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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情归何处(3)

从青龙出现后就一直惊骇的睿王也逐渐平静,见青龙驯服的将龙首搁在床上,由林瑞抚摸,而小小的林瑞还没有一个龙首大,一龙一婴相嬉之景却诡异的融洽契合。

无双走致门前,居然费了点劲才破了格尔郎布下的阵法,复杂的看一眼就地打坐,自行疗伤的格尔郎,无双撇过眸去,阵法打开的刹那,门外的众人涌了进来,无双和睿王都倏然发现,那青龙居然缩小淡化最后隐入林瑞的小小身躯之内。而闭目的格尔郎却没有发现。

“格尔郎,你怎样了。”林惊华一下子扑了过来,欲搀扶地下的格尔郎,却被林世勋一把抓住了。

“启禀主子,格尔郎出动的时候,属下带兵破了皇城,在格尔郎寝宫内的密道了,找到了二小姐。”赵逸凡恭敬的向无双行礼。

打座的格尔郎嘴角抽搐,皇城破了,此行又失败,所有的依仗全没了。

点了点头,无双轻道:“辛苦了。”

赵逸凡张嘴还想说什么,撇了眼犹自在林世勋大掌中挣扎的林惊华,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默默的退到一边。

成者为王败者寇,睿王明白,和格尔郎蛰伏这么久没有出动,专门选择了纳兰烨送九穆皇后灵柩回国之时,却原来还是对方下的圈套。

“噗……”一口鲜血从格尔郎的口中爆出,林无双心头一紧,格尔郎已疗伤完毕。

“啊!阿郎!……你怎么样了?姐姐,我求你,救救他,我知道,你可以救他的……”林惊华不明所以的惊呼着。

几道眸子同时射向林惊华,那句“阿郎”让数人心生别扭。伊朗蹙起了眉头,无双却愤怒了。

“林惊华!我一直以为你有很好的教养,你看看你自己,你在做什么,你在为谁求情,他又是你的什么人!”

林无双的呵斥让林惊华的脸一会白一会红,白红交差。忽然,她甩开林世勋的胳膊,冲到无双跟前:“我的好姐姐,我没有教养,从小便被严格教导,读女诫,四书五经,做端庄的女人,从一而终生根般灌输在我的脑里。”林惊华有些疯癫,手指无双,义愤填膺。

李承允和伊朗慌忙上前,林世勋也迈了几步,却被无双摇手阻止:“都不要过来,让她说!”

“整整一十五年,我一直循规蹈矩,做母亲眼中的好女儿,做父亲眼中的好女儿,费心讨好祖母,让她开心,你呢,你却随心所欲,女扮男装,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眼高于顶,看不到我内心是多么卑微的期待你多关注我一眼!”

在惊华愤怒的指控中,无双发现,林老夫人在林夫人的搀扶下也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林世勋上前扶住了自己的老母亲。

“可是,你没有,对我,你只是客客气气,对那个芷若却比对你的亲生妹妹还要亲热,接着,我发现,皇上下旨为我指婚的男人,眼中心里更是看不到我的身影,偶尔在一起说上两句话,打探的还是你的消息!”林惊华的声音有些哽咽,无双瞥了一眼始终站在墙角不说话的睿王。

“在南燕的等待你成亲的日子,我苦闷的要发疯,这个时候,只有阿郎找机会就过来安慰我,鼓励我。劝我多包容,告诉我,睿王会看到我的好……”林惊华陷入对往事的回望中。

“终于等到你大婚,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昏迷了,也把睿王的心带走了,他整日失魂落魄,饭都不知道按时吃了,除了你的病房就是独自在外殿内发呆,完全看不到我的一丝一毫!我亲爱的姐姐,你能明白我那时候的痛不欲生吗,若不是阿郎,我想我也不在人世了,这样也不用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了!”

林无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无双门没有追踪到格尔郎的身影,那是因为格尔郎早已躲藏到林惊华的闺房之内,无双门断然不会想到林惊华,就是自己,也怎么想不到那么端庄的林惊华,会藏一个男人在房内,而睿王,根本就无心林惊华,又怎么会注意她的反常?可是,林夫人呢,她也没发现女儿的反常?林无双将眸光投向林夫人,却看到林夫人正怨恨的盯着芸娘。

“都不要用龌龊的眼神看我,阿郎和我一直都清白的,在南燕的一个多月,阿郎连碰都没有碰我一下,睡觉也我睡床上,他睡在软塌上!”林惊华用愤怒的眼神扫向众人。

无双怜悯的看向林惊华,她心生魔障了。

“终于你苏醒了,而我也可以离开南燕,回大秦了,我心里是多么的高兴,阿郎更是有情有义的一路相送,他说他要亲眼看着我穿上嫁衣。”林惊华柔情的望向同样坐在地下,唇角含着一抹莫测微笑的格尔郎。

“我们相约,大婚后,忘记彼此,我做我端庄忠贞的睿王妃,他回北漠,安心做他的三皇子,从此不在来往。可是,婚后整整两个月,睿王他,睿王他一次都没有来过我的房间,从就没有过洞房花烛!”林惊华说到这里,难堪的捂住脸,悲凉的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阿郎再次出现,他说,他因为不放心我,一直都留在大秦,他要带我走,若是一直想着我过这样悲苦的日子,他会窒息,会死去。然后,他亲自去找了睿王,而睿王居然同意了!”林惊华狠命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可以看出,对于睿王的同意,她是如刀剜心。

“亲爱的姐姐,现在你和我谈端庄,谈教养,那么你告诉我,先是和你的舅舅的不伦之恋,再和南燕国君缠绵悱恻,又和大秦皇帝生下那野种,还让自己的妹夫心无旁骛,真是让我佩服,让我自叹弗如,可是,你不觉得你比我更贱吗?林惊华双眸燃着怨恨的火种,头发散乱,手指着林无双。

“锵……”子轩的软剑出鞘,子墨浑身冷气直冒,与此同时,李承允伊朗和赵逸凡也绷紧了身子,林世勋却是哀痛的盯着几近疯狂的林惊华。

摆了摆手,示意子轩等人退下,无双对着林惊华柔声道:“你说的我理解,若是我,我也会怨天不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格尔郎为什么接近于你?真的是因为爱你?南燕的大婚巨变,是他的手笔,南宫月的授业恩师絶煞是他的安排,也是他的亲叔叔,大秦青虎堂,当初的百官名册全部出于他的手,就是九穆,执政的官员,青虎堂也占了近乎一半,若不是纳兰烨夺权,今日的九穆早已落入他的手。”无双细细分析给林惊华听,期待她能醒悟。

“那又怎样?纵然他负尽天下,但是,他对我好!”林惊华执迷不悟:“再说了,你现在说这些,因为他失败了,那你呢,你举兵攻打北漠,名义上是为南宫月复仇,然后呢,攻打下之后呢,你会不要这块土地,会再拱手相让?”

众人无语,这林惊华已经进入魔障,似乎拉不回来了。

弯腰扶起格尔郎,林惊华安慰:“阿郎,没事了,没事了!”

拍拍林惊华的肩膀,格尔郎面对无双:“说吧,怎么样你才能退出北漠,并永不许再侵犯!”

无双不可置信的回望格尔郎:“我不是在听天大的笑话吧?你以为你今日还有活命的机会?”

冷冷一笑,格尔郎有恃无恐,手指倏地捏上林惊华的脖子:“林无双,你不是要表现你的仁爱仗义吗,林惊华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不顾她了吗?”

林惊华顿时呆滞,深情厚爱的格尔郎怎么可以用这一招对待自己?

人群骚动起来,林世勋第一个冲了过来。

“不要动,谁动我立马捏死她!格尔郎声色俱厉。

林世勋顿住了脚步,林惊华的面色赤红,已经说不出话来,双眸是惊痛。

“林无双,你可要想清楚,你妹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我这一捏下去,可是一尸两命!”格尔郎的的话冷如冰寒。

“不要啊,那也是你的孩子啊!”率先发出惊呼哭泣的是林夫人,而林老夫人到现在却一直沉默,如认识新人般在林惊华和林夫人的身上循环。

格尔郎冷冷一笑,却没有回答林夫人,手劲也没有松懈一点。

“废物,还不快去!”突然,格尔郎扭过头,对着睿王喝道,同时挥剑,一道冰寒般的白光突现,将众人又挡在了阵法之外。

但是双方都能看到阵法对面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人的表情。

随手放开林惊华,格尔郎蠕动嘴唇,用内息对着林惊华说些什么,林惊华从开始的悲绝又转向欢喜。无双始终不语,看来格尔郎又对林惊华洗脑了,定然是告诉她,刚才之举纯粹是为了缓解被动的局面,凭他对她的深情,怎么会忍心伤害于她。何况林惊华还孕育他们的子嗣。

就这么恶劣的演技,林惊华却甘之若饴,完全沉溺在格尔郎编制的谎言中。

伊朗和李承允同时对着如同虚无的结局挥掌心,却被震的连退几步。天绝阻止他们:“这格尔郎深得絶煞的真传,武功奇门都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那怎么办?前辈,得想法吧阵解了!”李承允语气急促,他看到林惊华正举步朝林瑞的床上迈近,而林瑞只着中衣,却对着林惊华不闪不避,想到林瑞对所有的林家人都表现出的热情,李承允顿时心生胆寒。

林世勋也同样看到林惊华迈步林瑞,而无双却在和格尔郎对持,俩人同时挥动手臂,似乎相互在布阵相互又在解对方的阵。

“惊华,不准碰林瑞,那是我林家的子嗣,若你执迷不悟,听那男人的指使,莫怪祖母将你逐出林家族谱!”林老夫人忽然出声。

回头望向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奶奶,林惊华满眼的伤心,奶奶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逐出族谱,自己就不再是林家的子女,在这个世界,没有根基的女子如何讨活,别说逐出族谱,就是从嫡女的身份降到庶女的身份,这一生都没有指望了。

“祖母知道你能听到祖母的话,你想清楚了。”林老夫人的声音威严有力。

犹豫的看向对着自己展颜欢笑的林瑞,再扭头看一眼和无双对持的格尔郎,林惊华迟迟下不了手。

“小华,快,他是我们将来幸福的唯一依仗,你不想我们的孩子降生吗,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格尔郎边挥动双臂,边怂恿着林惊华。

这话不仅提醒了林惊华,同时也提醒了一直呆滞的睿王,忽然纵身,睿王从后面跃向林瑞,感觉到身后的异动,林惊华抢先一步将林瑞抱在怀里。

“姨姨。”林瑞入怀,却仰头对着林惊华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并软软的奶腔奶调的喊了这么一声。

林惊华顿时心中一片柔软,心中酸楚,人之初,性本善,孩子何其无辜,难道这就是天生的血缘关系,才让这孩子见到自己这么的亲热主动?

阵法外,天绝在苦思冥想着如何解阵,而李承允等待不及,居然不断的用身体去撞,一下两下,一次次被震回,他的口角已经流出蜿蜒的鲜血,他却犹如未觉。

加入撞阵法的人还有伊朗、子轩、子墨、林世勋和赵逸凡。在见到林无双被格尔郎困住,林瑞已经被抱入林惊华的怀里众人更是慌张,加快了撞阵的动作。

“格尔郎,现在住手,我给你个全尸!”林无双一字一顿。

“林无双,本王打心眼里钦佩你,若是你跟着我,我相信,这天下早已是我们的了!”格尔郎回答的话却让人摸不着边际,却让怀抱林瑞的林惊华顿时呆滞。心中的柔情也弥消殆尽。

“都住手!谁在动我就要了他的命。”林惊华忽然将手指捏向林瑞的娇嫩的脖子。

格尔郎和无双同时停了下来。

“惊华!你敢!”发出惊恐声音的是林老夫人和林世勋。

“爱妃,做的好,不过,暂时不要伤了那野种的命。”格尔郎赞许的看向林惊华。

“隆……”龙吟声起,林惊华的姿态僵硬,众人破不了的结界顿时消失,李承允率先冲了进来,与此同时,格尔郎袭上无双……

时间似凝固一般,大家眼睁睁的看着格尔郎击向无双的手掌落到李承允的身上,李承允飞到了屋顶,房子破裂,断砖瓦砾簌簌的掉了下来,在李承允被击飞的同时,数道剑,掌,鞭,均落到格尔郎的身体里!

于李承允同步的还有睿王,在那个刹那之间,李承允被击飞,睿王却护在无双的面前,并成功的竭尽全力击向了格尔郎,也算是最致命的一击吧。

鲜血从格尔郎的嘴角溢出,格尔郎双眸阴鸷:“这……临场倒戈?迟了!”

伸手拔出子轩刺入格尔郎体内的剑,不顾鲜血喷射,朝着睿王投掷!

与此同时,天绝伊朗赵逸凡等再次击上格尔郎的身子,格尔郎躺下了,睿王也躺下了,正好躺在无双的脚下,双眸紧紧的凝视着无双,鲜血染红了无双的白衣,睿王轻笑:“若是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本王也……甘之若饴……”

这个时候,李承允才从破洞的房顶如落叶般飘了下来,被伊朗接到怀里。

“爹爹!爹爹!……”林瑞忽然大叫,身子扭着倾向李承允的方向,只是,李承允双眸紧闭,充耳不闻林瑞的声音。

没有人对青龙的出现而惧怕,天绝双眸激动,这是第二次见到自己守护的神龙了,第一次是三岁的无双进天绝峰时,现在是将近六个月大的林瑞。

林世勋扶着林老夫人,芸娘则飞快的从僵硬不能动的林惊华怀里抱过林瑞,青龙盘旋着淡化消失在林瑞的头顶。这个时候,林惊华才可抬手,可是,她身形刚一动,双腿之间流出大量的鲜血,软软的她倒在了上前来的林夫人怀里。

一切都结束了,艰难的移步,迈过地下睿王的尸体,迈过破碎的瓦砾,看也不看格尔郎的残体,无双好像用了一个世纪,才走到伊朗的身边,看向毫无声息的李承允,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爹爹!爹爹!”林瑞大叫,小身子在芸娘的怀里扭个不停。

伊朗抱着李承允来到外间,无双举步维艰跟了出来,芸娘抱着林瑞也跟了出来,赵逸凡指挥着人清理现场,林夫人在哭泣:“惊华,惊华流产了,大夫,快来大夫啊……”

将李承允放到外室的软塌上,天绝苍老的手搭上李承允的脉搏,半响后颓然的放下:“筋脉尽断!”

“爹爹!爹爹!……”林瑞哭的撕心裂肺,硬挣扎着趴到李承允的身上,小手掀着李承允的眼眸。

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向任何人,无双对着空气伸出了手,子轩默不作声的将短小的匕首递到无双的手上。子墨为无双端来椅子。伊朗无声的塞了一刻药丸放进无双的嘴里。

挨着李承允的病榻,皓腕的血源源不断的流到李承允的嘴里,另一只手将林瑞揽坐在腿上,母子俩脸贴着脸,两双眸子都闪着希翼。

林世勋扶着林老夫人,芸娘站在天绝的身侧,赵逸凡站在伊朗的身边,莫欢抱着才睡醒的南宫傲,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李承允,很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良久良久,天绝和芸娘各自将手掌抵到无双后背的时候,大家欢腾起来,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李承允的喉结动了一下,一口鲜血被他主动的咽下。

含着泪花,伊朗将眸子投向窗外,半响后轻轻道:“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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