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大阵崩溃,金士奇随之坐化,继而仙门气息外泄,也就为今日之事种下了起因。金宇轩修为低微,虽能进入仙门,却根本无法企及城中造化,所以才想方设法的利用旁人。怎知道到头来还被人算,几乎如丧家之犬一般。她越说越是压抑,一脸颓丧神色。
“姑娘不需气馁。只要你我精诚合作,此中还大有转寰的余地。你且在此安心休养一阵,沐清波虽强,我却谅他轻易不敢再来寻衅。”鬼哥见她哭的可怜,便出言安慰。
不料金雨轩摇头道:“阳兄有所不知,此地大成之修非仅姓沐的一个。除他之外,一般强大的还有四位。他们虽然都是妖身成修,却都在此受日月精化熏染了不知多少年,有的甚至比沐清波更加可怕。那贱人只要将阳兄这里有一尊完整金王之骨的消息传出去,不日定会有祸事上门。”
“还有四个?金王之称又做何解?”鬼哥闻言不由得心下一惊。
进入此地的第一日,他就见识过一次惨死的元神级大妖间的厮杀。那一场战斗之中,就有六七只大妖陨落,所以此处存在元神大成的妖兽并不出奇,只是他一直没有见到罢了。但他不解的是,何以金雨轩会断言自己将成众矢之的。
金雨轩解释道:“阳兄这尊夜叉骨生前乃夜叉王族金瞳仙卫,他们生前皆是血脉纯正的王族子弟,所以遗骨中的夜叉气息最为精纯,我等便称之为金王。待仙宫现世之日,除夜叉血脉之外便只有金王之骨能越过仙门禁制。为了那仙宫中的造化,这些妖兽几乎毕生都在收集金王之骨,但大都是零星残破,从来不曾突破过仙门禁制。”
鬼哥摆手止住她反问道:“你是说只有夜叉血脉才能进入仙宫?”
金雨轩心下一惊,略一犹豫道:“据本族前辈的秘录所载道理应是如此,可事实是十几万年来,除真正的夜叉血脉,另有一人进过仙宫,而此人凭借的就是金王之骨。这些妖兽生长于斯,能走到大成境界者寿数又极是绵长,自然也知晓了这一节。”
鬼哥大为不悦道:“既然如此,姑娘又何能保证我可以进入仙宫?”
金雨轩先前曾出过助鬼哥进入仙宫的大言,但那多半是为了保命,既使确有此心,能否办到还属两说。
当下不由得歉然道:“阳兄救我性命,小妹怎敢有意诓骗。仙门开启之日,我愿为阳兄施展换血之术,再加上这尊金王之骨,想来进入仙门的希望极大。”
鬼哥豁然站起身来,忽尔满面阴沉,那阴冷的目光盯得金雨轩心生寒颤。她也很清楚此事变数实在太大,先前的许诺尚属空谈,根本不足以取信于人,只怕鬼哥要立时翻脸。
不过数息之后,鬼哥又突然换了一副笑脸,仿若云开日出天见朗晴。他随即抛出两个玉瓶道:“如此,我先要姑娘一些血液,试试有无冲突。这两个玉瓶,一个装身血,一个装魂血。”说罢直接拂袖出了洞府。
金雨轩所言依然不实,若非鬼哥昨夜侥幸擒到一只金王之魂,或许一时还找不到她话中的疑点。但此地无数恶鬼皆在人操纵之下,这又是何等惊人的手段。
金天氏掌管此处数万年,金宇轩又是直系传人,这一节理应详悉。若她明言不知那也或有可能,但她却根本不提此事,所以可以确定此女定然心怀鬼胎。
而且鬼哥拥有金王骨已成事实,无论沐清波是否故意散布消息,也是不可能长时间瞒过那些元神大成妖修的。所以鬼哥所面临的处境,与金雨轩的关系其实已经不大。
鬼哥自忖倚靠阵法或许能与沐清波相抗,但也只是勉强有几分把握自保罢了。但是他的知觉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与沐清波还有明显的差距。
沐清波城府极深,他今日退去绝不是怕了自己,而是看出要打败自己未必容易,可能在入夜之前无法办到。与其拼个两败俱伤,哪有借刀杀人来得安逸,可谁又知道他明早会不会改了主意。
又一场生死危机悄然临近,这一次的对手更加强大,提升自己的实力就迫在眉睫。必须尽快降伏夜叉魂,但却不宜让金宇轩知晓自己的底牌。
鬼哥运起八鬼缠,不一时的功夫便又造出另一座洞府。这座新府与他的洞府相邻数里,是为金宇轩预备的。
鬼哥刚刚造完洞府,便听见金宇轩一声尖叫,似是极为惊惶。他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立时以荒神步瞬间回到洞中,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哑然失笑。
金宇轩脸色极其苍白的被逼在洞中一角,全身瑟瑟发抖。而将她吓成如此模样的,却是那只灵蚕。这肥蚕变大了身体,极是嚣张的在金宇轩面前游来晃去,不时发出耀武扬威的嘶叫。
“混帐,不许对我的客人无礼。”鬼哥笑着探手一抓,将变小的灵蚕收在掌心。灵蚕摇头晃脑的一阵嘶叫,显然是极其不爽。
金雨轩惊魂甫定,颤声道:“这……这龙冠血蚕是阳兄的灵兽?”
“龙冠雪蚕?”鬼哥灿然一笑道:“原来这小东西名头还不错。不过姑娘无须害怕,这肥厮性情温顺,不咬人的。况且它尚未入十阶,焉能奈何得堂堂元神修士。”
金雨轩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那目中的恐怖甚至远胜被沐清波追得穷途末路之时。而手中的灵蚕对她也是敌意甚重,似乎也不是恶作剧这么简单。
鬼哥扫视了四周,却不见有什么异样,当下也只得作罢。金宇轩甩手间送出两个玉瓶,但战战兢兢的退出洞府去。
鬼哥将灵蚕拈到眼前,目力瞬间将它穿透几个来回。但灵蚕在他的目光下却是服服帖帖,哪还有半点凶气。
不过鬼哥却惊讶的发现,一道道纤细的灵丝遍布灵蚕体内,如同修士的灵脉一般,将其庞大的灵元牢牢的固存于中。腹部一个气泡般的空间内,阴阳两股气息正在缓缓交融,化为一丝丝极其精纯的灵元。
此地昼夜中产生的灵气也分为阴阳二属,白天的阳灵催生万物,现下的无数草木便是依此而盛。不过昼时短暂,所以草木这种专靠阳气成灵的可能性就太小。
而妖兽虽然同样主要依靠阳气生存,为了适应夜晚改变体温,也会偶尔吸取阴气吞噬鬼魂。
但是想要平衡阴阳,中间的这个度量极难把握,妖兽们又没有精湛的功法,一个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先前那头凶鳄就是例子。
这灵蚕比其它妖兽稳定的多,性情也较为温顺,正是因其化蕴方式高明得多。
这种阴阳化蕴灵脉交织的形态,几乎与真正的阴阳罗网阵法异曲同工,其复杂程度甚至超过鬼道中阴阳鬼炎的凝聚。鬼哥脑海中灵机乍现,登时发现了其中诸多相通之处。
黑影一闪,替身七魇立即发动了阵法,将洞府紧紧封闭越来。鬼哥随即取出夜叉之魂,再一次仔细观瞧。
只见这只夜叉鬼魂之内,同样衍生着不少灵脉,但却断断续续十分杂乱。而其中仅有的几条完整灵脉,竟然是依靠鬼契咒力才连接在一起的。
他又取出其余几个元神元婴级魂魄,细察之下竟发现,这些鬼魂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辄。
区别只在于灵脉的数量以及鬼魂生前的强弱,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夜叉魂比妖兽之魂更加适应此地规则,或者应该说此地规则几乎就是为了夜叉而设。
鬼哥同时身具阴阳之力,虽然尚不十分强大,但对此道却是所悉颇深也获益良多。阴阳为天地之力,天道法则便是以此为基交织而成。
但来到此地之后他却非常清楚的发觉,此地的阴阳之力与他自身阳骨阴髓颇有些格格不入,就算是灵气都相当难以化蕴。
但此地的妖兽以及鬼魂却都相得益彰,夜叉之魂更是如鱼得水,这样的情况只能解释为那虚无飘渺的法则之力。
他取出先前得到的仙心丹,眼中疑惑之色更浓。贺立石不厌乃至金宇轩先后突破入元神境界,都是靠了这种丹药的造化。
可是他却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这仙丹的排斥,这种最元始直接的灵觉在告诉自己,此丹对他来说并无什么益处,服之甚至还有大患。
鬼哥也同时压下自己吞下仙丹的欲望,将眼神转向了灵蚕。这小东西正翘首以待,显得极不安份,难掩对这仙丹的渴望。
鬼哥心下一声暗叹,不知为何想起了失散的鬼影,遂忽然间下定了决心,直接将仙心丹放在了灵蚕面前。灵蚕见溜圆的仙丹滚过来,竟似被突然成真的梦想吓了一跳,反而有些退缩。
“我知道你想要它,但这仙丹得来不易,焉能轻送外人。现在你好好想清楚,若肯认我为主,让我烙下法印,此丹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现下正值日午,乃是灵蚕灵性最强之时,鬼哥知道它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就此等待着它的回应。
灵蚕探头探脑的绕着仙丹连转了十几个圈子,竟似十分焦虑,迟迟难以下定决心。但它不时的转望鬼哥的眼睛,似乎是期望鬼哥能换个条件,但鬼哥却一直无动于衷。
开什么玩笑,一颗就可以造就元神修士的仙丹,谁肯轻易弃之。灵蚕急得团团转,而距离仙丹也越来越近,却不敢轻易的扑上去。以它的灵智,很清楚的知道这事不可能得逞,只能变成取死之道。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灵蚕终于是抵不过这颗仙心丹的诱惑,无奈的趴在了仙丹之旁,向鬼哥传来了一道模糊的意念。
鬼哥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对此仍相当满意,微笑间用二指拈出了一点血迹结下咒印,一指按在灵蚕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