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终于说通了李源,他答应我不告诉他妈妈。但是我明天就要去医院了,我很想再看看她。李源带着我到了一栋很高的写字楼前,然后我们坐在一楼靠窗的咖啡馆里喝咖啡,窗户的位置正好对着写字楼的门口,随时可以看见里面的人进进出出。
李源喝了一口咖啡,问我,"念念,你真不去见见妈妈?"
我要了摇头,"算了吧,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不如就这样看看。"
李源还是很不放心,但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并没有表现出那种他的担忧,只是问我,"念念,告诉妈妈吧!你是早期,让妈妈带着你出国看病啊,你自己,我也不放心啊。"
李源的心里,似乎已经将我当做了家人,一直和我说妈妈妈妈的,说实话我虽然心里温暖,但是多少还有点别扭,所以我只是心里默认,嘴上却怎么都叫不出那一声妈妈。
"没关系,我自己有积蓄。我很早就出来打拼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赚了些钱,我不想花、花阿姨的钱去治病,你也要替我保密,好吗?"
李源是了解我的,我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倔强的人,连一张照片都不肯留在陌生人的相机里,他只好无奈的同意。但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不让妈妈知道,但是你出国之前,在哪个医院可以告诉我吗?我希望每天都能去看看你,我好不容易于自己的妹妹相认,我想尽一些哥哥的责任。"
我其实是不想告诉李源的,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会对我守口如瓶,万一让他的妈妈知道了,肯定也会来找我的,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但我看到他真挚的眼神,我忽然就无法拒绝,大概是处于一种常年对亲情的渴望,我还是点点头,告诉了他,"就在第一人民医院。"
李源嗯了一声,忽然喊道,"喏,妈妈出来了。"
我向窗外看去,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干练的西装西裤,从写字楼里走出来,旁边跟着的女生应该是她的秘书。她一直在嘴里说着什么,秘书在旁边恭维的记录着,然后两人坐到一辆车上,扬长而去。我欣慰地笑了,看到自己的妈妈,竟然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女人,我的心里多少也是骄傲的。虽然真正的来说,我心里之前是恨她的,但是现在,我恨不起来了,想到自己的生命都在最后的时刻了,恨这么多做什么呢?抓紧时间去爱,才是正事儿啊!
李源看着匆匆远走的车子,才缓缓开口,"她每天都是这样忙,很多时候我也好几天见不到她人。你真的不再联系她吗?妈妈她很想你。"
我苦笑了一下,"想我就不会扔下我了,算了,这样也就够了。"
"我虽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当初……,但是我知道她是后悔的,很多时候,晚上她会一个人坐在窗户前哭,哭很久,手里拿着你唯一一张小时候的照片。"
我不想听这些煽情的话,所以打断了他,"好了,别说了,我要回去收拾衣服了,明天我就要去医院了。谢谢你……哥哥。"
我说完这句话,提着包转身就走了出去,刚才那一声哥哥叫的我太心慌了,我估计是害羞,只能匆匆的跑了出去。打了车回到沈毅家里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什么都没有做,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一直盯着门口,见我进来了,才舒心的笑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我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在等你,担心你这么晚怎么还不回来。"
我笑着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并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太担心了。我明天就会去医院好好呆着,你看你比我还紧张,生病的是我诶!"
其实我也不是不担心,否则也不会将我在乎的人一一看遍,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必须要好好的做一次告别,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沈毅也点点头,"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床位,就在我父亲的病发旁边,也方便我照顾你们。"
我点点头,说是上楼收拾东西,然后也叮嘱他好好休息,不要为我太累了。我刚走到楼梯边上的时候,沈毅忽然开口问我,"小念,我们去了国外之后,就留在国外吧,好吗?"
我愣了一下,我自然是知道沈毅的心思的,他一直在心里都是有一个芥蒂的,就是顾清平。他知道我不会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他,所以顾清平根本就不会知道,我去国外是做什么,沈毅想留住我。
但我……
"为什么留在国外,我英语不好,怕是留在那里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如果病治好了,我们就回来吧。"
说完这番话,我就急匆匆地上了楼,这不是我第一次拒绝沈毅了,但是我每次都知道,这样不好,沈毅对我的感情,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我的心,不听使唤的偏向顾清平。
因为在医院,多数时间都是穿着病号服,所以我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两件随身的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之类,放在一个大包里,准备着明天带走。
收拾完之后,我就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起手机盯着顾清平的电话愣了半天,终于打了过去,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样刚好在盯着手机,铃声只是响了一下,便被接了起来。
"喂?"
我还没想好说什么,一下有些慌乱,接了一句,"喂,是我。"
他似乎很疲惫,"我知道。"
"那个,昨天谢谢你。沈小姐怎么样了?"
大概是我提起了昨天的事情,顾清平有点生气,"她很好,但是你能不能不再喝酒了?"
"嗯,好。"
大概是我很少这样顺从他,他竟然一时没有接上话来。我也忽然不知道再说一些什么好,于是只好说,"很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样,你要注意身体,我挂了,晚安。"
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顾清平,我不敢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你知道我病了。我不想让你担心我,甚至我担心你可能不会担心我, 既然你对我的疼爱也早就消失殆尽,倒不如我就这样安静的退出你的生命,也好让你想起我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遗憾。
这么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带着自己昨晚收拾好的行李下了楼。沈毅已经在等我了,见我下来笑着对我说,"醒了?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有叫醒你。"
我点点头,秦严已经在等着了,我跟着沈毅走出去坐进车里,车子平稳的开到了医院门口。
"我去帮你办理住院手续,你在大厅里等我一会儿。"
因为秦严还要负责公司的事情,所以先走了,沈毅亲自帮我去办理手续,我站在原地等他。我正无聊的四处张望,忽然看见顾清平从我旁边的电梯上下来。
我紧张的想要躲到一边,但还是没来得及,被顾清平两步追上来拦住,"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幸好则时候沈毅也回来了,站在我身边说道,"顾总。"
顾清平并没有理他,而是依旧执着的问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
沈毅看了我一眼,张嘴说道,"小念陪我来……"
"我问你为什么在医院里!你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