本还有一丝寄望,此刻可真的算是万念俱灰了。
那禀报消息的人看得彦金儿的手臂溃烂至此,于是劝念道:“少爷,您这手臂再不就医怕是就要……”
“啪!”
还未待那人说完,彦金儿另一只手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瞬间那人脸上浮现出五个红色指印,嘴角也渗出血来。
“我再残废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不够台面的杂种置喙。”彦金儿眼中满布血丝,喘着大气怒骂道,显然那手臂的痛已让他难以承受。
他掐算着时间,发觉竟已过了一个时辰,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他这条臂连带他这条命便真的算完了。
他挣扎着起来,面如死灰,没有丝毫办法,于是让手下扶他回了寝房。
彦金儿的寝房中坐着一位眉目清秀,身姿曼妙的女子,此人便是彦金儿的夫人忐厦。
忐厦看着彦金儿被人搀扶进了寝房,又看见他面色憔悴苍白,突然心中一惊,立马起身去搀扶彦金儿,将其扶到床上,安置他躺下。
待彦金儿躺好,忐厦方才看见他那条溃烂的手臂。不觉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彦金儿露出厌恶的表情。
忐厦见状便立马用手中的丝绢擦去了眼泪。
“让他们都退去,关上门窗,我有话跟你讲!”彦金儿挣扎着对着他的妻子说道。
忐厦实在不忍,便劝慰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罢。现下你伤的这么重,需要立马就医才是!”
彦金儿心下着急,见她磨蹭便斥道:“我让你做就做,如今是看我要死了,连我的话也不当话了不成!”
忐厦看彦金儿似有怒气上头,不想再愈发触怒了他,便嘱咐其他人退下,再把门窗都闭上了,复又坐到了床边。
彦金儿见妻子坐了下来,便用无伤的手示意她俯耳以听。忐厦俯下身子,凑到彦金儿的嘴边,听得彦金儿挣扎着说道:“你要知道,并非是我不想就医,这种失窃之事若是让外界知晓,彦府的必会遭人笑话,也会引起得更多觊觎彦府财宝的人前来盗窃。若惹下这样的罪责当比让我死还受折磨些。
况这件事是父亲交代我办的第一件大事,我却做成了这样,实在会让人当成把柄与我一争。”
“时下你还是不要想这些了,救命才是正经。”忐厦心疼道。
“那人精通毒理药理,九峰古都无人能及。时下确是别无他法,只能断臂方可救命了。可是断了臂,我便再无一争之力了,如此,那我苟且于世还有什么意思!”
忐厦听得心中实在不是滋味,眼泪再次不断地涌出眼眶,“你不要说这些胡话,活下来是最要紧的。”
“忐厦,我知你当初嫁我亦是被迫。这些年来我对你素来冷淡,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一来确是因为当初我不喜这门亲事,二来是我尚无实权,若你我真有了一儿半女,我如何护得你们周全。
我怕是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去了,待我死后,你执我的令去长灯神庙焚了我们的姻缘灯,去另觅一个好人家吧!想来这几年你府上式微,我爹也不会多有阻拦的。”彦金儿这番话让忐厦无比动容,忐厦止不住的哽咽。
“大少爷,我当初确实是不愿进府的。虽然你素日对我严厉些,但该有的体面你还是给了我,在府里你给我吃穿用度一律也都是好的,这比我在娘家时不知要光鲜几倍,所以我心下早已将自己许给了大少爷你了。
只是我知道,大少爷你嫌弃我年岁长你三年有余,不肯与我亲近,但我心中也不觉得委屈,心里想着哪怕哪日大少爷有了心上人,让我让出这正妻之位我也没有半句怨言。若是大少爷您真的去了,我也不愿苟活了。”说完忐厦的泪珠就啪啪的落到床沿的木塌之上。
彦金儿看她这样真情流露,便伸出手抚了抚忐厦的脸颊,这怕是她嫁过来的这几年里彦金儿与她最亲密的一个动作。
“你待我真这般有情?”彦金儿拭去忐厦脸上的泪珠,目光真挚的看着她。忐厦也并不说话,只深情的望着彦金儿。
“是我错待你了,若我早知你对我这般情深,绝不会那样冷落你,只是如今已经我想重新待你已是来不及了。”彦金儿一脸追悔,眼泪竟从眼角细细的流了出来。
忐厦见彦金儿如此这般,心中心疼不已,“可还有其他法子护你周全,哪怕是用我的命换我也愿意。”
“办法确实有,只是你若去了,可真的就是以命抵命了。我不想才刚知你的深情就又失去了你。”彦金儿脸色愈发苍白,说话也不断喘着大气。
忐厦实在于心不忍,便立时跪在了地上,恳求道:“大少爷你有抱负还没实现,而我一个妇道人家本就没什么用,我嫁给了你,命便也是你的了。
大少爷,你且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吧,只要你记得忐厦的一片深情,忐厦哪怕马上死了这一辈子也值了。”
彦金儿听完忐厦这一篇恳求,竟掩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大少爷,你就成全我这一番心意吧,大少爷!”
……
世阁。
一间古朴精致的房间里陈设着数十台枝状烛台,每个烛台上燃着五根金黄的蜡烛。
这些烛台的摆放位置侧面看上去杂乱无章,令人颇有些眼花缭乱,然而事实上这些烛台摆放位置极其考究,俯瞰上去像极了一朵绽放的壶菁花,然而花心则是一个赤裸盘坐着的披发女子。
一位赤足披发,以纱覆面,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站在这房间门口,他身旁还跪伏着一名长须老者,仔细一看,这跪伏着的正是常戚!
“常戚,这冷花酿究竟是怎么来的?”那覆面之人轻道。
“主人,这确是老奴我从庶阁取来的冷花酿。老奴一路过去,心下还念着如何进入庶阁的结界,没想到一时无意竟就进去了。
老奴心存疑虑,想着他们的结界何时竟薄弱至此。但再走近一看,似乎他们遭受到了更大的劫难,连大殿也成了废墟之地。老奴我不敢多有逗留,于是马上四处寻找冷花酿,寻至他们大殿后的园庭,便看到了横尸遍地的景象。
老奴遍寻未果,心下惶恐不及,便意下想去寻庶阁阁主的下落,寻觅许久就只在他们的祭坛下寻到了他们六位神将的尸首,这冷花酿也是在那里找到的。”常戚声音颤抖,显然心中极其恐惧。
“你所言是真?”这覆面的世阁阁主听完常戚的讲述,心中仍存疑虑。
虽然他们互称对方是庶阁,彼此芥蒂颇深,但也非常清楚对方的实力。当初即便是入我来战,也是与他们鏖战了许久才将世界阁拿下。自入我湮灭,能轻易就覆灭他们世界阁的人物在这天地间早已不复存在,尽管此时世界阁已经分裂开来,两阁实力都有所衰减,但也不至于被别人如此轻易攻破。
“老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主人。”常戚战战兢兢的,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鼠。
“那你可寻到庶阁那老东西的尸首?”世阁阁主这番话竟出奇得有了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若不仔细听,也断然发现不了。
“老奴无能,实在不敢多有逗留,寻到了这冷花酿便立时赶了回来,不曾见到庶阁阁主。”常戚跪伏在地,声音听上去没有变化,但身体却抖得厉害。
“看来,这滔天巨浪又将覆灭天地,这第一个靶子,怕就是我们两阁了!”世阁阁主转过头眼色凌厉的看着盘坐在蜡烛中间的游商传凌,意味深长。
“你起来吧,替朕照看好朕的这位故友,若再有差池,朕会替你寻个极安逸的‘好去处’!”世阁阁主说罢便化烟盾去了。
常戚看着世阁阁主一走,身子瞬间瘫软的倒在了地上,满头大汗。他转头深深的看着盘坐在烛花中心的游商传凌,心中百感交集。
“游商传凌,游商传凌,游商传凌……”
一声声呼唤打入游商传凌的神魂,恍惚间她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是满眼的红黄之色,视线朦胧,头疼万分,感觉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游商传凌心中惊疑,想抬手去拨开这满眼的红黄,却发现身体并不能随心所欲,于是心中便增添了更多惊恐之感。不久,她视线之中出现了一星黑色斑点,再不久这黑色斑点便呈现出了一个人形。
“游商传凌,因为一时的误差,你的神魂和肉身被我阁的大环境击沉,我主人念与你的旧情,以无上功法救你于混沌之中。
然此刻你的神魂已被修复,但因伤害过重,你的肉身想要还原还需要些时日。”
“你是谁?这是哪里?”
游商传凌听得这番话颇有些莫名其妙,时下只想走出这块地方。
“怎的,这才多久就不认识老夫了?”
游商传凌听得这声音确实感觉有些熟悉,然她想尽力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始终十分模糊。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快点放我出去!”
“姑娘莫急,你的神魂刚刚修复,孱弱得紧。老夫我已为你寻得个好去处,待你肉身痊愈,老夫我自会接你回来。”
此话一毕,突然游商传凌周身的红黄之景霎时褪去,那说话之人的模样瞬间在眼前清晰,所有的记忆如泄洪一般灌满整个初时空洞的头脑,而后耳中泛起一阵轰鸣,游商传凌再次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