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我以全市最高分考上了A城国内殿堂级别的设计学院——嘉侨大学就读广告传媒专业。高三毕业典礼上,我上台讲话,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韩堇白和韩世宇。
我说道:“非常高兴能够在高三的冲刺阶段中,凭借不断的努力和长久以来的学习积累,以自身的实力考上嘉侨大学。”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韩堇白,并加重了自身实力几个字。整个高中年段都知道韩世宇给嘉侨大学捐了一个图书馆,走关系以保送名额让韩堇白上了嘉侨大学。我说的这句话明显针对她,也确实是针对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明了。
她尴尬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却更加傲慢示威般,用力搂着韩世宇。
我感受的到韩世宇看我眼神中的炙热,却逼着自己连余光也不要瞄到他。
我想到了小学的时候。
老师在讲台上大喊:“韩暮夏!韩暮夏!”
我充耳不闻。
老师走到我面前气愤的说:“韩暮夏。老师叫你,你没有听到吗?”
我冷冷的眼神抬头看了她一眼,大声而又强势的说:“我不叫韩暮夏,我叫秦暮夏。你不是叫我,我为什么要回应你!”那个时候我已经从韩暮夏更名为秦暮夏,固执的对韩姓排斥着。
没过多久家长会,学校规定,学生陪同家长一块坐到教师里,家长坐在学生的位子上,学生则站在家长身边。班级里所有人的家长都到齐,唯独我的位子上是空的。
老师对我说:“韩暮夏,你的家长怎么没来。”
我转开脸,不搭理她。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改口:“秦暮夏你的父母呢?”
在我身后不远处,坐在韩堇白身边的韩世宇,正要站起来,我硬冷的说:“我母亲去世,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
韩世宇已经半站起来的身子,慢慢慢慢的重新坐回位子上。我不知道他身后听到我这样说是什么表情,可还小的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维持我母亲被他抛弃后的自尊。
家长会结束,韩堇白叫住我,一手抓着我,一手拉着韩世宇说:“姐姐,你难道是泥娃娃吗?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明明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我讨厌韩堇白在韩世宇面前装成乖宝宝的样子。和她往常不屑一顾的叫我秦泥娃娃一样,她的那句姐姐,恶心了我。
韩世宇温柔的叫我:“囡囡。”
我刷开韩堇白的手,瞪着韩世宇对韩堇白说:“你的爸爸你稀罕,我不稀罕。我只有妈妈!”说完我撒腿就跑,韩世宇眼中难受又痛苦的眼神直到我坐上管家莫叔叔的车,也散不去消不掉。
莫叔叔从后视镜中看到小小的我眉宇中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落寞,问:“小姐是碰到了爸……韩叔叔吗。”
韩叔叔?是啊。他现在对我来说,就像叔叔的头衔一样,叫谁都可以,不多他一个。
我低着头,褪去了所有的假装小声的说:“是。”还在读小学的我,只能装做若无其事,披着一身冷漠的战甲般,对谁都冰冷的表情。谁都知道,外表坚强下的我,只有一颗脆弱到不能再脆弱的心。
那时候我不理解,为什么委曲求全的母亲秦叶容,从来没有把韩世宇当成入赘秦家,依然让我姓韩,没有让我叫外公为爷爷,韩世宇却看不见母亲的好。或许有的人,你对他越好,他越觉得你在耀武扬威,彰显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提醒他不过是一个入赘女婿而已。
在母亲产下我,身体好几年不佳的情况下。第七年,我读着小学一年级,小三连巧如带着一个小我一岁年纪的女娃和亲子鉴定,出现在秦家,以强硬的逼宫姿态,暴露出了秦家的家丑——我母亲秦叶容的老公韩世宇,在身下我的同时,已经有了小三,并让小三在母亲之后产下韩堇白,威逼韩世宇做出选择,爷爷直接气晕心脏病复发抢救无效,母亲病情加重,没几个月去世后。
韩世宇和连巧如在爷爷和母亲尸骨未寒的情况下,要看遗嘱,因为秦叶容去世后,韩世宇才与秦叶容离婚,改娶连巧如。所以遗嘱当中秦家秦远集团股份,韩世宇占10%,我占30%,因我年龄小,我的股权30%在韩世宇出轨和秦叶容离婚后,由我舅舅秦国书代为打理。秦国书本身拥有秦远集团5%的股权,作为我目前唯一监护人,获得我在秦远集团30%股权的管理权限成为秦远集团代理董事长,没有变卖我手中一分股权的权力。韩世宇除了10%的股份之外,还将获得盛荣公司。
连巧如不知廉耻的在秦家大闹遗嘱有问题,我哭肿着眼睛瞪着韩世宇和连巧如,眼神中只有愤怒和痛恨。舅舅让保安将闹事的他们赶出了秦家大院,搂着我的肩膀,让我安心的哭出声。我死咬着嘴唇,不落泪。
我忘不了,忘不了连巧如是如何带着韩堇白在我家闹事,忘不了母亲颤抖的身躯满脸的泪痕,忘不了父亲转过身选择了她离开秦家大院,忘不了外公秦远捂着心脏直直倒下去的痛苦,更忘不了父亲迁就着连巧如来秦家看遗嘱。
母亲的爱情原来那么不堪一击,一下子就分崩离析。
韩世宇离开秦家后,风生水起,短短的时间将盛荣公司变成盛荣集团,颇有抵抗秦远集团的势头,当地的一家媒体——小小新闻发了一篇文章说韩世宇在秦家是屈才,离婚后阻挡不住的福气旺气。连巧如有旺夫相!那篇文章发出后,我很生气想让舅舅吞掉这家媒体,没想到几天之后发小小新闻媒体被收购,编写那篇文章的记者被开除,舅舅却告诉我,他还没动手,好像事情顺其自然的给解决掉似的。
我觉得是有人替天行道。直到知道收购小小新闻媒体的是盛荣集团,我更加讨厌韩世宇,讨厌他的虚伪。他给世人造就了一副离婚后的好男人形象,表面上收购说了坏话的媒体,实际上只是在给他出轨后的行为镀金而已。
我从回忆中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口若悬河的在台上到底说了什么。太多的苦闷的情绪开大,让我回想到很多不好的东西。虽然考上嘉侨大学是我的骄傲,但我不理解为什么韩世宇也要让韩堇白和我读一块的大学,还要和我同一个专业,他如此不愿放过我?小学、中学、高中乃至大学,他都安排韩堇白和我一个班级。他希望我和她慢慢的接触会日久生情,殊不知我们两个矛盾相见。
台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清醒过来,原来我已经演讲完毕。顾一诚站在演讲台的阶梯上阴沉的脸色心情不佳,他走上来,我则走下去,一来一去,形成交错。
忽然脚下一绊,我以狗吃屎的姿势,直直的趴倒在了地上。顾一诚嗤笑一声,大堂的人愣了半分后爆发出哄堂大笑。我囧着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顾一诚是A市市长顾天湛的儿子,所以学校给他面子,虽然和韩堇白一样走关系进入嘉侨大学,但依然让其上台演讲,出出风头。
顾一诚在我身边说:“给自己留点口德,不要让我再听到你说韩堇白的坏话。”顾一诚喜欢韩堇白路人皆知,他送她玫瑰,为她庆祝生日,给她施华洛世奇的项链。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我在高一那年给顾一诚情书的画面和内容。
那年我还对顾一诚抱有着幻想,在高中开学那天我中暑晕倒后他抱着我到医务室,怀抱中都是暖暖的温柔和青草的清香。情窦初开的年纪,和对安全感的依赖,让我对顾一诚好感加剧。但是没多久他像变了一个人,对我不理不睬,冷眉直对,当我把情书递给他的时候,他拉着韩堇白大声念出我信里的内容,甩着情书打着我的脸说我自作多情,还在第二天把情书贴到了公告栏中,让全校同学看我笑话。
此时此刻,我不过说了句‘自身实力’他却让我在台上摔倒出糗。
我鼻子发酸,咬着嘴唇说:“韩堇白在你心中是白莲花,在我眼里就是烂泥巴。”
我让眼泪凝固在眼眶中,用力的瞥着顾一诚一眼。他愣了一下,大步迈上讲台。
走回位子上的路程对我来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所有人打量着我狼狈的姿态。低着头的我看到又有一只脚悄悄的伸出来想要绊倒我,粉红色单鞋上的蝴蝶结招摇不已。
人蠢就多吃点猪脑。
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都不懂,我摔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再同一个地方再摔倒一次,我当做没看见走过去,用力的朝粉红色单鞋踩下去。韩堇白倒吸了口冷气吃疼的捂着脚小声的说:“没长眼啊。”
我头都没回撂下一句话:“你是阿甘吗?送脚过来给我踩,读书比我差,脑子还比我蠢。看到我过来还伸脚。”
韩堇白气急败坏,韩世宇拉着她的手说:“好了,你别闹。”
我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挺直腰板,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反而显得自己过度在意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