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庆不干了,把他推到一边去。眼看就是到嘴的肥肉,怎么能让五两银子就这么白白跑了呢!他刘子朔真是不会说话!他在心里暗暗想道。
“灵君,你放心吧,他不会的,我会!你别看他是正的我是副的,可是有些东西,我会的他还真就不会,我来教你,不就是花式蹴鞠嘛!我三岁就会了。”说到这里,黄庆顿了顿,“不过嘛,那个,那个,学费我得比他多,所以你得给我三两,给他二两。”
黄庆的话其实是空穴来风的。他出身较刘子朔比起来更加贫寒,在没到这里踢球之前,干过许多活,也曾经在瓦子里卖过艺,所以对花式蹴鞠也略知一二。那个时候他对蹴鞠也是懵懵懂懂,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他好歹混上了副球头的位置,黄庆相信自己的花式蹴鞠技术也一定大有所长。
听到他的话,灵君心里有了底,看来她可以赶在父皇生辰之前练习好花式蹴鞠了。她微笑着回答:“那就谢谢黄师傅了,至于学费的问题,也不是我能定夺的,你们两位之间自己商量一下吧!”
随后,黄庆就紧张地看向身边的刘子朔,一副恶狗护食的样子。人家刘子朔出身富贵,根本不把这一两银子当回事,只翻了个白眼说道:“我随意,大不了就让你一两银子呗!”
事实证明,黄庆多要一两银子的行为完全属于无赖。训练刚开始,黄庆抱着球就不松手,完全沉溺在自己表演花式蹴鞠的小世界当中,丝毫不管旁边目瞪口呆的灵君和子朔。
看来他是靠不上了!刘子朔默默擦了擦冷汗,努力回忆起自己刚学蹴鞠时的情景,对灵君道:“不管是什么样的蹴鞠,腿部总是要有力量的,体力也要跟得上,所以我先陪你绕着训练场跑两圈吧!”
因为真实身份是女生,灵君比刘子朔预想当中的还要孱弱,刚跑了几圈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一边的休息椅上大口喘气。身着一袭冰蓝色长衫的刘子朔像一棵挺拔的松树,默默站在灵君身边。
等灵君捂着胸口终于缓过气的时候,黄庆也刚回过神,满脸诧异地问:“你们怎么了?刘子朔,我的徒弟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对他做了什么?喂喂喂,你可别抢我的活,你不会就别在这指手划脚的,哪凉快上哪待着去!”
对于黄庆这种人,灵君和刘子朔也是实在无话可说了。灵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要不要他教了?
最后,灵君一狠心,还是跟和黄庆一起进行了训练,一天下来,灵君累得几乎快爬不起来了。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灵君感到这一天无比充实。对比幼时候的无所事事、作为质子的战战兢兢,宫墙之外的这些平民百姓每天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幸福,他们默默地在自己的岗位上,有如荒郊野岭的劲草,虽然有风雨,但是无拘无束。
灵君很害怕,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像现在一样,而是被困在一个繁华拘谨的宫殿里,那么会有多悲惨呢!同时还有一件事情,如果他们知道“灵君公子”其实是“香云公主”的时候,她该怎么面对他们呢?灵君开始陷入沉思。
观众席上那个抱膝深思的身影引起了刘子朔的注意。金色的余晖点缀着她的白色百褶裙,黄昏的风吹起了她的青丝,有意无意搭在肩上。在夕阳的抚慰下,她的肌肤散发着梦幻晶莹的光泽。灵君的身影与夕阳余晖、隐隐远方连绵的青山,勾勒出一幅名家大作,印在刘子朔的脑海里。
刘子朔呆呆地伫立着,如果他是女孩子,一定会很好看吧!
待到太阳最后的轮廓也沉入地平线时,灵君终于告别了各位,翻回了翎環宫。
一进翎環宫,烛慧就向她跪下,焦急地说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真是急死奴婢了。今儿个上午,贵妃娘娘派身边的雪露姑姑来赐了些衣服和首饰,催促公主赶快试试,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赶紧发回到掌衣司让绣娘改,合身的话就去贵妃娘娘那里小叙。可是公主您不在,奴婢就只好骗贵妃娘娘说您在睡午觉……”烛慧说着,随便翻出了一件衣裳。
她一边为灵君穿上一边碎碎念道:“可是贵妃娘娘那边着急,派了雪露姑姑又问了两次,只怕再不过去报信,贵妃娘娘就要生疑了。”
灵君很耐心地等她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完,随手递过去一支金簪子:“辛苦你了,烛慧。”要知道,如果她不和她搞好关系,今后谁来替她隐瞒公主出宫游玩的真相呢!所以灵君十分客气地哄烛慧开心。
不过,想到今天贵妃派人来了三次,灵君觉得,她需要把贵妃娘娘安慰好,防止贵妃娘娘生了疑心,以绝后患。灵君说道:“烛慧,我们赶快去贵妃宫里走一趟吧!”
等灵君说完了这句话,手巧的烛慧早已为她梳洗打扮好了。
烛慧拿出了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欣喜地放在灵君面前,“公主看看,怎么样?”显然,她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铜镜之中,灵君隐约看到了自己。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灵动清丽,带着及笄之年的韵味,头上的侧髻被一只闪着银光的簪子挽起,温婉素净。至于身上的那件浅黄色簇金四雕大袖衫配上青色的披帛,将灵君映衬得如水仙一般出尘夺目。
到了王贵妃的寝宫,灵君看见贵妃的几个子女都已经到了,她是最晚的一个。她福身请安道:“给母妃请安,给各位兄长、姐姐问安,香云迟到,还请各位兄弟姐妹不要见怪。”
王贵妃打扮得光彩照人,如嵌在凤冠上的宝石,流光溢彩,她朱唇轻启:“罢了,起来吧,只要灵君没事就好。雪露,赐座。”
待到她安安稳稳地坐下,王贵妃放下手中的茶杯,明眸环顾四周,感叹道:“如今看看你们这些子女,本宫打心眼儿里开心,你们也都长大了,都是本宫的好孩子。看着公主们一个一个光彩照人,本宫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此话一出,环绕在她身边坐的儿女们赶紧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道:“不会的,母妃风华正茂,怎么会老?”“母妃在女儿心中永远是最美的……”“女儿有母妃一半美丽,那也是母妃给的。”等诸如此类的话。灵君虽然心中鄙视,但是嘴上也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
灵君觉得和这些本无太多情谊的兄弟姐妹们互相推说客套话半个时辰,比她今天在云兼楼和好朋友刘子朔、黄庆训练一天还要累。
王贵妃嘱咐了几句,“好,这样本宫就放心了。皇上寿辰那天,都精心着点儿,别出什么岔子。本宫累了,你们且先下去吧!”便挥手示意大家离开。
这句话让灵君如获大赦,带头请安道别。
没想到离开的时候出了岔子,灵君的弟弟赵机打翻了王贵妃的香脂瓶,里面粉红的脂粉洒出来,纷纷扬扬,正好落到灵君的裙子上。原本嫩黄色的裙子上瞬间多了一抹粉红,远远看去,十分扎眼。
王贵妃首先站起来训斥道:“怎么这般不小心!若是在皇上的寿宴上发生这种事情,岂不丢脸?”
被母妃训的赵机一脸委屈,嘟着粉红色的嘴,可怜兮兮地说道:“母妃,我不是故意的。”
一件裙子而已,灵君看弟弟可怜的样子,不忍心他再挨训,便打圆场道:“罢了罢了,一件裙子,不值得母妃和弟弟如此大动肝火,母妃慷慨,灵君还有好多衣服,大不了寿宴的时候换一件,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听到姐姐这么说,赵机十分开心,笑道:“母妃你看!云姐姐都没说什么。”然后对灵君快活地眨着眼睛:“谢谢你,香云姐姐。”
见他的样子十分可爱,灵君不禁伸手摸摸他的头,“以后别样粗心大意了!”说完就告退离去。
尽管出宫的压力不断,但是灵君仍然顶住压力,继续出门。
灵君走在出宫的路上,天空飘起了细雨,她不禁放缓脚步,细细观赏从天空飘落下来的点点雨花。金国很少有这么美的春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夹杂着初开的桃花瓣,在京城的长街上飞舞,如梦如幻。
到了云兼楼时,她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好似被清露洗涤过的荷花,亭亭玉立。
奇怪的是,只有金儿在,黄庆和刘子朔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金儿看见了灵君,主动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今天下了雨,我们的球场都是室外的,泥泞,不能训练了,他们就出去玩一玩,没想到你竟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