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贺雅总是萎靡不振,下班后的她却总是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要么挽着孙小兵穿梭在东州的大街小巷,要么陪着姜琪一起去东风医院。
姜琪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姜琪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时不时又像回到从前一样和贺雅开起了玩笑。
贺雅去了姜琪租住的公寓,发现有了男人的物品,她知道姜琪已经与欧阳志同居了。
姜琪竟然还开始学起了烹饪,这个从前连油盐都不知道放多少的女孩,开始对着电脑里的烹饪资料,一点一滴地学起了怎么烧菜,怎么煲汤,当然少不了现场学习贺雅的厨技。贺雅又要当师傅,又要当裁判,被弄得是哭笑不得。
贺雅经常不是被咸得龇牙咧嘴,就是被辣得张口吐舌,可是姜琪却越做越来劲,似乎有不成功就成仁的就义之势,搞得贺雅直摇头,取笑姜琪是为了男人可以不要命。
姜琪却对贺雅灌输大气的女人不但要在外面自信,在家里也要有自信。她要做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优雅女人,对男人要体贴入微,对自己要严格要求。
贺雅被姜琪说得直做鬼脸,笑着说:“我说姜琪啊,你不要自己了?”
谁知道姜琪振振有词,“我要做男人背后的女人,不是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伟大的女人吗?我就要做那个伟大的魅力女人。”
贺雅说不过姜琪,对她只能摆手,“算了,你的革命意志真不坚定,敌人小施美男计,你就马上投降了。”
“你懂什么啊,贺雅,这哪叫投降,这叫心甘情愿。”
贺雅指了指浴室里的刮胡刀说:“这还不叫投降,自己都送入虎口了,还怕老虎觉得不对胃口,变着姿势让老虎吃得舒服些!”
姜琪被贺雅这么一说,脸颊竟然有些红晕,不好意思地说:“水到渠成,姑娘,你也有这一天,就别酸我了。老实交代,这都跟孙小兵回老家了,是不是已经被那小子得手了?”
贺雅打了姜琪一下,顿时也有些害羞起来,“瞎说什么?我们才不像你,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没跟你一样被腐蚀得这么快。”
“还革命?被吃豆腐不说闷在心里,怎么样,有没什么打算?”姜琪低头故意盯着贺雅。
“哈哈!”贺雅大笑起来,在姜琪面前也不想保持淑女的样子,“我也想投降啊,只是敌人不施美男计,尽是演着苦肉计。”
贺雅还真羡慕姜琪,欧阳志为姜琪上刀山下火海,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理由不投降啊,只要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女人,都会感动得马上嫁给这个男人。
可现在摆在贺雅面前的是,父母虽然暂时原谅了孙小兵那天的不敬,但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要想和孙小兵再前进一步,父母这个门槛必须要首先迈过。
谈起自己的那些事,贺雅的脸上顿时失落起来,免不了在姜琪面前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男友不主动,父亲又不太看好孙小兵,她就算豁出去也不一定能如愿以偿。
“哎,孙小兵那人真是个榆木脑袋,看着油嘴滑舌,精得像个兔子,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懂,这么好的姑娘送上门,他都不知道把握机会。”姜琪安慰贺雅说。
贺雅有些多愁善感起来,脸色黯然,声音也有些低落,“真是送上门啊,女人做到我这个份儿上,也真是够丢人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也是啊,我还没问过你,你是怎么夺人所爱的啊,教教我!你也真够厉害,我都佩服你,以后不能小瞧你了。”姜琪笑着说。
“还损我,我哪是夺爱啊,说得这么难听,姜琪。”贺雅在姜琪面前撒起了娇,瞅了姜琪一眼说,“别人说分手了,我们才在一起。我可不是横刀夺爱,那叫守株待兔,你以后可要用准词语啊!”
在贺雅面前,姜琪一向是嘴里没有好听的话,专门损她,不过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才是最好的姐妹。姜琪忍不住八卦起来,语气中却带有捉弄的意味,“嗯,守株待兔,原来你是孙小兵失恋后的替代品啊!说说,兔子是怎么守住的,你怎么一出现,他就突然失恋了,一头撞死在你这个树桩上?”
“这哪跟哪啊,你真没一句让人舒心的话。”贺雅就怕姜琪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但又喜欢她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说被别人给蹬了,我总不能问他怎么被蹬了。”
“这就是你傻啊,都想着嫁给别人了,这都不能打听,你还做记者,天天八卦呢!”
贺雅打断了姜琪的话说:“我还真不关心,我在乎的是我们今后。正经事,你说这下一步怎么走?”
“下象棋啊,还一步步走,你要想走干脆跑算了,私奔!”姜琪说得很轻松,却又有些一本正经。
“私奔?不会吧!”贺雅惊得张开了嘴巴。
“你以为是跑路啊,你想嫁人,又不是你父母结婚,你想怎么走,谁拦得住?笨丫头!”姜琪笑着指了指贺雅的脑袋,“强人所难不会,投怀送抱也不会?”
姜琪一席话说得两个女人疯打在一起。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女人往往矜持装纯,仿佛莲池里的清莲不经世事;两个女人在一起,绝对会撤下伪装的面具,谈到男人都变成了饱经沙场的欲女。
65
贺雅最怕姜琪不停地在她身边晒幸福,让她简直又羡慕,又嫉妒。可姜琪却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幸福像是不拿出来跟贺雅分享,晚上就睡不着一样,她却不知道这对贺雅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身心摧残。
贺雅的心里非常矛盾,她真想对孙小兵说,你直接把我带回家吧,又怕孙小兵将来轻看了她。
孙小兵还真不敢对贺雅怎么样,他不是害怕贺雅这个人,他是担心贺雅身后的家庭,在东州他不敢轻易得罪贺家,他对贺雅的那份爱只能小心翼翼,顺其自然。
孙小兵与贺雅其实心里都明白,他们的爱情要想再前进一步,最关键的不是突破他们自己,而是尽快得到贺雅父母的支持。
如果要说贺雅的父母对孙小兵的出身有想法,那也不是完全正确的,老人就是有这种看法那也很正常,但这些都不是他们对孙小兵印象改变的最根本问题。当初孙小兵第一次见贺雅父母时,他是陪着贺雅去演戏的,谁知道假戏成真后他却把事情搞砸了。贺雅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孙小兵心里却像明镜似的,现在他下定决心和贺雅走在一起,那么他就不得不忘记曾经的那些伤痕,重新来面对贺雅的父母,甚至贺雅的家庭。
孙小兵决定放弃对赵德柱的仇恨来赢得他与贺雅的未来。
贺雅母亲生日前夕,孙小兵曾和贺雅商量要带着礼物去她家,一起为她母亲过生日。可那天贺雅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等来孙小兵。
直到一家人准备出发去酒店的时候,孙小兵还是音信全无,贺静悄悄地把妹妹拉在一旁,让她赶快打电话,别让老爷子生气。
贺雅已被孙小兵气昏了,一拨通孙小兵的电话,就生气地质问孙小兵什么意思。
孙小兵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说他病了。
贺雅觉得孙小兵在骗她,生病只是敷衍她的借口。她没等孙小兵说完,对着手机吼道:“孙小兵,你今天不来以后就不要找我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家人都听到了贺雅的吼声,都跑过来问贺雅怎么了。
贺雅愁眉苦脸,若有所思,对母亲低声说:“妈妈,我们走,去酒店吃饭。”
“小兵呢?”贺雅母亲关切地问。
“不管他,他死了。”说完就径直走出家门,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那一刻,她真的对孙小兵失望透了。
孙小兵不停地给贺雅打来电话,贺雅都没有接听直接摁断了。
在去酒店的路上,坐在车上的贺雅还是忍不住给姜琪发了一条短信:姜琪,让欧阳志去找找孙小兵,看他怎么了。
到酒店后,一家人都开始数落着孙小兵,贺雅的父亲说孙小兵不够诚实,赵德柱更是说他对孙小兵印象不好,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只有贺静一直在安慰贺雅,说肯定有什么误会,两个人要多沟通和包容。
贺雅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心思吃饭,心里满是焦急、伤感,甚至愤怒。只有母亲和她说话时,她才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
就在全家人站起来给母亲敬酒祝贺时,贺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急忙抓起手机,是姜琪的信息:孙小兵急性胆结石,在人民医院。
看完信息,贺雅连杯中的酒都没有喝,说了一声“我有事”,拿起椅子上的手袋,就冲出了酒店包间。
一家人愣在那里,贺雅的父亲摇了摇头,生气地将酒杯放下后直接坐了下来,转身对贺雅母亲厉声说:“你看你女儿,都是你惯的,这以后还了得?”
因为贺雅,更因为孙小兵,贺雅一家人不欢而散。
贺雅的母亲回家后,就待在房间偷偷落泪。贺静又气恼又心疼,陪在母亲身边,而贺雅的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叹气。
赵德柱离开酒店就直奔程莉的那个小家。凌志车飞驰在东州大道上时,他还心情不错地哼起了小曲。他真的很烦孙小兵,虽然他是从孙小兵的手中夺走了程莉,给了孙小兵一顶绿帽子,但只要一想起孙小兵,他心里就堵得慌。
在赵德柱的心中,孙小兵永远是一颗定时炸弹。他多么希望贺雅像程莉一样离开孙小兵,最好是孙小兵从他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岳母的生日,如果孙小兵过来对赵德柱来说就是一种尴尬,而现在的情形对他来说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岳父将从此对孙小兵再没有丝毫的好感,岳母的心更是伤透了,孙小兵与贺雅在赵德柱看来已经快结束了。
虽然赵德柱不知道贺雅冲出酒店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触动了她,但他知道整个家庭其实已经对孙小兵关上了心门。
赵德柱见到程莉非常高兴,眉飞色舞地讲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他甚至对程莉说幸亏她离开了孙小兵,那是一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程莉的心里却并不好受,那是一个她伤害过的男人。虽然她并不希望孙小兵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人,但她更不希望看到孙小兵就此沉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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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雅直奔人民医院。
欧阳志已经赶到医院。看到孙小兵痛苦地躺在病床上,贺雅既生气又心疼。
贺雅几乎是冲到病床前,一句话都没有说,就伏在孙小兵的身上痛哭起来。欧阳志看见贺雅来了,又这么激动和伤心,也不好意思再待在病房,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贺雅一直在抽泣,她没有理会欧阳志在身边,甚至欧阳志走的时候,也没有从孙小兵的身上起来送一下欧阳志。只有孙小兵远远地对欧阳志点了点头。
孙小兵拍了拍贺雅的脊背,笑着说:“好了,好了,贺雅,急性结石,虽然来得快,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贺雅这才抬起头,满脸泪水,“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你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孙小兵用手擦拭着贺雅的泪水,“这不是好好的吗?贺雅,今天真对不起。”
贺雅其实心里很生气,在来医院的路上,她就想过,哪怕孙小兵突然病了,也可以先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她却没有接到孙小兵任何的消息,直到欧阳志找到他才知道孙小兵已经住进了医院。
“一家人都被我们气死了,不过只要你好好的,我的心里就高兴。”贺雅的眼中还噙着泪水,脸上却已经有了笑容。
孙小兵艰难地爬起来,指了指床下说:“你看,我临出门的时候,突然间就疼得受不了了,我直接把礼物带到了医院。本来我准备等疼痛稍微减轻就给你打电话马上过去,但刚感觉好一点儿,躺下就接到了你的电话,真对不起,贺雅。”
贺雅用手理了理孙小兵的头发说:“别多想了,只要你身体好了,就没事了。”
“医生说可以不用做手术,但要住几天,我现在感觉好了很多,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你家吧!”孙小兵边说边伸了伸手,他想让贺雅知道他好了很多,不要过于担心他。
贺雅却着急地说:“那怎么行,你病了啊。”
孙小兵却直接下了床,“贺雅,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没过一会儿,孙小兵就回来高兴地对贺雅说:“走,陪我去吊针,医生说我打完针,拿些药就可以回去了,谢天谢地,不用住院。”
贺雅半信半疑。
孙小兵其实出去和医生理论了半天,说他有急事,非要出院,医生拧不过他,也就同意了。
吊完针,孙小兵坐上出租车就直接对司机说去贺雅家住的那个小区。
贺雅装作很生气,“你疯了,还不赶快回家休息。”
孙小兵没有理贺雅,却催促着司机快走。
到了贺雅家,贺雅的父亲还在生气,孙小兵拎着礼品叫了一声“叔叔”,贺雅父亲板着脸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孙小兵将礼物放在沙发边,诚恳地说:“对不起,叔叔,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喜欢贺雅,我向你们道歉,你们怎么骂我,我都接受。”
贺雅的父亲拎起孙小兵带来的礼物,打开房门就丢了出去,指着门外大声喊:“你给我出去,我不会同意我们家贺雅与你交往的。”
“爸爸,你在说什么呢?”贺雅火了起来,将手中的病历丢在茶几上说,“你自己看看,小兵是来我们家路上突然得了急性结石,送医院了。他刚好了一点儿就直接来我们家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孙小兵拉了拉贺雅,然后笑了笑,平静地对贺雅父亲说:“叔叔,我知道是自己不对,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错,可我对贺雅是真心的。”
贺雅的父亲还是没理会孙小兵,而是把贺雅拉了过来,“贺雅,你大了,爸爸其实也不想过多干涉你将来的生活。”然后指着孙小兵,提高了嗓音说:“可是,你看看他,他能给你什么?给你幸福,还是能给你未来?”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贺静从卧室里跑了出来,贺雅的母亲也站在了卧室门口。贺静将父亲拉在沙发上坐下后,劝说道:“爸爸,让小兵坐下来说,妹妹也是你的女儿,就是我们不满意,我们也可以坐下来听一听。”
贺雅的母亲一句话都没有说。孙小兵捡起门外的礼物,走到贺雅母亲身前说:“阿姨,生日快乐。今天对不起。”
贺雅也赶忙走过去,挽住母亲的手臂,将母亲扶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帮父母倒了两杯水,靠在父亲身边坐下,将头埋在父亲的肩膀上小声说:“爸爸,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喜欢的吗?我爱孙小兵,我离不开他。”
贺雅父亲推开了女儿,厉声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道糊涂的爱将来有多沉重吗?”
孙小兵一直站在旁边,“叔叔,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给贺雅幸福的。”
孙小兵话还没有说完,贺雅的父亲又火了起来,站起来大声喝道:“你给我出去,幸福,不是你努力就可以得来的。”
孙小兵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贺雅的父亲。
贺雅的父亲看了妻子一眼,然后对孙小兵大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
孙小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扭头跑出了贺雅的家。
贺雅连忙跟了出去,临出门时,对父亲大声地喊道:“爸爸,你今天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