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回到客栈,言安素靠着门扉,手掌的温度尚留余热,心却冰凉。
在她将心底的话说出,当发现两人本就不在同一线上,拂樱,你又会做何种决定呢?
浅叹一气,言安素扫了眼房间,最后视线停在床榻旁的衣柜上。
打开衣柜,其中只放着一个瓷盅,孤零零的。
伸手抚着瓷盅,她面色沉静了下来,眼神深处潜藏着幽幽情绪,看不太清晰,却灼人眼球。
“师尊……”
渎生暗地,灰暗的名字,但穿过霞雾般的瘴气之界,却有着明媚的景致。
风吹竹摇,竹花成海,飘絮如雪,相伴竹叶,纷飞天地之间,淡而幽雅,不禁让人迷眼。
伸手拍了拍腰间的骨灰盅,言安素内心轻道:师尊,回家了。
末了,抬眼直望天空,任由光亮照射眼眸,直至酸涩。
半响后,才抬步缓缓踏入竹林深处。
除了最外围的青竹如林,越是深入视线便越宽阔起来。竹林很大,分布广却稀疏,且山石嶙峋,洞窟无数,行走间时有小型动物窜梭而过。
言安素将洞窟一个个查看过来,皆是荒废已久,不由皱眉。看来剑族当真灭绝,一人不留。
惋惜一叹,言安素也不再探寻,转身找了个三面环竹的地,刨个坑将骨灰盅慎重的埋了下去。
又寻了块较整的扁长石块,凝气与剑指,以剑气为剑师著了碑铭
——师尊剑师之墓,劣徒言安素。
当初两人并没有互通名讳,剑师之名不过是她以铸冶为名为他所取。至于她,剑师更是从未开口唤过,更别说是问名了。
看着那抔黄土与石碑,言安素不觉有些好笑。两个怀着不同目的却有着同样心思的人遇到一起,成了师徒,说是缘分也不过是场孽缘。
敛了思绪,言安素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将里面的酒尽数倒在坟上,喃喃自语:“师尊,我已遵照你的遗训将你带回,只慈光佛狱间隙难填,怕此一别便难再见,从此海角天涯各走一方,安素拜别。”说完在坟前恭恭敬敬地三叩首。
叩完,言安素也明白这地不能多呆。毕竟是禁地,若让人发现,有口也难辨。
就在她起身想离开时,暗处瞬间错乱的气息让她蓦然惊觉有人。
身形瞬化无踪,再现时已在男孩的躲藏处。
“剑族遗孤?”
眼前蹲着一个衣衫褴褛难辨面容的孩子,言安素转念一想便明了对方的身份。本以为剑族绝灭,如今这个孩子的出现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离开!”自出生到族人灭绝徒剩他一人,从未见过其他人的他,一双本该透着稚童天真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戒备与不愿接触他人的抵触。
将男孩的反应看在眼里,言安素缓缓蹲下身子,让自己与他平视。
“想离开吗?”
对方眼里的淡漠拂了男孩的一丝紧张,却依旧不愿放缓态度,或者说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只能如同只被占了领地的兽般,以防备和咄咄逼人让对方退却继而离开。“赶紧离开!”
视线自男孩身上移开,仔细探了周围一遭,确定只剩男孩一人后,视线再次对上男孩的。
眉梢轻扬,嘴角划出道弧度,带着些许嘲弄,淡淡道:“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把握全看你自己。”
说罢,她便起身转而离开,不再看男孩一眼。
言安素的话让男孩一愣,还未来得及理清对方的意思,再抬眸只看见来人远去的背影。
脑海里回荡着对方最后的话语,注视那背影的眼里平静被渐渐打破。
说不想离开那是骗人的,自他出生便在此地,然他却明白,这个地方不是乐土,相反却是族人的逼命之所。
看着本就不多的族人一个个在眼前死去,尚未记事就先被迫懂了生死,以至于男孩比之同龄孩童早熟,且个性抑郁,再加上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剩他一个,更是连口都不开了。
他曾以为自己也会像族人那样,最后死的悄无声息,连尸骨都没的收埋,却是突然闯入一个人来。
他想出去吗?答案是肯定的,但他却也明白这世间没有不需要付出的代价,所以他等待,等着对方开口提出条件。
只是不想对方竟是就这样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
不过从对方的口吻中,他知道对方还会再来,并透露出在她下一次来前,希望他有了答案。
爬起身,男孩看着这片埋了无数遗骸的土地,内心逐渐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