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凤曌殿的金碧辉煌、灿烂夺目。浮日阆苑虽无琼楼仙阁,然清幽小筑胜在素雅,且环山绕水,风烟轻漫,佳木葱茏,处在其中闭眼倾听,虫鸣鸟啼不停,溪流潺潺不息,意境万千。
蜿蜒曲折的石桥趟过碧绿青翠的湖水,出自名匠之手的风亭傍水而立。重檐八柱,琉璃碧瓦,亭角飞翘,自远处观之似凌空欲飞状,东西两面亭棂悬以红底鎏金“闻风亭”额。
风亭四周织珠为帘,雾绡轻盈飘舞,阳光倾泻在雾绡上,映射出一道艳丽身影。忽闻一声悠然韵调,亭中人一扬袖,薄纱飞起。
“月半风满袖,独坐闲庭看花落。可悲乎?”
亭中人红艳广袖罗衫,怡然斜倚长榻上,如缎乌发蜿蜒铺散,一柄精巧团扇掩了半面,徒留一双堪比阳光的灿金之眸,流光溢彩。
地面铺就的精致宫毯自亭中一路逶迤至路口,矮八仙桌案置在榻前,案上搁着紫檀香木棋盘,黑白纵横,难分胜负。
一旁香几上青烟袅袅,衬得氛围不由多了几分仙气。几旁红炉煑茗,黄衣的纯美女子随侍在旁添香奉茶。
“让殿下久候是在下之错。”唇线弧起,光亮打在来人脸上,合着繁花的红,泛出柔和的晕,将那张本就俊朗的脸映得越发温柔。
尚未自取楔子之着名,亦非后世苦境高人枫岫主人,此时的他,只是个怀有满腔的热血,欲凭借自己所学为慈光再创盛世的年轻先生东方桓。
他与无衣同窗数载,彼时即任政尹之位。
而眼前这位俏丽少女乃是他们的师妹,慈光之塔王女,雪释千凉。只是她并不喜欢此名,私下他们所唤的是她自取之名——萧汐。
潮汐去还,谁所节度?
“既然错了就当罚。”萧汐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左手指卷起鬓边几缕乌发把玩,漫不经心地开口:“这局珍珑残章想必难不倒东方先生。”
东方桓走进风亭,一眼便见着那矮桌上早已备好的棋局。
扫了眼全盘棋局,漾紫的眸底闪过一抹流光,随后又抬眼看向看似不在意实则偷偷留意的萧汐,见对方因被发现而尴尬转首,东方桓扬唇一笑,眼角眉梢顿时风华无限。
那一笑,看得萧汐心头狠狠一窒,一股淡淡地情绪浮现,却又很快消失,让她道不清也说不明。
坐起身,抚着鬓边乌发,萧汐垂眸,弯了弯嘴角,掩去那一瞬的异样。“有什么好笑的?”
“殿下似有友人寻来了。”不应,只将话题引开。
萧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里外的彤花下一抹苍翠色立于树旁,光明正大的好似是路过,而非跟踪而来。
呵,还是依旧这么胆大妄为。
摆手,让侍女将人请了过来。见状,东方桓淡紫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对萧汐的举动颇为意外。
折扇下明媚的笑容不知觉中淡了几分,眺望随在侍女身后之人的眼神亦中多了几丝探究。
“阿汐,多年不见,你真是越发……奢侈了。”本想顺口说的懒字,在瞥见一旁的人时自觉换了字眼。
“人活一世,何必顾虑太多?”萧汐眉眼带笑的看着言安素,话中有话。
“这世上没有神灯,许愿并不能成真。”眨眨眼,假装听不懂对方的暗示,言安素笑着将话题扯到静默的人身上。
“阿汐,你别光顾着和我叙旧把先生给落下啊。”
刚才她远远观望着,本想等人离开才现身的,没想人家早已发现了她,既然对方都开口请她了,她再隐而不见就太不知进退了。
想到这儿,视线不禁回转至东方桓身上,意外的发现对方也在观察她,相互点头示意后交错分开。
如愿见到未成为苦境隐士之前的枫岫主人,说实在,言安素内心甚为激动,虽说样貌不同,然那身通体的气质却是相仿。
只不过此时的枫岫主人又比苦境时多了几分潇洒自在。
“在下东方桓。”见对方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东方桓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站起身,向言安素作揖。
“安素。”还了礼,言安素对于对方的名字颇有那么一些诧异。
原来枫岫主人的原名是这个啊!
“不知阁下自茶肆一路跟随在下而来是为何事?”言安素的爽快让东方桓愈发确定她非慈光之人,而她身上亦无先天灵气便也不是上天界之人。如此便剩下杀戮碎岛与火宅佛狱,只杀戮碎岛男性皆低视女性,就算对其他三境也不例外,而观此人之态度随和无一丝轻蔑之意,再者若真是杀戮碎岛之人,想来按王女的心性必不屑深交。
那唯一的答案便是,火宅佛狱。只是王女何时与火宅佛狱之人有交集了?若是被长老们知晓,怕是她又要被责罚了。
撇首看向萧汐的眸间,暗含担忧。
“不瞒先生,实因我有一朋友与先生有几分相似,我误以为先生是他,故而尾随至此。若是唐突了先生,我在此向先生道声抱歉。”说罢,又向东方桓作揖以示歉意。
“阁下不必如此,认错时有,桓也非是锱铢之人。”身子微侧,避开了对方的行礼。
“既然你们两个已经认识了,就都坐下来吧。正好吾已有许久未曾见过素素了,今日可要好好聊聊。”见两人互通了姓名,萧汐挥手遣人将矮桌上的棋盘收拾,适时地岔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