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前半句是周礼,离我们太过久远,必须借助文献去征之,后半句“吾不欲观之”是说孔子对前半句的事很反感、很反对,不乐意去观看。因为本章截至目前都是在说礼,所以能猜测判断出孔子看不惯的“禘(di)自既灌而往者”应该是僭礼之事。
具体咋回事,需重点学习一下何晏(三国)、邢昺(宋),和比邢昺小198岁的朱熹(宋)等几位经学家根据是时文献研究的成果。
《论语注疏》(何晏注,邢昺疏):此章言鲁禘祭非礼之事。禘者,五年大祭之名。灌者,将祭,酌郁鬯(chang)于太祖,以降神也。既灌之后,列尊卑,序昭穆。而鲁逆祀,跻(ji,抬升)僖公,乱昭穆,故孔子曰:“禘祭自既灌己往,吾则不欲观之也。”
云:“禘祫(xia)之礼,为序昭穆,故毁庙之主及群庙之主皆合食于太祖”者,郑玄曰:“鲁礼,三年丧毕,而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自尔之后五年而再殷祭,以远主初始入祧,新死之主又当与先君相接,故礼因是而为大祭,以审序昭穆,故谓之禘。禘者,谛也,言使昭穆之次审谛而不乱也。”祫者,合也。文二年《公羊传》曰“大祫者何?合祭也。其合祭奈何?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是也。云“灌者,酌郁鬯灌於太祖,以降神”者,《郊特牲》云:“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於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郑注云:“灌,谓以圭瓒酌鬯,始献神也。”郁,郁金草,酿秬为酒,煮郁金草和之,其气芬芳调畅,故曰郁鬯。言未杀牲,先酌郁鬯酒灌地,以求神於太祖庙也。云“既灌之後,列尊卑,序昭穆”者,言既灌地降神之后,始列木主,以尊卑陈列太祖前。太祖东乡,昭南乡,穆北乡。其馀孙从王父,父曰昭,子曰穆。昭取其乡明,穆取其北面尚敬。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祫所以异於禘者,毁庙之主,陈于太祖,与禘同;未毁庙之主,则各就其庙而祭也。云“而鲁逆祀,跻僖公,乱昭穆,故不欲观之”者,《春秋》“文二年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公羊传》曰:“跻者何?升也。何言乎升僖公?讥。何讥尔?逆祀也。”何休云:“升,谓西上礼。昭穆,指父子。近取法《春秋》惠公与庄公当同南面西上,隐、桓与闵、僖亦当同北面西上,继闵者在下。文公缘僖公于闵公为庶兄,置僖公于闵公上,失先后之义,故讥之。”是知当闵在僖上。今升僖先闵,故云逆祀。二公位次之逆,非昭穆乱也。此注云“乱昭穆”,及《鲁语》云“将跻僖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弗忌曰:‘我为宗伯,明者为昭,其次为穆,何常之有?’”如彼所言,又似闵、僖异昭穆者,位次之逆,如昭穆之乱,假昭穆以言之,非谓异昭穆也。若兄弟相代,即异昭穆,设今兄弟四人皆立为君,则祖父之庙即己从毁,知其理必不然,故先儒无作此说。以此逆祀失礼,故孔子不欲观之也。
《论语集注》,赵伯循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勋劳,赐鲁重祭。故得禘于周公之庙,以文王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礼矣。”灌者,方祭之始,用郁鬯之酒灌地,以降神也。鲁之君臣,当此之时,诚意未散,犹有可观,自此以后,则浸以懈怠而无足观矣。盖鲁祭非礼,孔子本不欲观,至此而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故发此叹也。谢氏曰:“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考之杞宋已如彼,考之当今又如此,孔子所以深叹也。”
从《注疏》和《集注》知道,这回孔子看不惯的僭礼主人公成了鲁君,周平王赐予周公的“禘”,后世鲁君也继承下来,用禘礼。孔子看不惯的是禘礼中历代鲁君的位次排序,按礼,鲁闵公应该排在鲁僖公之前(二位都是鲁桓公的儿子,鲁闵公先于鲁僖公当的鲁君),但“文公缘僖公于闵公为庶兄,置僖公于闵公上,失先后之义”。查阅了一下,鲁僖公是鲁文公的亲爹,怪不得,虽然他叔叔鲁闵公先于其父任鲁君,但他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他爹虽是庶出,但是年长于闵公,长幼排序所以把禘礼中祭祀鲁君的座次给变了,跻其父僖公于闵公之前。鲁文公是前627~前609年任鲁君,在孔子出生前六十年这个僭礼的事儿就施行了,孔子长大,看书习礼,对沿袭这种做法有意见,于是说不愿意去看。
至于孔子(前551~前479)不去看当时哪位鲁君组织“禘自既灌而往者”,可以分析判断一下,鲁襄公(前573~前542在位,孔子十岁前)、鲁昭公(前541~前510,孔子十岁至四十岁)、鲁定公(前509~前495,孔子四十岁至五十六岁)、鲁哀公(前494~前468,孔子五十六岁至七十三岁),从年龄判断,是鲁昭公或鲁定公的事,更可能是鲁昭公。孔子说自己“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意气风发对鲁君直接批评,应该四十之前的事。文献不足,勉为其征哇,哈哈…
孔子确实可以,“得礼不饶人”,批评完三家大夫,又批评鲁君,很有读书人的担当,值得发朋友圈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