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宇在身后忽然朝着这边爬了两下,他用非常嘶哑和憔悴的声音喊着平哥,顾清平步子没有丝毫停顿,反而越走越快,直到我们离开墓园走出去很多,拦上一辆出租,他坐在后面脑着椅背边缘,盯着车顶的眼圈忽然再次变的非常猩红湿润。
我说不出的酸涩,我伸手按住他肩膀,“对不起。”
“和你无关。”
顾清平看着前方被风吹垮的两棵小树,还有遍地狼藉颓废的花草,“就算是没有你,我也无法回应周裔楠。那一年她受伤,你并没有存在,不可怪你。这次的事情也是想不到的意外,更不怪你,她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周裔楠用尽办法逼我娶了她,我自认为有愧于她,如果我不答应,她便要死要活,我能那么狠心,但没有感情的婚姻,一辈子都不会长久,我和她之间维系的纽带,仅有那些利益的交换。我只是非常气愤冯宇,他把心事全都憋在心里,如果我早就发现这一点的话,我一定不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反而会给所有人争取来最好的结局。恨只恨我不能牵制周勋然,他为了让我安心留在周裔楠身边,将我的公司控制在他的手上,以为金钱是牵制我的最好武器。他很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女儿狗急跳墙,我只能等,等到我的势力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上。”
出租司机始终在播放着一份广播,他手扶着方向盘,耐心的等待红灯,新闻广播里滚动播放着今天的当地新闻,顾清平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广播内忽然提到周司令千金的葬礼。
报道里新闻记者都在渲染顾清平对周裔楠的承诺,说他深爱自己的妻子,答应终生不再娶妻,还说这份感情让人敬佩,似乎终于又能相信爱情了。
顾清平冷笑着看向广播电台上面上下波动的频率信号,他握住我的手用力紧了紧,眼底折射出非常恐怖的凶光。
这条消息大约是周勋然吩咐到军区时报和广播放出来的,为了用舆论压力逼迫顾清平一定要做到这个承诺,他可以寸步不离将我带在身边,却不能真的从名义上娶我为妻,否则消息传出,世人都将骂他不守承诺欺骗亡妻。老百姓多信这些承诺啊,顾清平这样风光,被那么多人捧在高处,除非自己倒下,不然名誉上根本受不得半点外界的侵害。周裔楠虽然死了,周勋然也在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女儿最后的心愿,做顾清平唯一的妻子,而我如她临死前对我说的那句,我永远无法真正得到,只能活在她的名义之下。
但顾清平非常的冷静,他斜着嘴角轻笑了一下,“舆论总有过去的时候,这样就能逼迫我?周勋然,你真是幼稚。”
司机很快的将车开到了机场,我和顾清平坐着飞机率先回到了上海,一路上我的孕吐反应都特别严重,我从来没有怀过小孩,也没有接触过怀孕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总之我在飞机上吐了一路,连空姐都恶心了,但是碍于我们是头等舱的客人,所以还是很耐心的伺候着。
顾清平带着我回到了上海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立马打车带着我去医院看,在确认这只是孕妇应有的正常反应之后,他还是非常的不放心,要不是我拦着,他还扑上去威胁医生阻止我有这样的反应。
最后医生给我拿了非常多的安胎药之类,顾清平才终于罢休,带着我回去。我们往出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取笑他,好歹也是华东三省的老大,响当当的硬汉,竟然为这么一些小事都要与医生拼命,说出去不怕丢光自己的脸?
顾清平并没有理会我的嘲笑,自顾自的打了一辆车,将我耐心的扶坐进去,然后对司机说了地址,“师傅你慢些开,我妻子怀孕了,怕她身体不适。”
我无奈的看着这个像是在耍着孩子气的男人,我还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非常的冷酷骄傲,就连想要与我在一起的时候,表达的都是那么的具有压迫性。但是似乎时间久了,我才发现这个男人不是没有温柔和笑颜,只是对我而已,如此看来,这是上天对我多么大的眷顾。
司机哎了一声,确实是开的非常谨慎,还一边不住的夸耀顾清平,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好老公。顾清平得到赞赏之后更来劲儿了,往我身边靠了靠,一脸得意的看着我,像是在等着夸奖的小孩子,我哧笑了一下并没有随他的愿望,而是小声的揶揄他,“不要脸。”
顾清平笑了笑,不在意我的话,高兴的将我拥抱在怀中,这时候忽然顾清平接到了傅琰的电话,大概是说已经送冯宇到了医院,看着他非常顺利的完成了手术,医生说冯宇的意志非常的刚烈,所以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顾清平嗯了一声,然后吩咐傅琰等到冯宇完全脱离危险之后再回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和他说找人将我住的酒店里的东西取回来,将之前的保姆也请回来,这才挂掉了电话。
我们回到家里之后,家里的门脸上还挂着许多的白幡,上一次顾清平带着周府的人回来收拾时候弄的,现在依旧苍凉的挂在门口。顾清平看着非常的生气,下车之后就要上前将这些东西撕扯下来,我拉着他的手说,“等一下,清平,过了这两天再说,现在很多的人都在盯着你,周裔楠的葬礼才刚刚举办完你就这样做,只怕会招来闲话。”
顾清平非常的气愤,听了我的劝阻只能作罢,但是还是咬着牙说,“周裔楠,我简直恨透了你,如果说这些年来我对你还有愧疚,如今也都一丝不剩。你这样对我的女人和孩子,还害得我和我最好的兄弟反目为仇!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迟早会让你们周家付出代价!”
我轻轻的拉着他因为愤怒而握紧的拳头,我知道顾清平的心里如今却事实有些恨她,但是周裔楠这样做也是出于对顾清平的执念,总之不管是怎么样,这个白幡不能拆掉。
“清平,先回屋吧。”
我拉着顾清平回到家里,顾清平的气消了一些,让我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允许我做,亲自去厨房为我煎药,我无聊的打开了电视,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吴凡的信息,他的话说得很简单,就五个字,“我到上海了。”
我惊了一下,他之前也没有给我透露过他有计划来到上海的事情,如今忽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听说了顾清平这边的事情,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亲自过来帮忙?如果真的有了吴凡的帮助,我想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顺利很多了,到时候顾清平夺回了自己的势力,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情,至少还能抵抗一下周勋然的为难,不让自己变得那么慌乱。想到这里我急忙给他电话回去,想要求证一下这件事情,似乎是料到了我会打电话给他,所以吴凡非常快的就接起来了,还不等我开口就说,“小念,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有些错愕,我来这里的原因他不是不知道,我们都是商量好的,如今顾清平才是陷入两难,最最危难的时候,他怎么忽然说要接我回去?难道就这样弃顾清平不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