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州的许多小家族都附属于明家,连带他们底下的一些村镇都对明家有着自然的敬畏。
青洛村是张家领地下的一个村庄。
凌大叔是这个村里唯一的铁匠。村里的人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他们一家十几年前从别的地方搬来。
那时的凌大叔还是一个十分俊朗的年轻人,跟他一起搬来的还有他怀孕的妻子。没有人见过那个女人的模样,她总是把自己藏在密实的衣袍里,只偶有人看见她从里露出几丝洁白如雪的长发。她也不常出来,出来也只去镇上南边山腰的桃花林。
不过据说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因为有一个从城里张家来的大人物经过那座山时,不经意间窥见了她的样貌,那时他的表情就像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十分震惊的表情,脸却红的几乎滴出血来,呆楞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当下就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从头到尾那个女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等凌大叔下山来,那人见了凌大叔竟比见了那女人还惊奇,隐隐还有几分恭敬。
凌大叔却十分淡然,只说:“如今,凌某只不过是一个铁匠而已。”
后来这件事传遍了小村,众人对那女人和凌大叔的身份十分好奇,却始终没能知晓。
后来过了几个月该生产的时候,那女人不见了。不久凌大叔也消失了,再回来时,只抱着一个女婴。
之后的凌大叔就像一个普通的铁匠一样,喜欢喝酒,有些邋遢,只除了打的兵器特别好以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的女儿也没有特别漂亮,甚至有些傻傻的,渐渐的大家也就忘了他有着神秘的身份和神秘美丽的妻子。他成了村里普普通通的一员,众人眼中的凌大叔。
一年前,凌大叔去世了,他十四岁的女儿若夏也不见了,却也没多少人在意。
不久前,若夏竟然又回来了。只是,眼尖的人却发现,她……似乎有些不同。要说有什么不同,竟也说不出。
天还未亮,若夏早早的起床汲水,倒在一个大木桶里,然后按照顺序将她这些日子收集的草药放进去,待水烧开,然后开始药浴。
她不懂这些,也不知道这个方子有没有用,却是唯一能缓解那些难以忍受疼痛的办法。
这样想着,剧烈的疼痛突然从体内传来,似乎要把她劈成两半,从中间撕裂开来,她疼的扭曲了五官,只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眸水光湛然。一股熟悉的温暖的力量缓解了她的痛苦,声音的主人在她耳旁温柔的说,不要怕。若夏渐渐安定下来。
“青衣姐姐,谢谢你,虽然我不记得一些事,但我记得除了我爹以外,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她的世界无比单纯,却又无比寂寞,现在却又一个人,在她爹去世后陪伴着她,在她痛苦的时候替她分担。
青衣沉默了,当你记起了所发生的一切,知道自己所背负的命运,当你知晓我的目的,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时,是否还会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是否还会觉得我是在对你好?
虽然看不见她,青衣却可以想象少女柔和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眸,一如当年的她——如此天真,如此……愚蠢。
酥酥麻麻的感觉蒸得她昏昏欲睡,她仍待带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满足。殊不知另一人却在暗中叹气,若夏的疼痛是撕裂灵魂的痛,怎么可能用药缓解,这些不过是改善她的体质,为她日后的修行做准备。她的父亲愿她做一个普通人,从未向她提起过修行之事,却不知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此时,从西南方向的天空,一道光亮划过,快得让人看不清。那道光亮却是一颗雪白的蛋,蛋身七彩的雾气隔绝了一切探视,也因此它跨越了几个州到达青洛村上空都没有被发现。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少女感受到一股不平常的波动,倏地睁开了眼眸。
此刻,她的眼眸不再是清澈纯然,而是锐利逼人,熠熠生辉。
她放开神识四处查探,却一无所获,慢慢放松了警惕,又闭上双眼。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那颗蛋停留在隔壁院子里,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闪闪发光,然后渐渐黯淡,蛋身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一颗鸡蛋大小,落在鸡窝里,混在一些鸡蛋中,一动不动。
泡完药浴,若夏开始照常打坐,用的功法是青衣所教《明火诀》,是一本火属性功法,却是与她爹《明火锻剑诀》同出一源,只是更为全面。当然,这些她都不知道,也不知这《明火诀》全本已经失传,只剩下残本《明火锻剑诀》、《明火淬身术》、《明火炼器法》。
若夏只是刚开始修炼,只到入门心法《灵悟篇》,开篇道:“凡天之道,必成以人。天亦有道,人亦有魂。天地四极,灵力维张,五行八路,灵气维方。引天地之灵,借八方之气,承五行之根,成此身,煅此魂,固此心。”
功法分为凡阶,人阶,地阶上中下品,天阶上中下品,圣阶,神阶。《明火诀》为天阶上品,品阶极高,练成之人自然也少之又少。若夏运行此心法之时,周身却隐有白色雾气般积聚的灵气浮动,可见其天资高绝。
运行几个周天,丹田处有了白色浓稠的灵液,表示她快到灵徒一阶,不宜进阶太快,若夏停了下来。
门口传来敲门声,若夏起身开门。却是邻居家的赵婶,赵婶提着一小篮子鸡蛋,还有一只鸡,笑着说:“凌家女娃,这是咱家刚生的鸡蛋,还热乎着呢,看你这样瘦,也该补补了。”
赵婶家养着鸡,平时也对她有些照顾,然而,这篮鸡蛋和这只鸡对她们这些人家来说也算不少的花销,若夏有些感动,连连道谢,手中却拿不出什么还礼,只心里暗暗记下。
赵婶看着若夏沐浴在晨曦中似乎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璀璨眼眸,和那愈发艳丽的笑容,心里盘算着一年不见,这女娃真是越来越俊了,怕是在附近八村十里中都算顶俊俏的了,她家瓜娃子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两家亲近,也好成就好事。
若夏半点不知道赵婶的心思,只拎好篮子,提着鸡回屋。