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536200000019

第19章 一个开始的结束

又一块石头破空飞来,砸中一名士兵的额头。他惨呼一声,捂着脑袋躺倒在地。身边的几名同伴一下都迟疑地在距离司马懿几步的位置停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杨修大怒,“他就一个人,石头就那么多!你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一刀就解决了。”

士兵们却没有继续向前,都看着张绣。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只有他们的主官才有权让他们去做。这时司马懿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满是嘲讽地说道:

“张将军,你看人的眼光实在差劲。”

原本要开口下令的张绣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他一手放在腰间,一手捋着胡须,眼神在杨修和司马懿之间游移不定。

这一句话直接击中了张绣最心虚的地方。曹操已经对他起了杀心,贾诩一直在利用他,那么眼前这个自称汉室的杨修,又凭什么可以完全信任呢?

他让自己杀司马懿,万一这又是一个阴谋呢?张绣已经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了信心。

听杨修和那个看不见的人的对谈,好像这是一次汉室的内讧,那张绣就更不敢轻易参与了。他思考了半天,决定保持沉默。

杨修见张绣没动静,勃然大怒。他苦心拉拢了张绣这么久,想不到却被司马懿一句话给破坏了,这让杨修的怒意达到了巅峰。他提起长剑,转动身体挪了几步,朝着司马懿刺去。

他判断出了徐福的大致位置。从这个角度,徐福的石子弹不到剑刃,只能打到杨修的脊背。也就是说,除非徐福杀了杨修,否则不可能阻止他杀司马懿。

又是一声破空,石子的去势却略微偏了偏,砸中了杨修的右肩。杨修身形一晃,忍住剧痛一咬牙,剑已经刺了下去。司马懿情急之下脖颈急转,堪堪避过要害,但锋利的剑尖却把脖子侧面抹出一道伤口,血流如注。

司马懿疼得大叫了一声,身子弓起来。杨修在激动中没看清楚,以为已经得手,提起长剑呵呵大笑起来。周围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不必被逼着动手了。远远地,夜风中送来徐福一声长长的叹息。

张绣目睹了这一幕,脸上露出些许忧虑。杨修的表现不太正常,说好听点是过于亢奋,说难听点是快疯了。事实上,张绣从来没喜欢过这个一次又一次锋芒毕露又喜欢豪赌的家伙,他在西凉军中见过许多赌徒,都是胆大妄为之辈,结局无一例外都很悲惨。

张绣正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突然耳朵动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敲击着耳膜:这是马蹄的声音,只有一骑,由远及近,正高速朝这边冲来。

这个速度表明,骑手不是路过或者巡游的斥候,而是有着明确的目的。

是曹公的信使,还是袁绍发现了我军的行踪?张绣不确定,但他立刻下达了警戒的命令。杨修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也转头望去。

此时云彩已经散开,视野可以扩展到很远。他们看到一个身穿上玄下赤、头戴冕冠的人拼命抽打着坐骑,向着这边飞奔。张绣和杨修同时倒吸一口气,他们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弓兵们看到有人接近,纷纷举起手里的弓箭瞄准;步兵也拿起长短戟,随时准备投掷。张绣和杨修同时大叫:“住手!”听到命令,士兵们放下武器,让开一条路。刘平毫无阻碍地到了他们面前,翻身下马。杨修迎了上去,刘平却推开他,扑上去将司马懿半抱起来。他伸手一摸,发现司马懿的脖颈处一片血红,肩膀一颤。

杨修走过去,把手按在刘平肩上。刘平猛然抬头,眼里爆出极重的杀机,让杨修不寒而栗。

“是谁杀了他?!”刘平厉声问道。

“陛下,此事……”

“我问,是谁杀了他?!”刘平的声音好似重锤,每一下都砸得杨修面如土色。刘平忽然看到杨修手里还沾着血迹的剑,不由得死死瞪着他,那目光像一支带着倒刺的箭,要钩出血肉来。

杨修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陛下,此事说来复杂。”

“你为什么要杀他?”刘平冷冷地问道,“陛下过于信任外人,恐对汉室不利。”

“对汉室不利?”刘平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仲达救过多少次我的命?”

“此人有鹰视狼顾之相,此乃谋国之乱臣。臣是为陛下计,才不得以出手……”杨修说到一半,刘平突然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的小腹上,一下摔出七八步之远。

“放屁!”

杨修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血迹。他伸出大拇指擦了擦,一拂袍袖大声道:“陛下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刘平冷冷道,“我原以为仲达碰到你是最安全的,可你居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情。”

杨修不甘示弱地一昂头:“陛下既然委我做策士,就该信任我的判断。当初陛下刚知道董承之事时,也是这么气愤,后来明白断腕的道理,不也就想通了么?”

“这是我兄弟!”

“天子没有兄弟,只有臣子。汉室复兴,高于一切。我是在为您清君侧!”

“这只是你的借口!”

杨修眼神闪过怒意:“借口?别以为只有你一个受委屈,你们刘家的事,多少人在为之奋斗,多少人为之身死。伏寿牺牲了什么?唐姬牺牲了什么?

孔融牺牲了什么?我们杨家又牺牲了什么?陛下你难道认为,这些全都是为了区区一个借口吗?”

刘平站起身来,冷冷道:“你们所有人的牺牲,朕都看在眼里,从未忘记。

但你今日杀仲达,与汉室复兴有何关系?请正面回答朕!”

杨修突然啐了一口:“朕什么朕?你当了太久皇帝,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么?”

这时张绣还站在旁边,还有许多士兵围着。杨修这么说,竟是要揭破那个最大的秘密。刘平一怔,他不太相信杨修会做出这种事,但谁又能说得准呢?他之前也没想到,那个教导自己如何做皇帝的杨先生,竟然会对司马懿下手。就在这时,刘平忽然感觉身旁传来一声轻哼,他低下头去,看到司马懿正抬起右手,龇牙咧嘴捂着脖颈旁的伤口。

“仲达,你没死?”刘平喜出望外。

“差一点。”司马懿没好气地回答,“为了你,我一年受了三次重伤,咱们绝交吧。”

站在远处的杨修看到司马懿没死,眼里满是失望:“陛下,你一次又一次地任性胡为,太令我失望了。你这种人,是永远成不大事的。”

刘平心情大好,刚才恨不得杀掉杨修的怒气,慢慢地消退下。他把司马懿搀扶起来:“若连自家兄弟的安危都置若罔闻,这种皇帝我宁可不做——我不是我哥哥,我有我自己的道。一条路走到黑,坚忍不移,这不是杨先生您教导的么?”

“哼,信用近佞,罔顾忠直。你别的不会,汉室那些帝王的毛病可学了不少。”

杨修冷笑着,他的眼神一变,突然举起剑,把自己的衣袍一角“撕拉”一声割断,衣角飘落在草地上。“当啷”一声,剑也被他抛下,那两粒骰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手里。

刘平没料到他一下子居然这么决绝,不由得愣住了。

“我杨修赌运欠佳,错投了这么一笔大注,输了个血本全无,也到了该换家铺子的时候了。你我君臣之谊,到此为止。”杨修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句,复又昂首高喊,“既然老头子看不上我,从此汉室的事情,让他自己去管好了。”

这是说给刘平听,也是说给黑暗中的徐福听。杨修的表情没有悲伤,只有浓浓的失望和不甘,还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愤懑。

杨修从怀里拿出一卷东西,扔给刘平:“这是许攸送来的《月旦评》,本来我打算等陛下返回许都再一起参详,但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刘平捧着名册,神色有些尴尬。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杨修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刘平问。

“司空幕府,那里的人至少不糊涂。”杨修沉着脸,朝外走去,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缓缓回头:“你放心好了,汉室的事情,我不会到处乱讲。他日等我压倒郭嘉,成为幕府第一策士,再来为陛下尽忠。保重。”

说罢杨修潦草地抱了抱拳,跨上自己的坐骑,扬长而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刘平不禁有些怅然,杨修是汉室在许都的主心骨,他这一走,以后还有谁可以对抗郭嘉呢?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不,没错,他可是要杀仲达啊。

我难道可以与杀害仲达的凶手合作么?如果我现在后悔的话,刚才何必选择这条路呢?

这时候,一个风吹砂子的声音在刘平耳边响了起来:“陛下。”

“徐福?你一直都在?”刘平连忙朝四周张望,有点紧张。他不知道刚才事情的细节,还以为徐福身为杨家的刺客,来找他算账的。

“是的,但我现在要走了。“徐福简短地说,“如今司马公子已经平安,我特向陛下辞行。”

“你要回许都了?”

“不,更南边,也许是荆州。我本是士林出身,如今杨公的恩情已报完,杨公子又已决裂,也到了我去恢复自己身份的时候。”徐福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沧桑。

“哦,这很好啊,没人愿意一辈子都窝在阴影里——那你还会叫这个名字吗?”

徐福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这,这不是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叫做徐庶。

就这样了,再见。”

最后的声音在风中消失了,四周恢复到一片寂静。刘平不住感慨,杨修走了,徐福也走了,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寂寥,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刘平无法阻止。

一谈到选择,刘平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刚才司马懿的死对他冲击太大,差点忘了还有曹操奇袭这件事。如今郭图已经向西走出很远,追肯定是追不上,看来调动袁军前往堵截曹操的计划,是肯定来不及了。

虽然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但刘平还是觉得大为遗憾,总觉得死去的刘协正冷冷地在半空看着他这个不肖的弟弟,看着他如何为了自己兄弟,舍弃了整个汉室的未来。

他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张绣这支部队没有中伏,还保留着完整的战力。最重要的是,张绣袭击曹操的经验比较丰富,是一个可以说动的对象。

刘平立刻跳起来,走到张绣面前。张绣不知刘平要做什么,结结巴巴地半跪在地:‘陛下……”

“马上集结你的部队,跟我走!”刘平焦急地说。

“去哪里?”

张绣这个问题把刘平给问住了。袁绍真正的屯粮地在哪里,曹操知道,袁绍知道,可刘平不知道。他原来的计划是调动袁军,不用考虑;现在要调动张绣的部队,地理位置就成了个大问题。

“怎么回事?”司马懿已经从地上坐起来,拿了一块手帕贴在伤口,不时吸着冷气。

刘平把来龙去脉跟他一说,司马懿乜斜了他一眼:“蠢货,我宁可你没来。”

刘平只能苦笑着点头。司马懿把腿一盘,没好气地嚷道:

“地图呢?”

刘平把从张绣手里拿来的地图递给司马懿。司马懿点了个小火,对着地图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点道:“我猜,是在这里。”

“为什么?”

“袁绍大军十多万人,开销浩大,所以屯粮之地必须交通便利,方便转运,地势不能太险;为了保密,地势又不能太平坦,最好有山或凹地遮护;须近水以防火灾;还须近林,以方便伐木起营。官渡以北,符合这些特征的地方并不多,再排除掉乌巢和几处已驻扎兵营的场所,剩下的——”司马懿指头一点地图,“——就只有这里了。”

他指头按着的地方,叫阳武。这里在乌巢西南,离官渡前线不算太远,却被一条横向皱起的弓形丘陵所挡。从南向北走的话,必须要绕行掉头,才能进入,算得上是个屯粮的好地方。

“真的吗?”刘平对司马懿的分析将信将疑。

“不确定,但你只能信我。”司马懿一摊手,然后指了指天,“时间不多了。

如果真是阳武,恐怕曹操已经快到了。

“好吧!”刘平起身对张绣道:“张将军,请你马上集结部队,跟我走。”

“可是……”

“你难道想就这么回曹营?”刘平沉声道。

张绣哑口无言,他本来是被当成弃子扔出来的,若是这么囫囵个儿回去,就算他不记恨,曹公心里也不踏实。他没办法,只得遵从刘平的意见——不是他多信服刘平,而是实在没更多选择。从张绣踏入许都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这支部队再度出发,司马懿被扶上他原来那匹马,刘平不离左右。因为是步骑混编,他们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刘平没告诉张绣到阳武是做什么,怕吓着他。

曹军主力仍在官渡坚守,张绣和郭嘉又分别带走一部分,曹公带去奇袭的部队不会很多。只要张绣稍微纠缠一下,等到附近袁军围上来,就可以成功了。

刘平一路心急如焚,不停催促着部队加快行军。可他没有军令在身,张绣又表现得很暧昧,出工不出力,队伍始终走得不快。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队伍面前出现一个高坡。从地图上看,只要翻过去就可以看到阳武了。刘平急匆匆驱马赶到坡顶,他登顶的一瞬间,身子一晃,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司马懿强忍着身上的伤驱马跟上去,一抬头,却看到一番壮丽景象。远处的阳武被一大片火光所笼罩,翻滚的黑烟直上夜空,好似曹操东临碣石时所看到的那片沧海一般,只不过海浪换成了火焰。站在这个位置,甚至可以闻到粟米被焚烧的香气。少数袁军士兵绝望地站在外围,这样的火势已完全不可能救得了。

“在那里!”

司马懿一指,刘平循他的指头看去,看到阳武旁边的小路上有长长的一队骑兵,约有数百,正朝着南方急速前进着。他们统一穿着灰袍,骑术娴熟,速度飞快,在火光照耀下像是一道闪过的阴影。

“那是我的西凉精骑啊!”张绣站在刘平和司马懿的身后惊呼。

难怪曹公要把张绣调走,原来不光是为了弄死他,还是为了他麾下那些西凉精锐。郭嘉的手段,可从来不会是一石一鸟。张绣失魂落魄地走下高坡,差点摔倒在地,从现在开始,他失去了一切。

在更远的地方,乌巢的大火也在熊熊燃烧着。在暗夜的大地上,两团火用人类所看不懂的舞蹈互相倾诉着。

同时因这团大火陷入绝望的不光有刘平、张绣,还有张郃、高览。

他们袭击官渡曹军大营的行动,一开始颇为顺利。先头部队袭击了曹军外围阵线,很快打开通道,让主力部队冲了进去。张、高以为曹营是一只袒露出软腹的狼,却没料到它居然是一只浑身带刺的豪猪。守军明显早有准备,霹雳车将滚油和燃烧的草球一批批地倾泻到深入敌营的袁军头顶,隐藏在箭橹中的弓弩手不要命地射出锐利的箭矢。当袁军好不容易突破一道防线之后,还要面对的却是缀满了尖刺的沟堑。

袁军试图后退,却发现来时的通道被坍塌的土墙堵死,在壕沟间移动的踏板也被翻掉。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更加猛烈,整个曹营简直就是一个死亡泥沼,袁军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曹军守军的数量并不多,可让人感觉到处都是。即使在对峙期间最激烈的战斗,袁军都没有感到如此的绝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郃扶了扶歪掉的头盔,大声对高览说。对面的曹军像是换了一个指挥者,无比灵活,也无比阴险,和之前他们的对手完全不同。

“不知道,但我觉得是不是该撤了。”高览说。他的披风都被火箭烧了一半,看上去很是狼狈。

曹军既然早有准备,奇袭就成了强攻。偏偏张、高二将有了私心,故意让其他部队晚动手一阵,现在导致他们两个的嫡系几乎陷入灭顶之灾。

张郃还没答话,他的一名亲卫惊慌地大喊:“将军!火光!”

“我知道!到处都是!”张郃不耐烦地嚷道。

“不是,是阳武方向!”

“什么?!”

张郃和高览大惊,连忙登上一座被占领的箭橹,冒着被狙击的危险回望。

他们看到了和刘平一样的景色——当然,没那么清晰,但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本身就已说明了火势的规模。

阳武是袁军真正的屯粮地,可现在却被曹操给端了。张郃和高览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进展。十几万腹中空空的大军被迫撤退,在敌人的追杀下四处就食。

“撤!”两名将军仅仅只是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共识。

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个可怕的指挥者极有韧劲,而且预见力惊人,他总能提前一步算到袁军的动向。袁军每走一步,都会被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军械打击。

张郃和高览发挥出了全部经验和智慧,才勉强把自己伤亡惨重的嫡系部队带出来。若不是曹军数量过少,他们的损失还会增大。

侥幸生还的两名将军把队伍拉回了营地。此时整个大营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阳武的大火,知道那里屯粮的人很绝望,不知道那里屯粮的人更绝望——因为他们看到乌巢也燃起了大火。张郃和高览回到营帐,还没来得及换下破损的甲胄就开始弹压骚动。

他们在诸营忙碌了许久,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调动部队,提防曹军偷袭。

正在这时,亲兵却匆忙叫他们返回帐内,因为袁绍派来了一个使者。

这名使者来自于主营,传达的是袁绍的一份口叙。口叙很短,先是质问这两个人为何擅自行动,然后叱骂他们为何折损如此严重,最后宣布撤掉他们两个人的兵权,立刻前往主营去领罪。

张郃和高览惊恐地对望了一下,高览站起来问使者:“郭图难道没跟主公提起吗?”按照约定,郭图应该会对袁绍说明前线的情况,为他们二人担保。

可使者的回答让他们两个如坠冰窟:

“这正是郭大人向主公提议的。”

他们没想到,郭图压根没打算配合,而是挖了一个坑等他们跳。刘平也没想到,郭图压根没打算借这件事打压张、高二人,而是想把他们彻底置于死地。

“走!回主营去跟郭图那个杂碎当面对质!”张郃嗷嗷叫道,他可着实是气坏了。可高览拉住他,苦笑道:“主公不会听的。”

“把皇帝也叫来对质啊!主公怎么不会听?!”

“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若是阳武不起火也就算了,阳武火起,我军败局已定,主公不找个替罪羊出来,他面子怎么会过得去?”

张郃的愤怒一下子停滞住了。他和高览确实是擅自行动,也确实战败而归。

这场大战的替罪羊不扣到他们两个头上,简直不可思议。

“那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了,就看你敢不敢。”高览悠悠道。

“什么?”

“再去一次曹营。”

“还去?这次更打不动啊。”

“谁让你去打了?咱们可以去投……”

张郃眼睛一瞪,“刷”地抽出刀来,高览往后一跳,连声问你要干吗。张郃一刀捅进旁边使者的胸口:“既然要投曹,总得表表诚意。”

在刚刚平息的官渡战场上,出现了一幅奇景。刚才还一脸凶煞叫嚣着要踏平曹营的两个将军,此时却像两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带着少数几个亲兵慢慢走到营前,双双跪下,手都绑到了背后。

曹营的大门很快打开,全副武装的重铠步兵列队而出,把他们两个人团团围住。

“我等特来降曹公。”高览抬头,对刚刚还是敌人的士兵们说道。

“曹公不在。”士兵很冷淡。

“那主持大局的是谁?”

“咳咳,是我……”

一个疲惫而虚弱的声音传来,然后张郃和高览惊讶地看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坐在一辆木轮车上,咯吱咯吱地被推过来。才十月季节,老头子却裹着一身厚厚的貂袍,好似一片萧瑟的落叶。

“贾诩?”张郃和高览连忙跪倒。原来守曹营的,居然是这个老而不死的家伙。

“唉,两位将军不好好睡觉,逼着老夫陪着熬夜,这身体是撑不住了。”

贾诩说。

“不会不会,我等之前多有失礼,特来向将军请罪。”高览大骇,生怕贾诩真病死了,这笔账要算到他们头上。他太惊慌了,都没注意到左右曹军士兵古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似的。

“老夫太累了,不能陪你们说话。这样吧,你们两位要想说话,就跟着这几位走,去跟对面说一声,免得别人挂念。”

贾诩一指身后,那里整整齐齐站着四五百人的步兵,中间还有一辆活动的高车。贾诩的意思很明显,光是张郃和高览两个人过来不行,你得跟袁绍营里所有人表明态度。正所谓“物尽其用”。

张郃和高览看着贾诩耷拉下去的眼皮和干枯的手背,觉得自己又被拽下了一个深深的泥潭。

很快这辆高车在重铠步兵的保护下,缓缓离开曹营,接近袁营。张郃和高览站在最高处,大声呼吁袁军投曹。而他们的话,则被中气十足的几十条大汉重复地喊出来,传到了前线袁营的每一个角落。

袁军全体正在因为乌巢和阳武两场大火而惶恐不安,张、高二人的喊话,成了压死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

普通士兵不了解整个局势,他们看到张、高这么高级的将领都投降,就会想当然地认为整个局势已然崩盘。有些人朝曹营逃去,有些人则朝着河北老家奔跑,每一个人都失去了方向,那些军官的呼喊再也没有任何用处。

一处出现崩溃,迅速传染到十个营盘,随即整个堤坝也开始坍塌。雄壮一时的河北大军,竟一下子分崩离析,像一尊泥俑从高处直直倒下来,摔成万千土块。

刘平在布局时,只算到了袁军会被守军打得头破血流仓皇回营,可实在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剧烈的变化。这一切,因为有贾诩的存在而发生了改变。

张、高二人站在高车上,望着下面的乱象,无不感慨。即使是官渡的曹军倾巢出动,也不如他们两个这一嗓子喊出来的效果好。他们两个投降只是临时起意,而贾诩却立刻想到了最狠辣的应对,轻轻一推,就把袁军大营推了一个粉身碎骨,同时也斩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回头路。

这个老东西,还是赶紧病死吧。两个人心目中不约而同地想。

贾诩没听到这句诅咒,他正坐在小车上,从曹营最高处的一个箭橹俯瞰着整个官渡战局。在他眼前,曹军分成十几个箭头迅速出击,狠狠地插入袁绍大营,让混乱的局势进一步演变成了溃败,胜负已成定局。

可贾诩既没面露欣喜,也没豪气万丈,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车上,紧紧裹着貂袍,似乎跟这场改变中原的对弈一点关系也无。如果凑得近一些,就会发现,他浑浊的两个眼珠看的并不是眼前的乱营,而是更远处的阳武大火,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这时一名士兵爬上箭橹,对贾诩道:“贾将军,曹司空回营了。”

听到这个消息,贾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喉咙里含混地滚出两个字。大概是他嗓子里恰好有痰,周围的人谁也没听清楚,不知这位老人说的是“可喜”,还是“可惜”。

然后他颤巍巍地站起来,从怀里取出一枚竹片。这竹片颇有些年头,上面还写着一排字迹:“光和四年夏七月已卯日辰时王美人娩于柘馆皇子一臣宇谨录。”在“子”字和“一”字之间,似乎被刮掉了什么痕迹。贾诩信手一扬,竹片飞出箭橹,落到营前燃烧着火油的沟堑中去,化为灰烬。

在贾诩凝望的阳武附近的高坡上,当今天子正四肢摊平躺在草坪上,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默默地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他的计划,永远不可能实现了。曹公看来做了充分准备,所有骑兵皆着灰袍,一散开就是漫山遍野,在这样的夜里很难抓到或杀死他。要截住曹公,只有在他进入阳武时才有机会。而这个时机,被刘平亲手放过去了。

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曹公已经顺利回到营地,开始喝酒庆祝胜利了吧。

刘平心想。

“后悔了?”司马懿坐在刘平身边,随手抓起一根草叼在嘴里,突然又大皱眉头,吐了出去。

“这里的草,可比河内苦多了。”刘平道。

“哼,为了一个人,居然放弃了逆转中原的机会。也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干得出来。”

“说不遗憾是假的,不过我不后悔,毕竟把你救下来了。也许在哥哥的心目中,汉室的分量至高无上,可在我心里,它和一个人的性命在秤衡上并无轻重之别——这是我选择的道。”刘平一语双关。

“迂腐!白痴!我要是刘协,就半夜过来把你掐死。”

“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会如何抉择?向西,还是向东?”

“我那么聪明,根本不会落入那种窘境。”司马懿满不在乎地说。

刘平呵呵笑了起来,把手臂枕在脑袋底下,心情突然没来由地一阵轻松。

他眼前的夜空被浓烟遮挡住了一半,呈现出奇特的景象。一半星斗璀璨,一半却混沌至极。

“有时候我在想啊,这个世界上,大概分成了两种人。一种人的命运,是去坚守某样东西;另外一种人的命运,却是去改变它。我和我哥哥,还有伏寿、唐瑛、赵彦、徐他、任姐姐他们,都是第一种人;而你和曹丕、郭嘉,可能还要算上半个杨修,应该是第二种人。大家的使命不同,选择的道也就不尽相同——只是不知道究竟哪一条路会更难一些。今天我没守护汉室,却守住了你的性命,在未来也许你会改变什么也未可知。可惜这些答案,要等到后世的史书才能看清楚了。”

“你是在鼓励我篡位吗?”司马懿眯起眼睛,语带威胁。

“唉,你要有这心思就好了。我这个皇帝让给你来坐。”

“哪里有那么多皇帝好当啊。”司马懿收起目光,懒散地拍了拍膝盖,“就算有机会,我也懒得当,把机会留给儿子或者孙子好了。”

“总之,你欠我一条命。因为你,汉室的复兴恐怕要延迟好多年了。”

司马懿不满地咧了咧嘴:“好吧好吧,我答应帮你就是。不过那也得等到我爬到高位一言九鼎的时候,你等得了么?”

“就这么定了。我若还活着,你拼命往上爬来帮我。如果我中途死了……”

刘平停顿了一下,“那你就去替我当吧。”

“别瞎说。曹操都五十多了,你年纪才多大?还有的是时间斗呢。许攸的名册,不是已经在你手里了嘛?再加上我的智慧,什么困难克服不了?”

刘平伸出手来,默契地与司马懿击了一下掌,然后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离开许都之后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一个梦,就像是他在温县生活时做的那些梦一样,无论多么惊险恐怖,最终总会醒来,醒来时,总能找到司马懿当听众。

满宠站在残缺不全的汝南城墙上眺望着远方,远处的兵马正在徐徐退去,硕大的“刘”字大旗分外醒目。李通走过来,他头上缠着一圈白布,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他满是敬畏地看了满宠一眼,没敢说话,默默站在他身旁,也朝远处望去。

他不喜欢满宠,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满脸麻子的家伙是个守城的天才。在满宠的主持下,汝南小城在刘表大军的围攻下始终屹立不倒,足足坚持了二十多天,李通本以为满宠是在许都失势被左迁到汝南,现在才惊叹荀彧和郭嘉惊人的预见。

“刘表也很坚决嘛,一听到官渡之战我军大胜,立刻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李通忍不住感慨道。

“那不是刘表的旗子。”满宠说。

“嗯?”

“那是刘备的。他自称是汉室宗亲,所以把旗边都描了一圈赤色代表火德。”

“哼,这个乡巴佬倒是会钻营。他不是袁绍派来的么?这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成了刘表的座上宾啦。”

李通不满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刘备和他麾下那两个兄弟带着一群山贼,打着袁绍旗号一直在汝南附近袭扰,却不敢跟曹军正面对抗。一直到刘表大军杀到,他们才兴高采烈地高举大旗,宣布以汉室宗亲身份讨伐曹贼。

“可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被时势所喜爱。”满宠脸上浮起些许感慨,他转了下头,看向许都方向,“至于那些不合时宜的家伙,早晚是要被吞噬的。”

“伯宁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李通有点糊涂。

满宠指了指远去的“刘”字大纛,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家伙以后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李通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想到满宠这个不苟言笑的人,居然也会说笑话。

他后来把这个笑话讲给别人听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满宠所指的是刘表还是刘备,或者那个“刘”字另有所指。

同类推荐
  • 秋日传奇

    秋日传奇

    奥斯卡获奖电影《秋日传奇》(又名《燃情岁月》)原著小说,影帝安东尼·霍普金斯和布拉德·皮特联袂出演;“当代海明威”、硬汉派作家吉姆·哈里森的传世之作,一部横跨半个世纪的家族悲剧,一部壮美辽阔的美国西部史诗!《秋日传奇》是美国作家吉姆·哈里森的代表作,美国文学史上公认的中篇小说经典。吉姆·哈里森的中篇小说多以三部曲形式结集出版,《秋日传奇》中就包括了《复仇》、《独舞男亨》和《秋日传奇》三个中篇故事。《秋日传奇》是哈里森根据其妻子的祖爷爷遗留下的日记经过艺术加工而创作的一部“历史传奇”:辽阔的蒙大拿州,拉德洛上校家的三个儿子为了世间正义毅然决心参加“一战”。小弟塞缪尔不幸牺牲,二哥特里斯坦悲痛欲绝,几欲发狂。战后,特里斯坦迎娶了苏珊娜,可婚后几个月便离家闯荡。痛苦不堪的苏珊娜最终嫁给了大哥艾尔弗雷德。几年后,特里斯坦终于回到了蒙大拿,父子三人的爱恨纠葛仍然在继续,一切都带着悲剧的宿命感。
  • 风尘隐侠鹰爪王13

    风尘隐侠鹰爪王13

    清同治初年,发捻猖撅。陕西告急,京畿震动,捻酋以二十万众,三路攻陕。幸经多隆阿将军率兵往剿,大破捻贼于紫荆关,捻贼遁走。可是各处依然是萑苻遍地,宵小横行,尤其是陕豫两省接境的地方,防守最为吃紧。潼关、武关、紫荆关等处,跟河南接境,恐怕从河南阌乡、芦氏、焦耳山各地窜过捻匪来,所以各关隘全驻守重兵。但华阴县南、商南一带,仍潜伏着不少发捻党羽,不时扰动,居民一夕数惊,不得安枕。清廷诏授多隆阿将军为钦差大臣,督办陕西军务。多隆阿遂坐镇陕西,调派各地劲旅,分驻各关隘,镇抚盘查,不遗余力。
  • 推好看

    推好看

    本书是一部推理小说精选集,所甄选的都是对推理悬疑小说有巨大贡献的世界级作家,而所挑选的作品一方面具有极强的可读性和趣味性,另一方面又相对比较冷门,对于深谙推理小说的读者仍然有着很强的吸引力。本书适合在闲暇和旅行时阅读,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让读者增长见识,获得思维上的提升。
  • 夜店诡谈

    夜店诡谈

    宅男偶像最美嫩模周秀娜、台湾当红歌星范逸臣联手演绎夜店、医院、学校经典鬼故事。万圣节夜,几个年青人各怀心事聚集在一间酒吧。席间,大家提议讲恐怖故事,投票决定谁的故事最不吓人谁就请客。于是其中三位轮流讲述了失踪、单行道、夜勤病栋三个离奇诡异的故事……
  • 一个人的遭遇

    一个人的遭遇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抹乡愁,但回首,却不知故土何在。在陈应松的笔下,农村生活就在眼前。而这不是抒写乡村的绮丽山水、静谧安宁,也非赞美稻穗的丰收、腊肉的飘香和湖藕的清脆。在这已深受“毒”害的湖泊地带,人性泯灭、伦理尽丧等丑剧时有上演;底层人物在各种挤压下无力挣扎;乡村政治急功近利,使曾经的家园变得更为荒芜和尴尬.......无论是大系哥、香儿、燕桂兰,还是刁有福、阎孝文、村长和福,他们都是这个生存环境下十分弱小的人物。面对遭遇,或被逼沉沦,或苦苦坚守;粗陋、污秽、昏噩四处流散,而善良、坚韧、勇敢的品质,仍未掩光芒。
热门推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我的大明不可能这么猛

    我的大明不可能这么猛

    【精品爽文】明末穿陕北,惨!一开始还没有记忆,坑。起初他只是想吃口饱饭,但是……荷西葡英法签署了《北大西洋公约》,共同打击明国海军在北大西洋海域的私掠活动。俄土印波签署《金帐同盟》阻挡明军铁骑西侵。英国发私掠证没事,沙俄吞并中亚也没事。怎么到了大明就组团来闹事了呢!这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大明救急群QQ153940226
  • 冷王的倾世毒妃

    冷王的倾世毒妃

    她,是21世纪医学天才,为了追寻真相意外穿越。他,是霍岚大陆的腹黑王爷,在冰雪地中意外救了她。他不择手段的和她做了一笔交易,却不想爱她成殇,然而总是一次次的伤害。“龙灵,什么是情商?"“……”“龙灵,怎样追女孩子?”“……”再这样下去,龙灵快被他这个情商为负的哥哥给烦死了。
  • 绝世宠妻:妖孽黏上我

    绝世宠妻:妖孽黏上我

    二十一世纪的杀手木槿月无意穿越到天韵大陆,却得知自己本就是这个大陆的人,成法师,修灵力。别人终生难以成为的炼药师,他随随便便就弄了个神级,别人难以驯服的魔兽成了她练手的道具,别人难得一见的圣兽主动找她来契约。“女人,我的人你也敢动?”某男邪魅地说道。木槿月擦掉嘴角的血迹,挑眉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现在开始,如何?”“不如何!”且看她崛起,成为一代枭雄!
  • 邪王的懒妃

    邪王的懒妃

    懒人系列终回本:常言,偷得浮生半日懒。当不能偷得浮生又想懒时怎么办?当然是光明正大地懒啦!从小懒到大的庄书兰就是这样想的!当前世成为记忆时,庄书兰更是决定将这懒人做到底。管他冷嘲热讽也好,闲言碎语也罢,她庄书兰不会因此而改变!且看懒人如何笑傲官场沉浮,冷看朝野纷乱!————情景一:“美男,来,给本姑娘笑一个!”一手托起某男精致的下巴,拇指轻刮着脸颊,“啧啧,这肌肤,比姐姐我的还要好!哎!平日里用的是哪个牌子的保养品啊?”……某男呆状,第一次有种叫耻辱情绪袭上了心头——他居然被一个还未并笄的小女孩子给调戏了!情景二:“跟了本宫,他日你就是一国之母,光宗耀祖!”某男拦下某女,半带着威胁地喝着。“光宗耀祖这件事,不归臣管,你去找别人吧!”轻弹去不知何时落在肩膀上的树叶儿,微微一笑,“时辰不早了,臣得回府休息了!”情景三:“你想从这游戏中退出?”媚眼一抛,却让人不寒而颤。“我还有权力说不吗?”某女惨淡一笑,带着狡黠,“既然是你将我带入这游戏中,你怎么可以置身事外?所以,我们成亲吧!”情景四:“……新娘请下轿!”第一声,无人答应……“请新娘下轿!”第二声,还是无人答应……“请新娘子下轿!”直到第三声时,轿里忽地传来慵懒的声音,“呀!我怎么睡着了?四儿,现在什么时辰?为何迎亲的轿子还不来?”————〖精采多多,敬请期待。〗————懒人系列:总裁的懒妻帝君的懒后懒凰天下风流佳人系列:风流女画师新坑:轻松+现代+都市+网游+青梅+竹马=恋上恶男友情链接:逍遥王爷的穿越妃本色出演绝焰煞神
  • 你我他之间

    你我他之间

    陪伴7年的青梅竹马,却因为生病需要离开几年,走之前双方许下的诺言,但却因为失去记忆全部忘记,又在自己最好的高中年代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后来恢复记忆想起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又得知他等了自己10年,一边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又要如何选择呢?
  • 孤臣

    孤臣

    十七岁那年,人生三大喜事,萧定文占了俩——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十七岁那年,人生三大悲事,萧定文占了俩——丧父、丧偶曾经风华绝代的萧定文落入了泥潭,一场残忍的碾压后消失无踪凌越说:“萧丞相是个明白人,可惜在官场沉浮几年,如今已看不太清形势。”可他没有想到,一年后萧定文居然找上了他“你可要凌家的皇位?”凌越笑了。
  • 末世进化高手

    末世进化高手

    “在202年12月1日的这一天,杨天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全人类,在这一天下午,杨天意外获得一枚戒指,得知末世将至,他能否靠着坚强的意志和这枚神秘的戒指登上这条进化之路的巅峰?!
  • 欧皇救我

    欧皇救我

    危机降临,自有英雄横空出世。当世界遭受黑洞生物侵袭,人类出现第一个超凡者开始。超凡者的世界便陡然展开。直到方元横插一脚。作为辅助大佬,方元渐渐的走上了成……爹之路。
  • 并州迷雾

    并州迷雾

    《并州迷雾》:冷酷理性的西式推理+广阔瑰丽的大唐风情+充满个性魅力的人物角色=2010年最引人入胜的狄仁杰探案故事东方的古典浪漫与西方的冷静理性之完美统一。新浪原创悬疑类年度代表作!环环相扣、匪夷所思的悬难疑案,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边关战事,诡谲多变、勾心斗角的政治阴谋,以及他自己那魂牵梦萦、黯然神伤的情感过往……试看狄仁杰怎样在这九九连环的迷局中破雾而出!该部讲述了狄仁杰在武皇的授意下致仕,带着他的侍卫李元芳回到家乡并州,遭遇到一系列扑朔迷离的事件,并面对直接针对他们自身的重重危机和各种磨难。狄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